第562章 兄弟反目
咚咚咚咚,架在岩石頂上的銅鼓被敲響,那是桀駿召喚各部首領的鼓聲,正要離開的織順著台階衝進竹樓,當他衝上二層看到夷光安靜的坐在角落裏的時候,織這才鬆了口氣。
桀駿沒想到第一個來的會是織,他指指身邊的位置對織說:“坐吧,等等其他人。”
織:“大首領打算怎麽做?”
桀駿:“我當初是怎麽殺的屠睢,現在我就怎麽殺白宣。”
織:“白宣不是屠睢,他從沒打過敗仗,楚國比我們強大那麽多,可是在白宣麵前依舊不看一擊。如果硬拚,我們就算取勝也不會剩下多少人了。”
桀駿:“不拚又能怎樣,眼看著秦人一點點的把我們的土地奪去?屠睢隻是殺人占地,他手段很殘暴,咱們西甌人都恨他所以沒人投靠他。可白宣不一樣,他一來情勢立刻就變了。你看他把東甌和閩越軍派上前線,那幫子分不清遠近親厚的東西,竟然不顧生死的跟我們拚命,真不知道白宣給了他們啥好處。照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我們會被秦人趕出嶺南,到處流浪。我寧可戰死在祖先留給我的土地上,我也不去做那無家可歸的流浪者。剛才,鴣婆幫我問了母神,母神告訴我該怎樣趕跑秦人,母神還說會保佑我,讓我一定要砍了白宣的腦袋。隻要殺了白宣,秦人不戰自退。”
織:“那應該怎麽做?”
桀駿:“我要在馬坡和三羅之間建起一條防線,要挖掘溝渠把水引進來,在水底插上竹刺,防止秦人偷渡,再把豬婆龍放在溝渠內,我們躲在溝渠後麵的土坡上放箭射殺秦人,這樣秦軍想要突破防線就必須付出慘重的代價。”
織:“我們的人已經死了不少,馬坡和三羅之間的距離有十幾裏那麽遠,這是一個大工程。而且建成後需要充足的兵力守衛,我們的人怕是不夠的。”
桀駿:“沒事,隻要這條防線能夠拖住秦人三天,我就能砍了白宣的腦袋!”
織:“大首領是要故技重施?”
桀駿:“沒錯,我思來想去也隻有這個辦法了,如果這麽耗下去,情勢對我們會越來越不利。這一戰是舉族而戰,成敗在此一舉。”
桀駿的話音剛落,十幾個首領陸續走了進來,等到眾人都坐定之後,桀駿可是部署起來。他一邊說一邊用一根木炭在地板上畫著,各部首領聽得都很仔細,有的首領會發出疑問,桀駿就耐心的一個個的解釋,一個個的安排這些首領叫他們明白自己該幹啥該怎麽做。
織隻用耳朵聽桀駿的布置,他的雙眼卻死死盯著坐在角落裏的夷光。織發現夷光的表情帶著一股恐懼和悲傷,當夷光和織的眼神交匯的時候,夷光的眼中露出了祈求的眼神。夷光有意無意的把自己的袖子撩了起來,那光潔白皙的胳膊上毫無瑕疵。而織看到這條玉臂之後,心中猶如萬箭穿心,隨後是怒火萬丈。
鴣婆說過,夷光的胳膊上有楚女守宮砂,如果桀駿用強的話守宮砂會自動消失,現在夷光的胳膊上白白嫩嫩的,別說是鮮紅的守宮砂,就連一個小雀斑也沒有,這足以說明問題了。
織不忍心再看哀怨的夷光,他把雙眼挪到了桀駿的身上,織的雙眼死死盯著桀駿的一舉一動,他右手慢慢伸向腰間握住了短刀的柄。桀駿不愧是沙場悍將,他自身對外界的威脅十分敏感,就在織的右手握住腰間短刀的刀柄的時候,桀駿突然轉頭看著織,這個舉動嚇得織趕緊鬆開了握著刀柄的手。
桀駿:“織,把咱們最好的武器集中起來交給我。”
織:“啊?大首領要幹什麽?”
織的問話讓桀駿皺起了雙眉,也讓其他首領麵色不虞。
桀駿:“我剛才說集中一千精銳,配備最好的武器跟著我去殺白宣。難道你沒聽到嗎?你剛才在想什麽?”
織:“哦,我剛才在算計得用多少人能完成那條防線的構築。算來算去,總覺得人不夠,除非把女人和能動的老人也算上,就因為想這個我才沒聽見大首領的話。”
桀駿:“那就把女人和老人都算上,這一戰是要和秦人拚命的。勝了不用說,若是敗了,咱們的女人也不能便宜了秦人!女人們幫著構築防線之後也不用回去了,發給她們竹槍,就讓她們和士卒們一起守衛防線。”
織:“這不妥吧,士卒中有很多還沒成家的,女人中也有不少姑娘呢。”
桀駿:“那更好,夫妻兄妹情人一起跟敵人拚命,戰力倍增,秦人一定會損失慘重,就這樣定了。咱們沒有中原人那麽多臭講究,告訴那些女子,喜歡誰就可以跟誰,那些沒了男人的寡婦若是看上誰了,一樣可以跟誰。我就是要讓大家擰成一股繩,全力抗擊秦人還有那幫認賊作父的東甌人和閩越人!本首領的話你們都聽清楚了嗎?”
眾首領:“清楚了。”
桀駿:“那就立刻會勸我說的準備。織,修築防線的事就交給你了,我給你十天時間。”
織:“十天怕是不夠。”
桀駿:“就十天!”
織不說話了,隻點了點頭。桀駿揮揮手,其他首領依次退了出去。桀駿伸手拍著織的肩膀說:“織,我們是兄弟。這次你不僅要修好防線,而且還要扮成我的模樣,打著我的旗號領著士卒們和秦軍廝殺。一定要讓秦人以為我就在防線那裏指揮,這樣我就可以領著那一千人直接殺進秦人的大營內。我會砍了白宣的腦袋並且把它交給你,讓你去和鴣婆求親,這樣你就可以娶夷光了。我和夷光商量好了,我認她做我的妹子,你倆成親之後你就是我的妹夫,咱們就是一家人了。等趕跑了秦人,等我當了西甌王,你就是我的大相!織,這次會很危險,你一定要幫我。”
織咬著牙說:“大首領,我一定全力助你!”
桀駿哈哈大笑,他摟著織的肩膀對夷光說:“妹妹,快去準備飯菜,我要和織一起喝一杯,預先慶祝我們的勝利。”
夷光:“好的,哥哥。”
織看著夷光強顏歡笑的樣子心疼的直流血,他們的站起身來說:“大首領,十天確實太短了,我現在就要趕緊去把人集中起來修築防線,我要把所有的能動彈的西甌人都集中起來,這樣可以快一些。也可以讓建成後的防線,的防守力量強一些。秦軍雖敗但實力還在,我怕就算我們拚了命的抵抗也守不住三天,我要把溝渠挖寬挖深,還要布置更多的陷阱鎖套,這都需要時間。所以這酒我就不喝了,大首領,就等著我們大勝的時候再喝吧。我走了。”
說完之後隻轉身就走,桀駿愣愣的看著織走了出去,直到織的身影消失後桀駿才反應過來。他對夷光說:“這個織怎麽了?我都跟他說要讓他娶你,他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而且以前我讓他幹啥他都有各種理由和我講條件,這一次卻任何條件都不講,還幫我想的這麽仔細,這讓我一時間都覺得好像不認識他了。”
夷光:“哥哥,他肯定是高興的,哥哥你跟他說的很清楚啊,咱們今後是一家,我自己家做事哪裏還用講條件的。”
桀駿想了想說:“也是。妹妹,把你的袖子挽起來我看。”
夷光:“哥,你都看了好幾次了,討厭~~~”
夷光雖然這樣嗔怪但還是聽話的挽起袖子,方才織看到的是夷光的左臂,現在夷光給桀駿看的是右臂,在靠近肘部的地方有一顆黃豆粒大小的顏色如同紅寶石一般的痣,這就是處女守宮砂。
桀駿看了之後放心的點點頭說:“你和織年貌相當,他家底殷實你嫁給他不會受委屈的。”
夷光一把抱住桀駿的頭含羞帶怨的說:“人家不喜歡織,人家隻喜歡你這樣的英雄。你答應人家暫時以兄妹相稱,你還說隻是權宜之計,現在你卻反悔。好,我這就去找織,我今晚就和他睡在一起!”
桀駿一把抱住夷光並把她順勢壓在地板上,這一男一女緊緊相擁但卻不敢越過最後的雷池。
桀駿:“夷光,你太美了,我快忍不住了。”
夷光:“我也忍不住了,要不,咱們嗯嗯。”
桀駿:“不行,小不忍則亂大謀。等趕跑了秦人,等我當了西甌的王,到那時你就是我的王妃。織,讓他去死吧!”
夷光:“人家就喜歡你這殺伐決斷的樣子~~~~”
一條蜿蜒流淌的江邊,一輛牛車吱吱嘎嘎的在滿是青草的土路上緩緩行走,牛車很小也很破舊,但是路上的行人一見到這輛牛車就都會停住腳步讓到路邊低頭彎腰恭敬的跪在路邊。這輛牛車不是別人的,是鴣婆的。
此時,鴣婆就坐在車上,雙手拎著韁繩親自驅趕那頭老牛。這條土路彎彎曲曲的也不知通往何處,而且是越走人越少,到現在基本上是走出個十幾裏地也見不到一個人。秦甌之戰讓本來就跟中原相去甚遠西甌進一步倒退,無論是人口還是科技生產生活包括疆域直接從一個穩居百越之首的酋長國直接退回到原始部落狀態。原本號稱帶甲五萬的西甌軍,如今能夠找到的精銳絕不超過一千人,剩下的軍隊各方麵簡直慘不忍睹。不要說和秦軍相比,就是和現在協助秦軍攻伐西甌的東甌和閩越聯軍相比差距都是天壤之別。軍隊這個稱呼已經不適合用在西甌軍的身上,烏合之眾才是現在的西甌軍的真實寫照。
軍隊是如此,百姓過得還不如軍隊,能打仗的男人死了一大半,剩下的全是老弱婦孺,這對一個國家而言,絕對是不好的現象。
不過鴣婆似乎對西甌的慘狀毫不在意,她慢悠悠的驅趕著牛車前行。突然路邊竄出十幾個人,他們抬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衝上土路攔住了鴣婆。
一個滿臉漆黑的小夥兒衝著鴣婆揮手大喊:“大巫師,我們可找到您了,快來救救我兄弟吧!”
鴣婆看著那臉色黑的很是均勻的小夥兒,她嘿嘿一笑說:“把你兄弟抬上牛車讓老婆子看看。先說好,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能不能活看他自己的造化。”
黑臉小夥:“您隻要肯看就行,多謝大巫師。”
一幫人七手八腳的把那個渾身是血的小夥抬上了牛車,隨後這些人圍著牛車站成一圈,儼然形成了一個不規則的防禦陣。
牛車上的棚子裏,鴣婆用手拍拍那眼看就要咽氣的小夥的臉說:“好啦起來吧,你這樣子若是被夫人看到指不定會怎麽心疼呢,別說是夫人就是被綠衣看到那也會心疼的呀。寶寶哇,派別人來就是了,幹啥非得自己來?”
那快咽氣的小夥立刻坐了起來笑嘻嘻的說:“還不是擔心您嘛,我跟我爹說好了,這是您最後一次辦事,這次功成之後您就回岐山養老。您想幹啥就幹啥,想讓誰當您的弟子誰就必須當您的弟子,我要沒事就帶著馮嬌一起回岐山,讓您替我們看孩子,咱麽過舒舒服服的日子。反正我覺得吧,以後我就算回鹹陽也隻能住在別院或者岐山了。”
鴣婆:“雍城和岐山本就是留給你的,你不去誰去。”
小夥:“嬤嬤,您哭了?”
鴣婆:“還不是你,知道老婆子年紀大了眼窩子淺,還非要說著暖心窩的話。喏,這個給你。”
說話間,鴣婆將那個裝著屠睢頭骨的布袋遞給了那小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