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李豫和李俅
李隆基一直站在左藏庫的大門外,目送李安離開,直到李安完全消失在視線之外,這才重重的籲了口氣。
“李侍郎是朕的孫輩,也是我大唐百年一遇的大才,可朕的嫡親子孫中,卻沒有如此優秀的人才啊!”
高力士上前一步,恭敬道:“大家嫡親孫輩足有百餘,其中必然不乏出眾的人才,隻是呆在百孫院太久了,沒有機會表現自己的能力罷了。”
這是安慰的話,畢竟,再多的皇孫也不可能有李安這樣厲害的本事,不過,高力士也是在提醒李隆基,不要把皇子皇孫管的太嚴密了,這樣,雖然能夠避免這些子孫有不敬的舉動,但同時也會扼殺這些子孫的能力,讓他們逐漸變成庸才。
李隆基聞言,陷入了沉思之中,他為了避免子孫篡權,的確做的有些太過分了,當然,這也不能怪他,在大唐立國之初,就生了玄武門之變,作為父親的李淵被李世民趕下台,而後,相繼出現了齊王李佑起兵反叛、李承乾造反、武則天篡位等等亂局,朝堂的權力鬥爭極為慘烈,父子之情、兄弟之情被踐踏的體無完膚,在這種環境下成長起來的李隆基,自然對權利非常的看重,不允許任何人威脅他的帝位。
不過,李隆基同時也明白,他活不了太久,皇位早晚是要交到子孫手裏的,若把子孫輩管的太嚴,讓他們沒有展示能力的機會,則日後繼承自己皇位的時候,很有可能會出現無法控製的局麵,他心裏很清楚,若他的子孫是庸才,將來會很難駕馭李安這樣的人才,而一旦皇帝駕馭不了群臣,後果有多嚴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太子與諸皇子輩分高於李安,自然不宜向李安請教,皇孫們倒是應該去見見世麵了。”
李隆基已經下定決心,要挑選一些最看重的孫輩,讓他們跟著李安曆練,從而提高自己的能力,不至於將來成為庸才,當然,究竟挑選哪個孫輩,他必須認真的思考,因為挑中哪個孫輩,就意味著看重這個孫輩的父親,而這也會引起朝廷上的風吹草動,他必須慎之又慎。
在這些大事上,高力士並沒有權利分擔絲毫,一切都必須由李隆基親自思考,這關係到皇權,不能與任何人分享。
從大明宮北門至溫泉宮,足有七八十裏的路程,雖然隻是長安至洛陽路段的十分之一,但以大唐的國力和物力,在這一段路程上鋪設鐵軌,也算的上是一個大工程了。
李隆基已經將鋪設這條鐵軌的任務交給李安,李安自然要盡心盡力的將其辦好,以鋪設一條安全可靠的鐵軌道路,來回報李隆基的信任和支持。
早上天色剛亮,李安便早早的起身,吃喝過後,便在段秀實等十幾名羽林軍的護衛下,策馬從東北方向的通化門出城,繞過龍渠之後,便直奔大明宮的北門重玄門。
這裏是大明宮的最北端,也是整個長安城的最靠北位置,日後,鐵軌就要從這裏出,一路鋪向溫泉宮,再然後向洛陽城延伸,甚至,鋪向大唐的萬裏河山。
也就是說,日後,大明宮北門外,就是大唐帝國都城的車站了,從全國各地趕來的車輛,都將在此處交匯,以轉運各種物資。
李安難得的早起,本以為抵達重玄門附近的時候,不會有人在此等候,卻不料還有人起的更早。
工部的十幾名官員和水利、橋梁、測繪等方麵的專家,已經在此處等候多時了,見李安抵達,全都恭敬的過來行禮,表示會一切聽從李安的吩咐。
當然,這些人出的時候,全都是準備充足,甚至還準備了二十名背物資的仆從,以為這些人提供必要的吃喝和使用物品。
不過,李安現人群中有一人頗為年輕,似乎比自己還要年輕幾歲,而這些工部官員,皆對此人頗為恭敬,但這小子似乎並不太適應自己的身份,顯得有些緊張,這讓李安大感意外,覺得這個年輕的小子很有意思。
“這位年輕的少郎,也是我們工部的?”
李安看向身旁的一名工部官員,好奇的問。
“李侍郎,這位是慶王府上的四王子,名俅,是奉命前來跟著李侍郎學習的。”
工部官員小聲的介紹,不過,表情有些不太自然,顯然是在刻意回避什麽。
“哦,是慶王四子李俅,他是奉誰的命過來的,是慶王?”
李安蹙眉問道,若是慶王派兒子前來,則大有結交自己的意思。
“不不不,是陛下的旨意,還有,四王子並非慶王親生,而是廢太子的兒子。”
工部官員有點憋不住了,低聲在李安耳邊介紹道。
這裏的廢太子便是李隆基的次子李瑛,在開元二十五年的時候,被楊洄誣告謀反,與鄂王李瑤,光王李琚,一同被李隆基處斬,而年幼的李俅和四位兄弟,便被如今的慶王收為養子,而且,據說李俅是這五個養子之中最為聰明伶俐的一個。
李安對盛唐這一段曆史,還是頗為了解的,當然明白廢太子李瑛是被冤枉的,看向李俅的眼神之中,便多了一分同情,同時,也明白工部官員為何表情有些不自然了。
李隆基將李俅派來跟自己長見識,這是看重李俅的表現,而李俅是慶王的養子,廢太子李瑛的親生兒子,將這麽個身份的皇孫派來跟自己學習,是思念被自己處斬的廢太子李瑛,還是有傳位慶王的打算?
李安猜不出李隆基的想法,這些大臣自然也猜不出來,但李隆基無緣無故讓李俅過來跟自己長見識,肯定是有某種目的的,絕不會隻有長見識這麽簡單。
“李俅見過李侍郎,昨晚陛下派人下旨,讓我跟著李侍郎長長見識,父親聽說後,也非常的高興,讓我一定要跟著李侍郎好好學習。”
李俅顯得有些拘謹,也許是因為童年的經曆太殘忍,他對任何人似乎都客客氣氣的,毫無作為皇孫的霸氣和威風,不過,這樣也好,顯得更加的平易近人,李安比較喜歡。
“其實也沒有太多的知識,不過,四王子跟著我,的確可以長不少見識,有什麽不懂的,可以隨時問我。”
李安很爽快的答應,畢竟,這是李隆基的意思,他不可能反對。
“李侍郎,不要叫我四王子,聽著不太習慣,就叫我四郎吧!”
李俅提出了一個小要求,其實,他沒有什麽聽不慣的,府上的下人都叫他四王子,但兄弟姐妹和長輩都叫他四郎,他覺得李安不屬於下人,應該屬於後一種。
“好,四郎,你今年幾歲。”
“已經十六了。”
“十六歲,果然比我小兩歲,正是長知識的年紀,嗬嗬。”
李安說笑著就聽到遠處有一支人馬正在奔來,從馬蹄聲可以看出,這夥人不少,有十幾人,而且,騎馬的度很快,是衝鋒的度。
“怎麽,還有人要來。”
李安詫異的看向一名工部官員。
“侍郎,下官也不太清楚。”
工部官員一臉的疑惑,他們來的時候,就看到李俅一個人牽馬站在重玄門外,問候了幾句,才知道是奉李隆基的命令,過來跟李安長見識的,但他們卻不知道李隆基是否還派了其他的皇孫過來長見識。
十幾匹戰馬奔馳的度非常驚人,眨眼間就到了眼前,並迅勒馬停了下來,馬背上的人也全部跳下馬來。
“李侍郎,這是嫡長孫廣平王。”
“哦,是廣平王李豫。”
李安當然知道廣平王是誰了,大名鼎鼎的唐代宗李豫,在後世曆史上,還是有些名氣的,在大唐曆史上,他帶領群臣平定了安史之亂,讓大唐的國祚得以繼續延續百餘年,但他有些生不逢時,繼位的時候,大唐已經風雨飄搖,甚至,他屁股還沒坐熱,都城長安就被吐蕃給攻占了,後來,好不容易才收回來。
此後,他為了維持政局的穩定,大肆冊封節度使,進一步加劇了唐朝的藩鎮割據局麵,最終埋葬了整個大唐王朝,也埋葬了整個華夏文明最輝煌的時代。
“李侍郎,非常抱歉,小王來晚了。”
李豫氣勢十足,充滿自信,大踏步的走了過來,與拘謹的李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見李俅也在,微微一笑,招呼道:“哦,四郎也在啊!”
“四郎見過廣平王。”
李俅不敢僭越,連忙行禮,顯得小心翼翼。
他們二人,一個是現太子的兒子,一個是廢太子的兒子,雖然都曾是太子的兒子,但如今的地位卻大為不同,作為嫡長孫,李豫出行,必須有大量的將士保護,就像李安一樣,而李俅出行則沒有硬性的要求,即便是一個人獨自出門,也不會有問題。
“廣平王也是奉了陛下的聖旨,過來長見識的?”
李安輕鬆的問道,雖然廣平王就是日後的唐代宗,但時間還早呢?此刻,李安完全沒有必要在李豫麵前表現的太拘謹,當然,這也不是李安的性格。
“是的,昨晚陛下派人傳旨,讓我今日一早到重玄門外,跟李侍郎一起視察道路,增長見識,不過,我一時大意睡過頭了,耽誤李侍郎了。”
李豫很自信,但並不驕狂,待人態度彬彬有禮,讓李安看了很舒心。
李隆基送過來的兩個皇孫真的都不錯,都很年輕,而且懂得禮貌,會尊重人,可見平時教育的還是很好的,這也足以體現大唐皇家教育的認真負責。
“廣平王多慮了,我剛到不久,隻比廣平王提前一小會兒,並沒有耽誤任何的事情?”
李安解釋了一句,隨即問道:“對了,除了你們二人之外,陛下還派了何人過來?”
李俅看了李安一眼,表示自己並不清楚,李豫也搖頭,表示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李安見狀,頓時犯難了,李隆基讓兩個皇孫過來跟自己長見識,但卻沒有事先通知自己,也沒有告訴這兩個皇孫,天知道是不是還派了別人。
“李侍郎,宮門打開了,有人正策馬奔來。”
段秀實第一時間現了打開的重玄門,並看到有人正策馬趕來。
‘大明宮的重玄門居然打開了,難道還會有更重量級的人物要來。’
李安心裏疑惑不已,嫡長孫李豫和李俅都是從通化門出城的,而這一夥人,居然從宮門直接奔出,自然有些不正常,不過,比嫡長孫還重要的人物,也就隻有太子和幾位皇子了。
“李侍郎,是宮裏的宦官。”
段秀實看向策馬奔來的太監,提醒道。
見正在奔來的是太監,李安頓時明白,是皇帝派人來通知自己,讓自己照顧他的兩個孫兒的。
“李侍郎,陛下口諭,讓兩位皇孫跟隨李侍郎學習,特讓奴婢婢過來說一聲。”
小太監並沒有太多廢話,見兩位皇孫都在場,直接言簡意賅的將事情說了一遍。
隻有兩個皇孫,那就是說,不會再有人過來了,李安略微準備了一下,帶領隊伍沿著官道,向溫泉宮方向緩緩行進。
這支隊伍,算上護衛和仆從,共計有八十多人,規模算的上非常龐大了,不過,李安覺得太擁擠,於是,讓兩支護衛人馬,一前一後,與主體人員保持一百步的距離,仆從人馬更是要靠後,以免幹擾他們探查道路。
除去李安和李豫的護衛人馬,隊伍隻剩下不足二十人,規模小了,更方便李安與眾人商量鐵軌的走向。
鐵軌對道路的要求,肯定要比普通的道路要高許多,比如,普通的道路可以為了方便,鋪設成彎曲的形狀,但鐵軌必須是直線,就算彎曲也不能彎曲的太厲害,稍微彎一點倒是可以理解,彎太多,則就會導致鐵軌無法鋪設,所以鐵軌道路並不能完全沿著官道鋪設,要根據鐵軌的特點,重新設計一條道路,而這需要事先進行全麵的考察,任何考察的疏忽,都會導致錯過最佳的施工路線,從而增加施工的難度和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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