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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4章 罪當棄市(下)

  嬴政一驚,眾臣也都是麵麵相覷。蒙毅身為內史掌管的京畿之地,他說昨夜破了一起驚天大案,那也就是說這案件是發生在京畿地域內的,什麽人這麽大膽敢在帝都犯上作亂。


  嬴政:“蒙毅,難道是破獲了謀逆大案嗎?”


  蒙毅:“回陛下,此案人犯雖沒有直接造反起事,但其罪行卻與謀逆等同。昨夜,黑冰台在鹹陽縣境內一處田莊內抓獲一幫人犯,這些人以田莊作掩護,私鑄國幣!案發時起獲已經製成的半兩錢三萬餘枚,除此之外還有鑄錢陶範、熔爐等贓物。主犯侯公抓捕歸案,從犯六人當場服毒自盡。又有工匠十八人服法,經連夜審問都是被侯公招攬來的各地流民,並非我關中人士。臣昨夜連夜審問侯公,侯公對所犯罪行供認不諱,這是侯公認罪書以及訊問記錄。這是侯公等人所鑄假幣以及鑄幣所用銅錠。請陛下聖裁!”


  認罪書、訊問記錄、物證一件件擺在嬴政麵前,嬴政又驚又怒,眾臣議論紛紛。


  王綰:“陛下,我大秦初立天下逐漸穩定,百姓安居不再受刀兵之苦。陛下仁政惠及四民功在當代,利在千秋,陛下治國兢兢業業,唯恐誤了國事,讓百姓受苦,臣等看在眼裏感激在心。陛下發行國幣就是為了讓大秦百姓受惠,不料卻有這等賊子為一己私利置天下黔首於不顧,也不念及陛下恩德,做出這人神共憤之事。這是禍國殃民,禍國殃民!咳咳咳咳,其罪,咳咳咳!其罪之大,遠超咳咳咳。”


  嬴政:“愛卿莫急,快扶相國坐下,傳太醫!”


  盧煥:“陛下,臣聞此事驚怒交加。似這等心中無國無家,無君無民的敗類應該加重刑罰,以警世人。臣以為,應處以棄市大辟之刑,不如此不足以平民憤,不如此不足以震懾宵小!廷尉,你以為如何?”


  李斯:“陛下,禦史大夫之言極是。私鑄國幣罪同謀反,除棄市大辟之外按律還應誅滅三族,家產充公!”


  “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嬴政看著侯公的罪狀,氣得雙眼通紅,但是他看到罪狀上趙高的名字之後,卻犯了難。侯公是誰嬴政心知肚明,嬴政對侯公是恨得牙根癢癢,但對趙高實在是下不去手,因為他聯想到了昨晚的事情。


  蒙毅:“陛下,逆犯侯公已經認罪伏法,如何處決臣以為眾位大人說的都對,尤其是廷尉所言更是符合大秦律令。這沒什麽好說的,侯公其罪百思莫贖,他是罪有應得!但臣要彈劾中車府令趙高,侯公是趙高門人,侯公肆意違法趙高不可能不知情,而且侯公罪狀上說得明白,他之所以敢以身試法就是因為有趙高做靠山,並且侯公還說這其實就是趙高的意思。故此臣彈劾趙高,知法犯法,罪同謀逆,應與侯公同罪。念在趙高也曾有功於國罪減一等,罪當梟首棄市!”


  王綰:“趙高何在!”


  趙高哆哆嗦嗦的來到眾人麵前,王綰怒喝一聲:“趙高!陛下可曾虧待與你,大秦可曾有負於你,你為何要做這禍國殃民的勾當!”


  趙高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他聲嘶力竭的哭喊道:“陛下,臣對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鑒,臣對大秦的愛戴猶如愛戴臣之父母。趙高是鑄造過錢,可絕對不是國幣而是,而是。”


  王綰:“巧言令色,認證無證俱在你還敢狡辯,你說,你鑄造的是什麽!”


  盧生戰戰兢兢地走出來說到:“陛下、國相,請容盧生說句話。”


  王綰:“此事難道與你有關?”


  盧生搖著雙手說:“絕對沒有,不過盧生知道趙府令鑄錢之事。因為那錢是下官為趙府令畫的圖樣。陛下和眾位大人若不信盧生這還有一些樣錢請陛下和眾位大人過目。”


  盧生掏出一把買路錢展示給眾臣看,王綰拿起一枚反複看過之後問:“這是錢?這到底是什麽!”


  盧生一副為難的表情。


  “這個,這個是錢可又不是錢。它是用來,用來,這個。”


  王綰猛的把錢摔在地上,同時吼道:“又來做什麽的,你給本相如實招來!”


  王綰這一嗓子震得大殿內嗡嗡作響,嚇得盧生撲通一聲癱坐在地上。


  嬴政:“盧生,這到底是用來做什麽的?”


  盧生:“啊?陛下,哦,臣想起來了。這是用來在陛下祭祀天地和三山五嶽的時候用的。自古明君都有封禪之禮,如今大秦一統天下,陛下功蓋五帝,德超三皇,自然更加應該舉行封禪大禮。這錢就是在封禪的時候用來祭祀上天和三山五嶽之神的。”


  盧煥:“誰準許你鑄造這個的,此事也不是你的職責所在!”


  盧生:“這,這是趙府令所言,他說陛下有這個打算。下官覺得應該早做準備,故此。”


  王綰:“故此個屁!你一個掛名的大夫何德何能敢擔此重任,你又有何德何能敢揣測聖意。你若敢期滿罪同欺君!”


  盧生跪在地上衝著嬴政啪啪的磕頭,一邊磕頭一邊喊著:“陛下,盧生真的是這麽想的,真的沒有比的意思啊!”


  嬴政:“不思本職,妄自揣測朕的心思,你膽子不小!罰俸三年,官降三階,滾一邊去!”


  盧生:“是是是,謝陛下,謝陛下。”


  嬴政:“趙高,你所鑄的就是這種錢嗎?”


  趙高:“陛下,趙高膽子再大也不敢私鑄國幣。趙高真的隻是鑄造了這樣的錢啊。侯公的確是臣的門客,但臣絕沒有叫他私鑄國幣。啊!臣想起來了,臣鑄造完這些錢後,就命侯公把熔爐陶範毀掉,定是這廝起了貪心私自留下,又暗中私鑄國幣。如今事發,他胡亂牽扯,誣陷臣下。陛下,趙高深受陛下信任,又有官職俸祿一級比下賞賜和爵位,趙高犯不著幹這掉腦袋的事情啊,求陛下明察呀!”


  嬴政:“蒙毅。侯公田莊究竟是誰的?”


  蒙毅:“經查的確是侯公自己的,但是陛下,侯公罪狀上已經指認趙高是主謀了。”


  嬴政:“可有旁證?”


  蒙毅:“那些鑄造的工匠已經服毒自盡,經仔細查找發現他們並不是關中人士,而那些流民是被侯公所迫,他們沒見過幕後之人。但是。”


  嬴政:“也就是說隻是侯公單方指認趙高是主謀卻沒有旁證,是嗎?”


  蒙毅:“的確如此。”


  嬴政:“大兄怎麽看?”


  白宣:“雖無旁證指明趙高就是主謀,但也沒有旁證證明他不是主謀。再怎麽說禦下不嚴之罪難逃。按大秦律令罪責連坐,趙高,罪當棄市!”


  趙高:“大兄,小高沒得罪過你呀。我是小高哇,大兄!”


  嬴政站起身來說到:“逆犯侯公私鑄國幣,禍國殃民,罪不容恕,判大辟棄市,誅三族,家產充公。趙高禦下不嚴也有罪責,奪爵、削職為民!鹹陽縣令治理地方不利,削職為民永不錄用!散朝!”


  “散朝!”


  趙高:“謝陛下,謝陛下!”


  眾臣議論紛紛王綰等人圍聚在白宣麵前。


  王綰:“如此大罪就這麽算了?難道就不能殺了這廝嗎?”


  白宣:“不是不能而是陛下不忍。他究竟對比下做了什麽,竟然能讓陛下在他放了如此重罪的情況下還能饒他不死。”


  盧煥:“術士誤國,蠱惑聖聰啊!”


  白宣:“南征在即,此事暫時放一放。朝中不穩軍無戰心,大局為重啊。”


  王綰:“君候且去,我等盯著這廝!”


  盧煥:“好在已經把他踢出朝堂,以後的事就好辦了。”


  馮去疾:“抓緊安排幾個人入朝吧,這樣君候會更踏實一些。”


  崔固:“我們回去再議吧。”


  白宣:“蒙毅,你要盯緊,盯緊。”


  蒙毅:“君候放心,總有機會要了他的命!”


  嬴政回了犬丘殿,當他看到正在往自己的發髻上插花的阿諾時,嬴政的心情變得好了一些,他接過阿諾手中的花為她別在了發髻上。


  “嗯,真美。”


  “陛下。”


  “父皇、母妃。”


  胡亥那張胖嘟嘟的臉出現在門口,嬴政的心一下子開朗起來。


  “胡亥,快到父皇這來。”


  胡亥蹦蹦噠噠來到嬴政跟前猛地一竄撲進嬴政懷裏,嬴政抱住胡亥哈哈大笑,他一邊笑一邊用胡子紮著胡亥的臉。


  “我兒,紮不紮?”


  “父皇的胡須是軟的不紮,嘻嘻嘻。”


  阿諾在一旁看著這對父子嬉鬧,阿諾的臉上蕩漾著幸福的笑容。嬴政看到阿諾那癡癡的樣子不由得笑道:“怎麽朕總覺得你像個小姑娘似的,你是長不大還是不會老?”


  阿諾:“臣妾是傻的,不過臣妾有福氣能夠嫁給陛下。”


  嬴政伸手將阿諾攬進懷裏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啟稟陛下,大夫盧生求見。”


  “宣。”


  “喏。”


  盧生小心翼翼的走進殿內,他弓著腰雙手抱著勿板,眼睛隻敢看著自己的腳尖。


  “臣盧生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盧生,難道你就會這一句嗎?坐吧。”


  “謝陛下。陛下臣冒昧來見陛下,其實是想跟陛下說。”


  “不用說了,朕知道你是想為趙高求情。在朝上時難得你還還有些急智,知道替朕隱瞞。更難得的是滿朝文武都不為趙高求情唯獨你來求朕,趙高舉薦的人裏麵朕最賞識的就是你。莫急,等風頭過去。”


  “啊?哦,臣謝陛下。”


  盧生心說:“其實我是來跟您道別的,理由我都想好了,就是出海尋找仙山,朝堂上太嚇人了,不如早點開溜。不過看來陛下不僅沒生我的氣反而很賞識我呀。這個這個,我還是先不走了。”


  盧生定下心來膽子也大了起來,他恭恭敬敬的對嬴政說:“陛下,侯公幹的事情真的和臣無關,您是知道臣的,臣擅長占卜和觀測星象,對於煉丹這些是一竅不通的。臣的膽子小,不敢做那些犯法的事情。至於趙府令,我想他也沒必要做這些事,他有陛下的信任就夠了,要那些錢幹嘛。”


  嬴政:“你這話說的在理,朕自討從未虧待過任何有功之臣,該給的朕絕不吝嗇,小高真的沒必要為了那幾個錢鋌而走險。此事無非是侯公貪婪,事發後胡亂牽扯。再有就是有人栽贓陷害、屈打成招,哼!可是啊,小高用人不當,給朕添了麻煩也讓朕左右為難。朕重重罰他一回,叫他長長記性!”


  “嗚嗚嗚,陛下,小高知錯了。”


  殿外傳來趙高的聲音,盧生緊張的看著嬴政說:“陛下,趙高是臣帶來的。臣不是想替他求情,臣是看他可憐,呃。”


  嬴政的雙眼死死地盯著盧生,這眼神是那麽的令人捉摸不透,盧生嚇得趕緊閉嘴。


  嬴政忽然笑了:“哈哈哈哈,朕不怪你。趙高,給朕滾進來!”


  趙高急忙跑進殿內跪在嬴政麵前嗚嗚的哭著,趙高在哭可是嬴政懷裏的胡亥卻嘎嘎嘎的笑了起來。嬴政一指戳在胡亥的臉蛋上隨後問他:“我兒笑什麽?”


  胡亥指著趙高說:“父皇,趙高在幹嚎,他沒掉眼淚。”


  嬴政:“趙高抬頭!真的沒掉眼淚,你給朕滾一邊去。”


  趙高真聽話,就地滾到了角落裏,這下逗得胡亥拍著小手笑個不停。


  “父皇,我要趙高,我要趙高。”


  嬴政:“你要他作甚?”


  阿諾:“陛下,胡亥該啟蒙了。趙高的字臣妾很是欣賞,他又精通律法,胡亥對他也很喜歡,不如就讓趙高為胡亥啟蒙吧?”


  嬴政:“趙高,你可願意?”


  趙高:“草民固然願意,可是草民一介白衣唯恐辱沒了公子。”


  嬴政:“找打是嗎?朕把你削職為民奪了爵位是因為你用人不當而罰你,朕可奪了你的財產,收了你的進宮腰牌?”


  盧生:“府令,陛下說了等風頭過去。”


  趙高:“小高給陛下添了麻煩,本就罪該萬死,陛下怎麽罰小高,小高都毫無怨言。小高謹遵陛下之命,以後就陪著公子胡亥讀書。”


  嬴政:“朕以為你和大兄早已心意相通,不料今天大兄卻對你毫不留情,你究竟怎麽得罪大兄了。”


  趙高:“小高何時的罪過大兄啊,小高要得罪人也得找個不如自己的得罪呀,幹嘛非得得罪大兄,那不是給陛下找麻煩嘛。”


  嬴政:“那就奇怪了。好啦,南征在即,此時不可擾亂軍心。你暫且忍忍,以後再說。”


  趙高:“陛下,您可不要忘了天書上的那句話呀。”


  嬴政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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