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右相病了
李林甫擔當政事堂執筆有十多年了,一直掌握著大唐大大小小的事物,朝廷的很多官員都成了他的黨羽,對其言聽計從,漸漸的就形成了朝堂上最大的一派,其它派別都難以與其匹敵。
雖然皇帝還是大唐的老大,但李林甫的勢力日漸鞏固,還是讓皇帝有些不高興,樹大根深,臣子勢力經營的越久就越是難以駕馭,所以,又到了該換人的時候了。
眼下,他最寵的是貴妃,而貴妃所代表的楊家,自然就要接過權利的大棒了,楊釗是最優秀的一個,接替李林甫非他莫屬。
在李隆基的支持和暗示下,楊釗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他從最初對李林甫言聽計從,願做李林甫的一條狗,到後來逐步與李林甫唱反調,甚至,開始挖李林甫的牆角,主動去動搖李林甫的根基,以便於自己成為大唐官場最大的一棵樹。
而他之所以如此自信,除了皇帝的支持之外,也有李林甫年紀漸長的緣故。
在年齡逐步增長之後,李林甫的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身體已經逐漸虛弱,甚至,開始經常性的請假在家休息了,而這自然會給楊釗機會。
那些原本是李林甫百依百順的朝廷官員,在現李林甫身體日漸不支之後,也開始疏遠李林甫,因為他們敏銳的嗅覺,已經現了李林甫必然衰敗的事實。
雖然這個老臣很有能力,但身體一旦垮掉就完了,他的那些兒子都很不成器,無法繼承他的勢力,如此,樹倒猢猻散是必然的結局。
為了不讓自己從大樹上摔下,他們必須尋找新的大樹來依靠,實力群的李安自然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可惜李安懶散慣了,從來不搞結黨營私,更不喜歡與這些官員聯絡,樂得清靜。
而如此一來,最值得他們投靠的大官,自然就是楊家最優秀的人才楊釗了,這些牆頭草別的能耐沒有,觀察政局的能力還是很群,一個個全都是人精,不會看錯政局的。
李林甫的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在上班的時候,他經常性的咳嗽和氣喘,顯得非常羸弱,眾多官員表麵上極力安慰,顯得好像有多關心似的,但實際上卻巴不得李林甫早點死呢?尤其是與他有過節的大臣,就更巴不得政敵早點死了。
而李林甫身體越來越羸弱,一是因為他年紀大了,是自然的衰老,二是因為整天構陷別人,太耗費心神,太累了的緣故,三是對朝政太上心,同樣也極為疲累,與第二點合起來讓其耗損過多的元氣,從而身體日漸衰弱。
在他構陷別的大臣的時候,往往需要先羅列證據,然後在大獄對這些被構陷的人實施逼供,而負責逼供的就是他的狗腿子吉溫,這個狗腿子實力強悍,幾乎沒有他搞不定的案件。
可眼下,在李林甫最虛弱的時候,吉溫這個家夥卻背叛了李林甫,轉而投靠風頭正盛的楊釗,成為了楊釗麾下的狗腿子。
李林甫對此是心知肚明,但他卻沒有辦法改變這一切,因為他快要掛了,而他最為擔心的情況,是在他嗝屁之後,他的家族會遭到清洗。
在封建時代是存在株連的,一個人犯了罪,他的親人和奴仆都要受到牽連,都要被處死,這是一種非常殘忍的做法,但那個時代就是有這種製度,誰都沒有辦法改變,而李林甫顯然不希望自己死了之後,自己的家族被清洗,這樣,他所擁有的一切就都沒有了。
一想到那些被他構陷致死的官員,李林甫就有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在他勢頭正盛的時候,他可以肆意的收拾這些官員,但他的大限就快要到了,在他死後,他曾經構陷過的官員的親屬和親信,會不會報複他的子孫後代,這是一個很嚴峻,同時也是很現實的問題。
人在快要死了的時候,都會開始考慮身後的事情,李林甫自然也不例外,有很多東西身後的事情,他必須盡早做準備,以免突然掛掉之後,家族遭到滅頂之災。
李林甫姬妾眾多,有兒子二十五人,女兒二十五人,但才華出眾的卻幾乎沒有,都是一些泛泛之輩,根本繼承不了他的政治遺產,一旦他倒下了,這些子女就會成為案板上的魚肉,成為任人宰割的存在。
為了避免出現這些的結果,他必須早做準備,為子女謀取一個能夠安身立命的機會。
“阿郎,十三郎他們來了。”
仆人帶著十名紈絝走入了月堂之中。
這間昏暗的小房子,是完全屬於李林甫一個人的,是他平時靜思和構陷其它大臣的地方,除了幾名仆人偶爾進來匯報情況和收拾之外,其它人都不能夠進入,包括他的兒子們。
他的二十五個兒子,有很多都在朝中為官,但因為能力的限製,官職並不是很高,另外還有十名兒子什麽工作都沒有,整日遊手好閑的在京城裏閑逛,無聊的時候與其它紈絝鬥富,是標準的紈絝子弟。
已經當官的兒子,是沒有辦法再安排了,總不能讓他們躲到與世隔絕的地方吧!而剩下的這十名兒子必須早作安排,以免日後自己掛了,這些家夥還在京城當紈絝,繼續與他人結怨。
在他做宰相的時候,自己的紈絝兒子們與他人結怨,一般是不會吃虧的,京城的官員也會偏袒自己的兒子,而一旦自己掛了,京城的紈絝便不會再怕他的紈絝兒子了,京城的官員也就更不會以為懼怕他而保護他的兒子,這樣,他的兒子很有可能會遭遇牢獄之災,甚至牽連更多。
“你們又惹禍了,咳咳咳!”
李林甫怒目看向自己的幾個兒子。
幾個小王眼,一臉無辜的看向自己的父親。
“父親,我們沒有惹禍啊!”
年齡最大的十三郎顯得不以為意。
“昨日午時,十三郎,十五郎,你們兩個在東市撞了人,不但不下馬道歉,還出言不遜,揚長而去,有沒有這回事。”
李林甫非常生氣的問。
十三郎不以為意道:“父親,我還以為是多大的事情呢?不就是撞了一個賣貨的大食人嗎?他也沒受多嚴重的傷。”
“就是,都已經過去一天了,也沒有衙門裏的人來找我們啊!這就是一件小事,父親何必在意。”
十五郎跟著說道。
李林甫聽了他們的話,顯得更加的生氣,咳嗽頓時又起來了。
“你們兩個孽障,撞了人還有理了,衙門沒有過來抓你們,是因為老子還活著,一旦你們的父親死了,他們就不會這麽客氣了,而且,還會扒出你們之前所犯的事,將你們治重罪。”
李林甫氣喘籲籲的教訓道。
“父親,您要保重身體啊!千萬不要生氣了。”
十個兒子見父親身體越來越差,開口關心道。
他們其實也都知道,他們的父親是他們的靠山,一旦父親死了,他們就會失去靠山,再想在京城耀武揚威怕是很難了。
“父親,我們日後一定注意言行,再也不會去做出跋扈的事情了,您注意身體,不要動怒。”
十三郎是真的有些擔心,一旦父親死去,他的傲嬌好日子就到頭了。
“嗯,希望你們真的能改,不過,光是這樣還不夠,你們整日無所事事,以後如何養活自己。”
李林甫想到了自己的身後事,覺得這些敗家子一旦失去靠山,很快就會餓死。
十個小王八兒子頓時愣了,他們根本就沒有想過這麽長遠的事情,他們一直都是得過且過,是標準的紈絝子弟。
“那父親給我們找一份差事吧!大兄他們能幹的事情,我們也差不了多少。”
十三郎開口道。
他們根本就沒幹過工作,根本不明白工作的辛苦,以為隻要得到較好的差事,很容易就可以混到一份不錯的俸祿,以養活自己。
李林甫看著十個兒子,開口道:“河中之地這些年一直在大搞建設,極為缺人,空缺的職位頗多,將你們安排過去,當不是什麽難事。”
“父親,使不得啊!河中遠離京城,在萬裏之外,我們為何要去那麽遠的地方。”
“父親,您不想要孩兒了嗎?竟讓孩兒遠赴萬裏之外。”
“父親,京城不是挺好的嗎?為什麽要讓我們去那麽遠的地方。”
十個兒子都不理解,覺得太不公平了,他們的哥哥都當上刺史了,而他們卻要跑去河中之地,這差距也太大了。
李林甫不高興道:“你們想要在京城謀取職位,但就你們那點實力,根本就不夠格,而且,京城是大唐都城,貴胄子弟皆想要留在京城,職位豈是那麽好安排的,還是去河中之地吧!遠離京城也就遠離是非了。”
“父親,由您出麵安排,還怕沒有合適的職位嗎?我們幾個整日無所事事,也該找份差事了。”
“父親,東西市是個肥差,市舶司是個不錯的職位。”
“父親,大唐報不錯,還能第一時間看到最新出爐的報紙,我想去。”
幾名兒子開口要求道。
李林甫搖了搖頭,反對道:“你們說的這些職位都不缺人,不但不缺人,還有更多的人想要擠進去,父親若是強行幫助你們進入這些職位,你們知道要得罪多少人嗎?一旦你們的父親不在了,這些人反咬一口,夠你們受的。”
很顯然,他的兒子們想要謀求的都是美差和肥差,而古今中外,隻要是肥差的,就一定會有很多人競爭,淘汰率是非常高的。
就像後世的仆人,說的很好聽,要全心全意為主子們服務,但卻最擅長敷衍和欺騙,一個小小的職位,貪汙的錢財卻能讓人大吃一驚。
豪宅高達幾百套那都是小意思,包養幾百名小老婆那更是不值一提,甚至,不惜將自己的壯舉寫在日記上,留給反貪的小夥子們閱讀解悶,估計要憋壞這些小夥子了。
而很多普通的百姓,為了也能過上這種逍遙自在的好日子,開始拚命的往這個隊伍裏擠,一個小小的職位隻招收一人,而競爭的人才可以高達數千。
千裏挑一那是真的一點也不誇張,甚至還有萬裏挑一的職位。
千軍萬馬爭著做仆人,這種壯觀的景象估計會讓人大跌眼鏡,但事實就是如此,而那個所謂的仆人,在大唐這個時代叫做父母官,而皇帝是天底下最大的父母官。
也就是說,大唐的父母官,也就是官老爺,到了後世的時候改了名字了,叫人民的公仆,但本質還是官老爺,要不然怎麽可能貪那麽多錢財,騎在人民的頭上欺壓人民。
你見過誰家的仆人敢指著仆人的鼻子嗬五嗬六的,敢隨意將主人抓起來,主人的房子住的好好的,直接給扒掉,還能找來一群打手,將主人打的半死不活的。
“父親,可我們真的不想去那麽遠的地方,您給我們想想辦法吧!低一些的職位也可以考慮。”
十三郎可不想去苦寒的河中之地,京城才是最繁華之所在。
不過,他是沒去過河中之地,其實河中之地的氣候還是可以的,異域小妞更是別有一番滋味。
“父親也不想讓你們去那麽遠的地方,不過,正是因為河中之地太遠,所以沒有太大的競爭,你們在那邊會生活的很好,不用擔心父親仇人的報複。”
李林甫認真的說。
“父親,京城才是最有王法的地方,若是去了河中之地,才更容易被人報複呢?”
“河中諸國還未完全歸化,去那兒才是不夠安全呢?”
十五郎開口反駁。
李林甫教訓道:“你們懂什麽,父親難道還會害你們?這次去河中之地,父親會幫助你們隱瞞身份,隻要你們自己不張揚,沒有人會知道你們是我李林甫的兒子,更不會有人前去尋仇,你們安全了,父親才能安心。”
十個兒子聽了,頓時覺得自己的父親好像一下子老了很多,有一種交代後事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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