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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 趙之挽歌(上)

  紅綿擦幹眼淚大禮參拜之後說到:“將軍好走,紅綿職責所在需取走將軍首級,得罪之處還請將軍海涵。”


  倉,紅綿拔出腰間利刃正要上前,卻被那三個負責記錄的奸細攔住。三人攔住紅綿之後轉身跪在李牧的屍體前行了拜師之禮,三人齊聲說到:“師尊,身後之事就交給弟子吧。”


  紅綿:“怎麽,你們想把將軍帶回去交給他的家人嗎?”


  三人:“正是。”


  紅綿:“不可以,君侯有命,將軍屍身必須留在大營內。”


  三人問到:“為何?”


  紅綿:“亂其軍心!將軍寧死不歸秦,他的魂魄已經留在這片土地上,等到我等回去複命之後再找機會把將軍首級與屍身合葬吧。現在,你們不是將軍弟子,你們首先是大秦黑冰台的死士。黑冰台源於大秦冷鋒,為了大秦強盛,多少冷鋒烈士死無葬身之地,你等莫要丟了先輩們的臉麵!”


  “喏!”


  紅綿仔細收好李牧首級,隨後右手一擺,奸細們立刻把所有能夠引起趙軍懷疑的物品、痕跡消除幹淨。


  等到奸細們退出大帳之後,紅綿退至大帳口右手一揚一卷竹簡掉落在地,那竹簡落地之後翻卷開來露出了上麵的幾個字。


  “王有詔:罪臣李牧,勾結秦人,泄露軍機-——”


  王詔右下端蓋著趙王印,印前麵的一根竹簡上最後兩個字是“賜死”。


  昨晚潛入趙軍大營的黑冰衛顯然不隻有紅綿和那六個人,圍著中軍大帳的那一圈兒侍衛住的帳篷裏,李牧所有的侍衛都全身鎧甲倒在自己的鋪位上,一個個的口鼻眼角以及耳朵上帶著紫黑的血跡,很顯然都是被毒死的。


  侍衛長是後來被人在馬廄的食槽地下發現的,發現他的時候已經身首異處,全身上下隻有那一個傷口,可見是一劍封喉而且是砍飛了腦袋。


  除了李牧的侍衛,軍營內還有一些重要部位的將士被斬殺一空,存放大量糧草的倉房內糧草倒是不少,隻是不能吃了,因為都被灑了毒藥。看看滿地四腿伸的筆直的死耗子就知道,人若吃了這些糧食,隻怕也會跟這些耗子一樣。盡管發現的及時,但是一些需要提前吃早飯的衛兵和斥候倒了黴,一下子死了將近三千人。


  顏聚是下午才趕到中軍大營的,此時李牧的屍身已經裝進了棺材裏,顏聚看著擺在棺材前麵供桌上的那道王詔心裏一片冰涼。當他看到中軍大營內的一片慘狀之後,都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麽好了。眾將士看著顏聚的樣子,什麽都沒說就各自散開了。


  趙王此事李牧,還把首級砍去,最後竟然下毒這是要毒死中軍大營內所有的人嗎?沒等顏聚反應過來,一萬跟隨李牧來的邊軍精銳收拾行裝默默離開了大營。等到顏聚領人去追的時候,一萬邊軍將士竟然嚴陣以待,一個個等著惡狠狠的眼睛盯著顏聚和他的部下。顏聚沒敢下命令進攻,最後眼睜睜看著一萬邊軍精銳排著整齊的方陣離去。


  顏聚回到中軍大營之後立刻寫了奏疏派人快馬送往邯鄲,當第二天他起來巡營之後才知道,整座大營裏除了他的親衛之外,那些曾經的王宮禁衛也跑了。還好給顏聚留了一封信,說是去了代地投靠代王嘉去了。


  中軍大營本事用來囤積兵力隨時準備支援各處戰場的,如今是人去營空,讓顏聚大傷腦筋。趙軍本來兵力就少,如今經此巨變兵力更加空虛。顏聚左思右想之後,覺得這件事比較大,應該立刻稟報趙王定奪,於是他領著衛隊回了邯鄲,隻剩下一座空蕩蕩的大營還有停放著李牧棺槨的中軍大營。


  邯鄲、沙丘宮。


  趙王遷好奇的問郭開:“李牧死了,還被摘了腦袋?居然還是寡人下的王詔賜死?這事是寡人幹的嗎?”


  郭開:“絕對是啊大王,大王親口對臣說要李牧自裁否則殺他全族。那李牧為了保全全族人性命就隻好自裁謝罪了唄。”


  趙王遷:“那是誰摘了他的腦袋?”


  郭開:“這可不是臣幹的,可能是李牧的仇人幹的。李牧為將多年殺了那麽多人,有個把仇人不新鮮,嗯。”


  趙遷:“死就死了吧,反正他不死寡人不放心。那個顏聚請求增兵和調派糧草的奏疏到了,你看怎麽辦?”


  郭開:“大王,從司馬尚那裏調兵吧。”


  趙王遷:“那司馬尚答應嗎?”


  郭開:“我估計那家夥這會已經跑了。”


  趙王遷:“為啥?”


  郭開:“李牧腦袋都丟了,司馬尚要想活命不就隻能跑了嘛。”


  趙王遷:“哦,你說得對。那就從司馬尚那調兵。糧草呢?”


  郭開:“中軍大營那裏有糧草不用調。”


  趙王遷:“有糧草為何還要?”


  郭開:“這幫將軍就是這樣,沒事要一堆糧草壓在軍營內喂耗子,他們是怕打起仗來來不及調糧草,多囤積一些保險。”


  趙王遷一拍桌案說到:“哼!怕是還用糧換錢中飽私囊了吧!”


  郭開:“大王提臣了,臣之前怎麽沒想到呢。大王,臣請大王下令從現在開始,所有糧食收歸官倉以備戰時之需。”


  趙王遷:“準!”


  內侍:“大王,上將軍顏聚求見。”


  趙王遷:“哼!叫他在外麵等著,告訴他寡人問他呢,叫他想想他的糧草夠不夠。”


  內侍出了大殿問顏聚:“大王問,你的糧草夠不夠哇~~~~”


  顏聚:“內官,本將就是來要糧草和士卒的。不夠,都不夠。”


  內侍:“等著~~~~”


  內侍把顏聚的話跟趙王遷一學,趙王遷氣得拍著桌案說:“不夠,多少算夠!你問問他,寡人把王城給他夠不夠?叫他給寡人跪那想!”


  內侍出來指著顏聚說:“王有命,罰顏聚跪著想。大王讓我問你,多少算夠,把王城給你夠不夠!跪那想吧。”


  堂堂上將軍,竟被一個閹宦指著鼻子羞辱,竟被趙王罰跪處理政務的朝堂之前。上將受辱,三軍氣奪,消息傳開後各條防線上的趙軍呼呼啦啦的又逃走了不少。


  當趙王遷的使者帶著王命來到願司馬尚大營後才知道,司馬尚真的跑了,就在李牧死後的第二天就跑了。使者命副將調出兩萬人馬轉入中軍大營,副將一臉沮喪的說:“大人,我這就五萬人馬,之前和秦軍交戰損失了一些已經隻剩四萬。您調走一半,這防線我沒法守了。”


  使者:“有漳水有長城你還怕啥,王命難違,不然就會這樣!”


  使者用手掌在脖子上抹了一下,副將歎口氣說到:“照這麽下去,趙國早晚得亡國!”


  使者:“這可是你說的啊,本官與此事無關。”


  副將:“就是本將說的,你回去告訴趙遷,叫他來殺我!來殺我!”


  使者被狀如瘋虎的副將嚇得轉身就跑,當他跑出軍營之後拍著胸脯自言自語的說:“看樣子趙國是要完蛋了,我的趕緊問問相國去,這得早作打算才是。”


  黃河邊上,一輛馬車停在道邊休息,一身富商打扮的司馬尚坐在樹下的石頭上一口口的喝著酒囊內的酒。這裏已經不是趙國而是齊國和趙國的交界處,距離現代的渤海灣不遠了。


  司馬尚剛把一口酒灌進嘴裏忽聽從河灘那裏傳來喊聲。


  “快來看啊,又撈到死人了,還有兵器!”


  司馬尚站起身走下道路來到河灘上,這時候這裏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司馬尚擠進去一看,原來是兩個漁夫打魚的時候漁網被掛住。哥倆好不容易把漁網拽上來一看卻見網中是一具穿著鎧甲的白骨,看樣子年頭不短了,這具屍骨已經殘缺不全,若不是那鎧甲還算結實,恐怕早就被水流衝散了。


  司馬尚仔細一看卻見屍骨腰間掛著一把長劍,那把劍的劍鞘居然還是完好的。司馬尚是個久經戰陣的將軍,屍山血海見多了一具屍骨真的不算啥,於是他伸手抓住那把長劍用力一拽。嗤啦一聲,長劍出鞘,那是一把長滿了綠的劍,不過通過劍柄還是可以看出是哪國的。


  司馬尚:“甘丹上庫!”


  上庫就是武庫,武庫既是存放兵器的場所,也是兵器鑄造作坊的所在,趙國的武庫一般分為上、下庫或左、右庫。這個甘丹實際上就是邯鄲,也就是說這把劍是出自趙國邯鄲官營的邯鄲上庫所造,換句話說這具屍骨在還是個活人的時候是個趙國士卒。


  司馬尚扔下長劍蹲下身仔細打量那身殘破的鎧甲,這一看就發現了端倪。盡管隨著時間以及河水的侵襲,這件開家已經麵目全非。但是司馬尚還是從樣式上以及殘存的一間金質帶扣上推斷出此人至少是個校尉。


  司馬尚摘下那枚金帶扣仔細打量,他發現帶扣的背麵刻著兩個字“司馬暉”。轟的一聲,司馬尚的腦袋裏如遭雷擊,這個帶扣他也有,他原來的親衛那些全部由司馬家族人組成的親衛尤其是近枝子弟人人都有這樣一個帶扣。這個司馬暉不是別人,就是司馬尚的堂弟,戰死於五國合縱攻秦龐暖率軍渡黃河之時。


  當時,司馬尚和司馬暉乘坐同一艘船渡河,但是那艘船被秦軍弩炮砸中。火彈飛來時,司馬暉擋在司馬尚前麵,司馬尚是眼看著司馬暉被砸的飛了出去落進滔滔黃河之中的,如今哥倆在這重逢了。


  “阿暉~~~~”


  司馬尚一邊哭一邊收攏著司馬暉的殘骸,周圍的人一見就明白怎麽回事了,因為這幾年也有不少趙國人到這裏找尋親人遺骨。像司馬尚這樣的算是非常幸運的了,絕大部分是人找了半天也找不到,不得不哭著離開這裏。


  一個老漁夫拍拍司馬尚說:“老弟呀,別哭了。我們這塊和地下全是這些,全都是從上遊衝下來的。聽說呀是個叫龐暖的領著十幾萬人過黃河鬧的,你說他怎麽想的,黃河是那麽好過的嗎?聽說那家夥還是夜晚渡河,不知道黃河自古不夜渡的規矩嗎。這些當官的心裏哪管底下人的死活,他們隻管讓底下人送死,好為自己換來榮華富貴!呸!”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這話在司馬尚心裏猶如刀割一般,若按老漁夫的說法,司馬尚其實也是隻管自己榮華富貴不管手下生死的那種當官的。


  老漁夫:“別哭了,既然找到了就入土為安吧。那邊,那邊的土坡埋得全都是。”


  司馬尚用一領舊袍子包好司馬暉的屍骨走到那土坡上,司馬尚立刻震驚了,隻見整座山坡都是大大小小的土包,有的插著一塊木牌,有的則連墳前的木牌都沒了,最新的木牌是一年前的上麵寫著“溺死無名氏之墓”。


  司馬尚跪倒在地哭喊到:“他們不是溺死的,他們是為國征戰而死的,他們都有名字,他們都是大趙好男兒。兄弟們,司馬尚來了,來晚啦~~~~~”


  司馬尚打開酒囊的塞子將酒挨個撒在墳頭上。


  “兄弟,喝吧~~~”


  土坡下麵的眾人看了都歎口氣搖搖頭,那老漁夫說:“都是可憐人啊,都是爹生父母養的,最少吃了十八年的飯才長這麽大,如今全躺在這了,那河裏還不知道有多少呢。唉,可憐哇!”


  哐,司馬尚手中空空的酒囊被他狠狠摔在地上,司馬尚拔出腰間長劍指向鹹陽方向。就在那一刹那,天忽然陰了河麵上突然起了狂風,滔滔大河發出咆哮聲。


  司馬尚劍指西北喊到:“嬴政,司馬尚活著攻不進鹹陽,死了也要領著十萬鬼雄殺進章台宮!兄弟們,本將來了,列陣!”


  轟轟轟,翻騰的河水卷起層層浪花,掀起滔天巨浪,司馬尚哈哈大笑抱起司馬暉的屍骨縱身跳進大河。


  土坡眾人被這一幕嚇傻了,老漁夫大喊一句:“鬧鬼啦,快跑哇!”


  呼啦一聲,河灘上立刻空無一人,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天空放晴,大河恢複了平靜緩緩流向遠方,就像方才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番吾,六個黑冰衛低頭跪坐在白宣行轅前的台階上,屋內紅綿正像白宣匯報李牧自盡的經過。嘩,門開了,一身戎裝的白宣出現在六位黑冰衛的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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