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信你了
章台街邊有一家看起來還算不錯的酒肆,這家酒肆是一幢二層的小樓,老板大概是喜歡竹子因此酒肆靠近坊巷一側栽了一片翠竹,坐在酒肆二層臨窗的位置恰好可以看到滿眼翠綠,因為有了這牌翠竹,也把街上的喧鬧隔絕了不少。
在這喧鬧的章台街上也算是鬧中取靜、獨此一家,因此這家酒肆叫做靜竹居。
此時,在靜竹居二層靠窗的位置上,白宣和李斯對麵而坐,酒肆夥計站在一邊笑眯眯的等著二位客人點酒點菜。
白宣:“李兄找的這個地方果然不錯,隻是不知這裏的酒菜如何?”
沒等李斯說話夥計搶先開口:“這位公子,咱們靜竹居的酒在鹹陽城內那是大大有名的,就連那些高官喝了都說好。早些年呀,咱們大秦的戰神白起每次去平原君府上都要帶上兩壇咱們靜竹居的好酒呢。”
白宣:“哦,那就來一壇最好的酒。”
夥計:“好嘞,一壇上好綠醉(最好的酒)。”
“且慢!夥計,隻需白香(最便宜的酒)就好。”
說話的是李斯,他不僅說的快動作也不慢,伸手拽住夥計的腰帶生怕夥計跑了似的。
那夥計撇撇嘴說:“李書郎,您好歹也是呂相邦門下的官員啊,平時您一個人來簡單些也就罷了。今天既然是請了貴客稍微破費些也是應該的,您要再像平時那樣縮在樓下角落裏喝一角白香吃一碟鹽豆,別說這位公子看不起你,就連小的也會看不起你的。”
李斯尷尬的看了眼白宣,隨後猛地一拍桌案喝到:“你這夥計怎麽如此不通世故,今日某家坐到這二樓最好的位置,自然不能像平時一般節儉。某知道你平時從某家這裏沒得到打賞心中不快,今天就讓你知道你家李書郎也是個豪爽之人!夥計,來一壺白香,兩碟鹽豆。”
哈哈哈哈,白宣樂的趴在桌案上,兩隻巴掌不停地拍著桌案。那夥計歎著氣說:“李書郎,小的知道您還沒領取俸祿,囊中有些羞澀。但既然是請貴客您也就別小氣了,您是熟客咱家可以讓您賒賬的。”
李斯一聽賒賬二字連連擺手。
“你家的賬我可不敢賒,若不是你家酒好也不缺斤短兩,我猜不到你家來呢。賒一次賬少不得被那賴貨指桑罵槐,如不是看在你家小娘子的麵上,你請我我都不來。莫要磨蹭,就按我說的辦。”
夥計:“唉,若是我家老板還在就好了。不怪您這樣說,別說是您就是我們這些夥計也都是衝著小娘子的麵子才留下的。沒辦法,誰讓攤上那麽個二掌櫃呢,照這樣下去這酒肆早晚得黃。一壺白香,兩碟鹽豆。您二位稍等,酒菜馬上就來。”
白宣一伸手說:“慢著,誰說李兄沒錢的?李兄,你是不是找不到錢袋了才這樣節儉的,你的錢袋不就在你身側嗎?”
白宣說話的同時朝著李斯擠了擠眼睛,李斯扭頭一看果然看見一個錢袋子就在自己腿邊。李斯拿起錢袋打開一看隻見裏麵滿滿的全是銅錢,除此之外還有幾片金葉子。李斯還從沒見過這麽些錢呢,一時間有些發愣。
“李兄,李兄!錢少了嗎?”
“啊?哦哦,不少不少。夥計!給某家先來兩壇綠醉,酒菜撿你家最好的上。今天讓你知道知道某家也是可以豪爽的,喏,這倆個錢賞你了。”
夥計結果倆錢說到:“真不容易,伺候您快兩年了才得了兩個錢的賞,一年一個嘿嘿總比沒有強。您二位稍等,酒菜這就來。”
有錢就是不一樣,李斯的腰杆瞬間挺得筆直,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氣勢足可以將周圍的食客推出去撞到牆上,如果把那身洗得發白的黑袍換成新的就更好了。
白宣之所以跟著李斯來喝酒,一是因為他裝逼裝大發了,等他走下章台宮的台階才想起來自己還是個白丁,在鹹陽是上無片瓦下無寸土,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去哪裏。二是因為人生地不熟的,白宣不知道往哪走。因此他站在章台宮前的廣場上左瞄右看,而這時候早就盯上他的李斯抱著小手蹭過來了。
李斯官不大但是可以經常見到呂不韋,接觸的多了他記住了一個名字,白宣。後來通過他自己的觀察還有問那些門客以及同僚之後才知道,感情這白宣大有來頭。身世顯赫就不說了,最主要的是呂不韋對白宣可謂是言聽計從。因此李斯就動了心思,他正琢磨著怎麽能見到這位公子宣的時候,老天就把公子宣這塊香噴噴的大餅啪的一聲拍在李斯的眼前了。
當時李斯也挺緊張的,因為他不知道白宣會不會搭理他,一般有本事的人都很傲氣看不起人,所以李斯是鼓足了勇氣在靠近了白宣,讓李斯沒想到的是事情卻如此簡單。當時倆人的對話是這樣的。
“下官李斯拜見公子宣?”
“你叫啥?”
“李斯。”
“你就是李斯,請我喝酒!”
“呃,下官不勝榮幸。”
“少廢話,車呢?”
“呃,下官沒車。”
“那就走著。”
“公子宣想去哪?”
“你說。”
“靜竹居不錯,不如。”
“走!”
就這樣倆人來到了靜竹居,這一路上白宣摟著李斯的肩膀,走幾步就看一眼李斯,看一眼李斯就仰頭大笑三聲。弄得路上行人一個個躲他倆遠遠的,害得李斯非常想鑽進路邊的溝裏,然而他不想放棄這個機會。直到後來白宣開口閉口叫他李兄的時候,李斯這才覺得正常了。
李斯本就有心巴結,如今白宣對他態度如此熱情李斯欣喜若狂,於是刻意奉承白宣,不想白宣的奉承話比李斯說得還溜,三言兩語之後就把李斯說的飄飄欲仙,等進了靜竹居李斯居然直接領著白宣上了二樓。坐下之後李斯就後悔了,因為他真的沒多少錢,要不然也不至於被夥計一頓埋汰。
夥計出去以後,李斯拱手說到:“多謝公子宣解圍,這錢算我借的,日後還你。”
“李兄,你我一見如故,白宣很想交你這朋友。些許錢財不算什麽,白宣別的都缺就不缺錢。李兄啊,我清楚你為何找上我,如果我說你可以讓你當上大秦國相,你該如何謝我?”
當啷一聲,李斯手中茶碗掉在了地上,他哆嗦著說不出一句話。
白宣:“李兄,不就是個國相嘛,算個啥。我還告訴你,你不僅是秦國的國相,你還會是有史以來最大的國相!”
白宣這是打算忽悠死人不償命了,李斯的臉由白變紅由紅變紫大有一言不合就會咽氣的架勢。
白宣一見連忙起身到他身邊拍打他的後背,然後一捏李斯的鼻子,順手把一杯茶灌進李斯嘴裏。李斯終於清醒過來,他猛地站了起來兩眼精光四射死死盯著白宣。
“若真如公子宣所言,李斯唯公子宣馬首是瞻!”
“哈哈哈,李兄,你我擊掌為誓如何?”
啪,兩隻巴掌拍在一起,李斯緊緊攥著白宣的手衝著樓下吼到:“酒呢,菜呢,為何還不上來。難道嫌本官打賞不夠嗎!”
嘩啦,一把銅錢順著樓梯撒了下去,頓時間樓下一片喧嘩。夥計抱著兩壇酒噔噔噔跑了上來,放下酒壇轉身就要跑。李斯叫住了他,隨手一小塊金子扔了過去,隻這一小塊金子比今天的飯錢都多。
“這是賞你的,速速上菜,沒見本官和公子宣都等急了嗎!”
那夥計拱手作揖連連道歉。
“李大人,小的之前多有得罪,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小的一般見識。”
李斯摔了一下袍袖傲然說道:“本官胸懷天下豈會跟你這等人一般見識,你隻需好生伺候就是,若是讓本官滿意,還有賞。”
“是是是,馬上馬上!”
夥計轉身跑了下去,不一會各式菜肴流水般送了上來,白宣一看,全是肉哇。
李斯親手為白宣滿酒,他端起酒杯鄭重的對白宣說:“在下聽公子宣所言就知道在下今天找對人了,今後還請公子助我。無需當上國相,上卿就已心滿意足。”
“李兄清醒的夠快呀,一個能及時控製住自己的人一般都能達成所願。你現在可以不信我的話,但將來你就會知道我所言非虛。來,一起喝。”
哐的一聲,兩隻酒杯撞在一起,倆人正要喝就聽樓梯口那裏傳來喊聲。
“大兄跑出來喝酒,為何不叫上我。”
白宣扭頭一看卻見一身太子袍服頭戴金冠的嬴政,拎著袍子的下擺順著樓梯走了上來。二樓上的其他食客全趴下了,白宣雖然看不見一樓的情況,但聽著一樓靜悄悄的就知道,肯定也沒一個站著的。
白宣轉臉對李斯說:“李兄,太子來了,我為你引薦。呃。”
李斯早趴下了,不過他聽到白宣叫他,頭也不抬的回了一句:“公子宣,我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