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千萬要聽話
秦王政八年四月,王冠,帶劍。嫪毐作亂。君侯白宣、相邦呂不韋,昌文君,昌平君、大庶長王翦發卒攻毐,亂遂平。
秦王政車裂嫪毐,滅其三族。從逆者衛尉竭、內史肆、佐戈竭、中大夫令齊雖然已死但仍舊梟首、戳屍示眾,誅三族。玉蓉雖死但依舊被判亂刃分屍,挫骨揚灰之刑。剩餘嫪毐死黨等二十人梟首,追隨嫪毐的賓客舍人罪輕者為供役宗廟的取薪者——鬼薪;罪重者四千餘人奪爵遷蜀,徙役三年。
秦王政封閉蘄年宮,將趙太後囚禁於此,命大秦冷鋒掌管宮內宿衛,隻給趙姬五個老宮女其餘供應照常減半。
朝中許多臣工認為此舉有悖孝道,有損大秦國威,於是先後進諫。秦王政大怒,曰:“敢以太後事諫者,戮而殺之。”
然諫臣依舊前仆後繼,被處死者先後多達二十七人。至此,群臣才不再為此事進諫。
秦王政八年六月,王下詔,罷黜呂不韋相邦之職,貶回封地。又詔,武安君、雍候白宣為大秦相邦,掌大秦軍政事。同月,秦王政於雍城大鄭宮加冕,自此開始親政。
七月,大將楊端和攻魏,取衍氏。
八月,楚考烈王卒,熊悍立。
鹹陽東門外十裏長亭,崔姬扶著呂不韋站在長亭上遠眺鹹陽。呂不韋如今是被秦王罷黜攆出鹹陽,但是好在嬴政沒把事情做絕還保留了呂不韋文信侯的爵位還有封地,這也算是看在他為先王子楚獻出了一切以及盡心盡力輔佐嬴政的份上才格外優待的。不然的話同時趙姬的情人同樣都是國候,憑啥嫪毐車裂滅族,呂不韋就能全身而退呢,畢竟人家呂不韋是有功於大秦的嘛,這一點嫪毐是絕對比不上的。再者說呂不韋多聰明命啊,見事不好趕緊脫身,留下嫪毐這個傻小子頂缸,通過這同樣都是睡了太後但截然不同的結局就足以告訴大家一個真理,不作就不會死,嗯!
呂不韋的封地在洛陽,萬戶,那也是好大一片地方呢,呂不韋就算變著法的造也幾輩子都造不完。呂不韋當了這麽多年國相不管是合理的還是不合理的這收入都絕對是個天文數字,當不當這個相邦對於呂不韋來說無足輕重。畢竟如今呂不韋的年紀也大了,大秦又有那麽多事情,他真的感到力不從心,借此機會正好可以安享晚年。所以說呂不韋不僅不恨嬴政,反而從心裏感到無比的輕鬆。
華容在一年前病逝,如今呂不韋身邊隻剩崔姬一個,如今不當相邦了也沒了那麽多顧忌,在嬴政的王詔送到呂俯之後,呂不韋就把崔姬扶正做了續弦正式成了文信侯夫人。不過這一下又把嬴政氣得拍桌子,因為續弦扶正這得報大宗正留檔備案,按常理該由王後或者太後下詔冊封誥命。
嬴政沒王後,太後又犯了錯誤,所以吧這事就得嬴政自己來。剛下詔罷黜了呂不韋相國的官職,這廝就把小老婆扶正,嬴政還得冊封崔姬為一品誥命夫人,你說嬴政能不生氣嗎?這呂不韋就是明目張膽的挑釁秦王的威嚴,於是乎,第二道王詔和冊封誥命的王詔同事送到呂俯。第二道王詔的內容很簡單,就是叫呂不韋馬上、立刻從鹹陽消失。於是,呂不韋兩口子樂嗬嗬的收拾東西滾出了鹹陽。
十裏長亭上三十多歲的崔姬顯得越發的風華絕代再不是當年那個十幾歲的小媳婦的形象了,如今的她渾身上下從內到外的透著一股世家貴婦的氣質,和年近六十多的呂不韋那不怒自威的氣度相得益彰,兩口子往那一站基本上可以忽略年齡差距了,誰見了都會由衷讚歎,甚是般配。
崔姬:“夫君,都說不要再觸怒大王了您就是不聽,這下好了被大王攆出了鹹陽,妾身最喜歡的玉蘭樹都沒來得及挖走呢。”
呂不韋抬手刮了一下崔姬的鼻子之後微笑著說:“為夫是故意這樣做的,為的就是不讓大王想起為夫來。再說,洛邑的家中早就為你栽了一棵,比鹹陽的還大還好,關鍵那一棵是阿宣讓煙蘿給找的,你說好不好?”
崔姬笑了,她挽住呂不韋的手臂扭著腰肢擺出一副少女的嬌態。
“還是夫君疼我~~~~”
呂不韋:“以後不用提心吊膽的了,咱們好好過日子,你給為夫生個一兒半女的,呂家列祖列宗都會謝你。”
崔姬俏臉怡紅說:“妾身就依夫君。夫君,咱們走吧。妾身知道你舍不得鹹陽,可如今咱們夫妻得罪了大王沒人敢送的。走吧。”
呂不韋:“別人不敢有一人就敢。為夫等的就是他,他來就足夠了。”
崔姬:“君侯能來嗎?也不知白震能不能來,我最喜歡他了,虎頭虎腦的看著就喜歡。白慶也不錯,就是身子弱了些不過很機靈,一笑起來的樣子可好看了。夫君,妾身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到這倆寶貝呀?”
呂不韋:“怕是難嘍,不過,我們可以見到阿宣的女兒呀。”
崔姬:“紫煙啊,妾身還沒見過紫煙呢。夫君,紫煙好看嗎?”
呂不韋:“她是阿宣的女兒,你說好不好看?”
崔姬:“嗯,定是極美的,我要當紫煙的義母。”
呂不韋笑道:“隨你,以後家裏的事你說了算。”
崔姬得意的仰著下巴抱著呂不韋的手臂扭來扭去,這對老夫少妻的甜蜜樣子引來很多路人羨慕的眼光。
管家:“家主,君侯來了,君侯來了,全幅的依仗啊!”
呂不韋哈哈大笑之後對崔姬說:“卿卿,為夫此生有白宣一個知己,死而無憾。”
崔姬:“知道,君侯就是君侯~~~~”
崔姬的眼淚落下,呂不韋心疼的替她擦著眼淚,一邊擦一邊還說:“莫哭莫哭,如今你是阿宣的嫂子,不可丟了為夫的顏麵。”
崔姬:“那,妾身還是有些不敢。”
“莫怕,莫怕。”
按理說,先呂不韋這樣被貶的人而且年紀又這麽大了,基本上也就算是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了。所謂人走茶就涼,樹倒猢猻散。人你從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高官顯貴,到了此時也是沒人理沒人問形單影隻的孤家寡人一個。能有三五知己偷偷來送就已經是叫人感慨不已了,像白宣這樣在這個敏感時期也能擺開依仗大鳴大放的來送呂不韋的,那絕對是肝膽相照的生死之交了。這是給足了呂不韋的麵子,這怎能不然呂不韋開心、狂喜,又怎能不然崔姬感激的流淚。
當白宣的車駕來到長亭之外時,呂不韋都不由自主落淚了。白宣不是一個人來的,而是帶著全家人來的。除此之外還準備了宴席,全家十裏相送設宴餞行,是這個時代至交好友之間最高的禮遇,呂不韋想不落淚都不行。
他快步走出長亭之後伸開雙臂顫聲叫到:“阿宣。”
“呂兄。”
哥倆擁抱在一起,不停地拍著對方的後背。這一幕讓過往的行人都禁不住抬手擦著眼角。
白宣:“呂兄,此去洛邑一路珍重,若有閑暇,弟盼兄來信,無需多說,隻一個安字就好。”
呂不韋哽咽著舉起袖子擦著眼淚,口中隻能不停地說著:“好,好。”
袁媛和雙兒抱著白震和白慶上前施禮,呂不韋一把接過白震稀罕的親個不停。
崔姬上前施禮:“崔姬拜見君侯,拜見兩位夫人。”
白宣:“拜見嫂子,今後嫂子需要什麽隻需告知小弟,小弟自會安排人送去。”
袁媛和雙兒以前在崔姬麵前是不用還禮的,現如今不行了,連白宣都尊稱崔姬一聲嫂子,袁媛和雙兒那還敢照以前那樣,姐倆慌忙還禮上前拉著崔姬說的熱鬧。
崔姬從呂不韋懷裏將白震搶了過來,一嘴親在白震的胖臉上,四歲的白震字正腔圓的問道:“伯母喜歡震兒,那就送震兒一些禮物吧,比如呂伯父腰間的明月佩。我爹和我琢磨很多時候了。”
呂不韋和崔姬哈哈大笑,呂不韋摘下明月佩塞進白震懷中說到:“我的侄兒,你要什麽伯父都舍得,再叫一聲聽聽。”
“伯父,伯母!”
“噯~~~”
雙兒懷裏的白慶急眼了,兩歲的小親親伸著小手喊:“伯父、伯母,慶兒慶兒。”
呂不韋一把抱住白慶親個不停,不用催,右邊的君子佩歸了白慶。白宣一見生氣的說到:“見到伯父伯母隻知道要東西,就不知說點別的?”
白震蹦到地上規規矩矩的拱手施禮說到:“白震恭祝伯父伯母一路平安,身體康健。”
白親:“恭祝伯父發大財,伯母早生貴子。”
一句話逗得呂不韋哈哈大笑,抱起小哥倆一人親了一口。
白福:“家主,文信侯,酒宴擺好,請入席。”
白宣:“呂兄請,嫂嫂請。”
呂不韋:“一起一起入席。”
女人們就不能湊在一起,尤其是歲數相差不大,身份地位差不多關係有比較親密的女人們,隻要湊在一起那就有說不完的話題。崔姬是第一次以當家夫人的身份接待袁媛和雙兒,那熱情自然不用說,若不是袁媛攔著,崔姬怕是要把馬車上打好的包全都拆開。
和女人們的熱鬧不同,白宣和呂不韋對麵而坐,一舉一動都非常符合君子風範。若是此事有人在邊上擺上瑤琴彈奏一曲高山流水,那麽白宣和呂不韋簡直就可以說是鍾子期和俞伯牙再生了。
白宣:“兄長這次回去一定要按照弟之所言去做,務必要閉門謝客,也不要管呂氏春秋如何。最好是在洛陽附近山中蓋一座別院,避世隱居。好好的陪著嫂子過安心的日子就好,若能生下兒女,小弟再忙也會親赴洛邑祝賀。”
呂不韋:“賢弟所言,為兄謹記在心。其實這樣的日子也是為兄想要的。阿宣,還記得為兄問你,為兄將來是怎麽死去的時候,你是怎麽回答的嗎?”
白宣:“小弟言道,一定是小弟陪你到最後時刻。”
呂不韋:“患難見真情,阿宣,從這一刻你你說的每一句話,愚兄都會記在心上,不敢違背。請弟放心。”
白宣笑了,那一刻的他仿佛放下了千鈞重擔,實際上白宣來送呂不韋就是為了跟他說這些話,如今看到呂不韋的態度白宣放心了。
千裏搭敞篷沒有不散的宴席,人生在世就是分分離離聚聚散散,即便心中有千般不願但該分手的時候還是得分手。
白宣和呂不韋灑淚而別,白宣站在長亭上一直看著呂不韋的車駕消失不見才傳令回府。
當白宣一家回到鹹陽城內章台街的武安君俯的時候,他一眼就看到在府門前走溜溜的趙高,趙高一見白宣立刻跑了過來。
“君侯,大王問君侯是不是提醒過他了。”
白宣:“該說的都說了,應該,無妨。”
趙高鬆了口氣把一個竹筒塞進白宣袖口裏,白宣一愣低聲問道:“誰給你的?”
趙高:“是大王讓趙高交給君侯的,至於是什麽趙高不敢問。君侯,大王詔您進宮。”
白宣:“走。”
當白宣的車駕快進王城的時候,白宣看完了那個竹筒裏的密報。白宣歎了口氣說:“呂兄,千萬要聽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