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笑的猙獰
鹹陽城外十裏長亭,嬴政扶著趙姬登上安車,趙姬撫摸著嬴政的臉說到:“好好的治理大秦,不懂的就去問眾位大臣還有阿宣,不要太累了。”
嬴政眼圈發紅,他說到:“母後多多保重,兒臣會經常去看您的。”
趙姬:“你和你父王是一樣的性子,凡事都恨不得一下幹成,娘不想過多的說你,隻希望你莫要急躁就好。阿宣說過,大秦已經到了關鍵時刻,越是這時候就越要謹慎,切記。”
嬴政點點頭後退幾步躬身施禮。
“兒臣恭送母後。”
眾臣一起施禮喊到:“恭送太後。”
趙姬的眼光掃過呂不韋時稍微停留了一下,呂不韋閉上雙眼微微點頭,趙姬的目光停留在白宣臉上,白宣拱手一揖到地,趙姬臉上露出了笑容。
安車緩緩起步,嬴政隨著安車邁步向前,白宣呂不韋緊隨其後。見此情景嫪毐翻身下馬跟在三人身後,嬴政點手叫過嫪毐。
“嫪毐,太厚的安危托付於你,不用擔心日後不能建功沙場,寡人會想著你的。”
嫪毐單膝跪地右拳擊胸大聲答道:“大王之命,末將謹從!”
嬴政扶起嫪毐一拳捶在他胸前。
“去吧!”
“喏!”
嫪毐雙手抱拳後退三步,隨後猛然轉身上馬揚鞭而去。嬴政和眾臣送出一裏方才轉身返回鹹陽,白宣卻留在最後。
被人都以為白宣是和太後姐弟情深見太後走了心情不好,所以也沒人過來勸慰,隻留下白宣一人矗立在長亭之外。
待眾人走遠,黃皓從路旁樹林裏轉了出來,來到白宣身邊。
白宣:“不用說了,我都知道。”
黃皓:“君侯未卜先知之名,卑下領教了。隻是,君侯為何不出手製止,為何不告知大王。”
白宣:“你覺得這種事由我告訴大王合適嗎?”
黃皓:“這,誰都不合適。”
白宣:“冥冥之中自有天數,即便未卜先知也隻能順天應命,所謂逆天改命的都是自己找死。本君還不想死,至少在壽終正寢之前不想死,你也要學本君。忠誠不等於盲目的信任。”
黃皓:“謹受教,若無其他是卑下該出發了。”
白宣:“北地之事拜托黃老。”
黃皓:“分內之事,在所不辭。”
兩人同時拱手行禮,隨後黃皓起身離去眨眼之間消失不見,白宣返身登車返回鹹陽。走出三裏之後卻見呂不韋的車駕停在路邊,白宣命人將自己的車靠近呂不韋隨後一揮手,馭手和侍衛立刻散開以兩輛車為中心形成了一個防禦圈。
呂不韋:“她為何離開鹹陽,難道是在提醒我急流勇退嗎?”
白宣:“有這個意思吧,太後的脾氣你也知道,做事不會婉轉,這樣做已經很給你麵子了。”
呂不韋:“其實不用這樣,我已經有所打算了。等到大王親政,我再輔佐他幾年也就該告老還鄉了。想我呂不韋一介商賈如今為一國之相秦王仲父,爵封文信侯食邑萬戶,應該知足了。更何況我還留下一部鴻篇巨著《呂氏春秋》,不韋此生無憾矣。”
白宣:“呂兄如此豁達,小弟欽佩不已。”
呂不韋笑道:“你的這句話才是愚兄最想聽的,好了,你我兄弟一起回去吧。說不得一會大王又要招見你我了。阿宣,愚兄知道成蛟拜你為師是先王的意思,可如今是大王在位,你也不要過於固執了。”
白宣:“兄長教訓的是,小弟心中有數,盡人事聽天命吧。”
呂不韋:“唉,也隻得如此了。這樣一來即使是最壞的結局也比手足隻見刀兵相見好的多哇。”
白宣點點頭隨後一擺手,兩家的衛隊合為一處向著鹹陽開進。兄弟倆看似推心置腹,但其實都沒有觸碰一個特別敏感的話題。太後為何急匆匆的離開鹹陽,並不是呂不韋以為的是個提醒,而是不得不離開,因為太後已經枯木逢春老樹發新芽了,說白了就是,趙姬已經身懷有孕了。
這件事除了趙姬、嫪毐、玉蕊等不超過五個人知道外,也就是白宣知道了。當然,這絕對不是趙姬告訴白宣的,而是白宣那無處不在的耳目早就探聽到的。對這一點,呂不韋隻是有懷疑但卻沒有真憑實據,所以他才會等這白宣,才會用太後是不是在提醒他放權這樣的借口試探白宣的口風,而白宣的回答徹底讓呂不韋放心了。
北地郡郡治義渠城,冒頓站在城樓上眺望北方,目光所及之處是廣袤無垠的大草原,隻在靠近義渠城的地方才能看到田地和村莊。
此時冒頓心潮澎湃,他的自信心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充足過。因為他能夠離開鹹陽來到義渠完全是憑借他自己的策劃一步步達成的。本來蘭鄙俚已經想好了一個李代桃僵的主意,也已經找了一個和冒頓有幾分相似的匈奴孩子準備替換冒頓,但是冒頓拒絕了,因為他還有一個更大的計劃想要試試,這個計劃就是要讓成蛟和嬴政兄弟相殘,最好打個十年八年的才好。
所以,他留下了,留在了成蛟身邊。一次策劃的成功讓冒頓的信心爆棚,也讓他心存僥幸。冒頓不知道為什麽當年白宣一定要把他帶回鹹陽,這也是最開始冒頓到了鹹陽後無論做什麽都小心翼翼的原因。但是隨著他在大秦的時間越來越長,隨著白宣地位的提高,冒頓覺得白宣已經無暇顧及他了。
想想也是,大秦的太尉,每天處理的軍國大事不勝枚舉,不應該有時間關注一個小小的質子,而這回秦王準許冒頓跟隨成蛟到北地來也恰恰證明了冒頓的判斷。這讓冒頓覺得,他的計劃還應該更大膽一些,即便不成即便敗露從這裏逃往匈奴總比從鹹陽方便的多。再說,蘭鄙俚還特意安排了人手暗中援助冒頓,這讓冒頓完全沒了後顧之憂,可以放心大膽的執行他的計劃。
冒頓浮想聯翩的時候,他身邊響起了戰靴的聲音。
樊於期:“大王立扶蘇為太子,長安君又多了一層阻力。”
冒頓:“此事阻力本來就大,多不多扶蘇無足輕重。我很奇怪,是什麽讓你如此執著,難道你覺得成蛟真的可以替代嬴政嗎?”
樊於期:“事在人為,當年誰把一個趙政放在眼中,可是他成了如今的王,所以說事在人為!”
冒頓:“將軍覺得自己能夠超越君侯?”
樊於期:“不能。”
冒頓:“那麽就是長安君可以超越嬴政?”
樊於期沉吟片刻之後,艱難的搖了搖頭。
冒頓:“我在九嵕書院師從院首韓非,他別的沒教過我,隻告訴我一個道理,不別親疏,不殊貴賤,一斷於法。將軍可知其意?”
樊於期搖搖頭,冒頓接著說到:“師尊韓非子有言,夫聖人之治國,不恃人之為吾善也,而用其不得為非也。恃人之為吾善也,境內不什數;用人不得為非,一國可使齊。為治者用眾而舍寡,故不務德而務法。
這句話的意思是:聖人治國的方法,不是依靠人人為善,而是使人人不作惡。一國之內為善的人不計其數;使少數作惡的人不作惡,國家便能太平。君王治國,是依靠眾人的力量並使那小部分作惡的人去除惡。所以,治理一個國家不要老是著眼於提倡好的道德,而應致力於建立那管理少數作惡者的條文。據此推論,君王隻需掌握法律,以法治民就會天下太平,而隻以宣揚好的道德教化來治理國家是徒勞的。
如今大秦奉行的就是法家之言,秦律嚴苛但卻卓有成效,百姓處於嚴刑峻法之下哪有叛逆之心?而且律法這把劍是掌握在君王手中的,想要將這把劍為我所用隻有一個辦法。”
樊於期:“那就是長安君成為秦王。”
冒頓:“正是,但這難處之大無異於登天,將軍豈能不知?”
樊於期沉吟片刻後說到:“也不是多難,隻需讓大秦百姓知道當今秦王並非先王子嗣,唯有長安君才是先王血脈王室正宗,隻有長安君才是正統的王位繼承人。”
冒頓:“這會誰會信?”
樊於期:“我不是今天才想起要這樣做的,所以,一直以來我都在不斷的完善我的計劃也不斷的推行我的計劃。這些,長安君是不知道的。以前長安君身在鹹陽等於羊在虎口,如今來到北地如同龍入大海定會一飛衝天。”
冒頓:“那要我做什麽?”
樊於期:“若到那天我可以確保嬴政人頭落地,即便他有兒子一個乳臭未幹的孩子能有多大用處?到那時長安君以匡扶社稷奪回贏氏基業唯有振臂一呼率軍反攻鹹陽,定能一舉功成。王子要做的就是找個機會回到草原,即便不能立刻成為大單於,也要發動蘭鄙俚的部族發兵攻擊北地三郡以此拖住鎮北軍,以便讓我和長安君的軍隊能夠毫無阻攔的殺回鹹陽。”
冒頓:“此計甚好,隻是你忘了一個人。”
樊於期:“你說的是白宣對嗎?嘿嘿,我怎會而忘記他,所以我的計劃是先把你送回匈奴,然後刺殺白宣!白宣的死應該和嬴政是同一天。”
冒頓:“我何時回匈奴?”
樊於期:“等鎮北軍將北地郡防務完全交給我的時候。”
冒頓:“有個疑問。”
“請講。”
冒頓:“是不是我越早成為大單於就對成蛟越有利?”
樊於期:“自然,王子有何計策?”
冒頓:“我可以讓我舅舅煽動頭曼攻擊榆林塞,如此可以將鎮北軍盡快的凋往他處,我就能盡快返回匈奴。我想問你手下有沒有刺客,若有就借給我。”
樊於期眼睛一亮點點頭說:“明白,但是我的刺客都已經布置在鹹陽了,不能動。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更好的刺客,有他一個你先殺誰就殺誰!”
冒頓伸出右掌和樊於期的右掌拍在一起。
“冒頓,跟我去賽馬!”
城下,成蛟衝冒頓揮著手,冒頓衝樊於期一笑轉身走下城牆。樊於期看著倆人策馬而去,臉上浮起了一絲笑容,這笑容沒有喜悅隻有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