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太子賞我玉扳指
李隆基始終不願意相信南詔王皮邏閣會反叛大唐,畢竟,南詔自建國以來,一直忠心大唐,每一代新王繼位總是迫不及待的向大唐表達忠心,並接受大唐朝廷的正式冊封,皮邏閣本人更是堅定不移的與大唐結盟,並協助大唐帝國共同對抗吐蕃。
也正是因為如此,李隆基才放心大膽的支持皮邏閣統一六詔,從而讓自己的小兄弟更加強大,能更好的牽製西部的吐蕃帝國。
南詔雖然遠不如大唐帝國強大,但大唐似乎已經離不開南詔了,李隆基更是將南詔視為大唐南部的安全屏障,而他無論如何都不願相信,皮邏閣會做出有損大唐的事情。
在李隆基看來,這些捕風捉影的事情,多半是五詔餘孽在背後作崇,其目的是為了挑撥大唐和南詔的關係,從而便於他們複國。
當然,李隆基心裏多多少少,還是會有一些擔憂的,畢竟,章仇兼瓊是個穩重的人,若無足夠擔憂,又豈會冒險上奏。
李林甫拱手恭敬道:“陛下,臣剛從南詔二王子那裏回來,已獲知南詔使團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向陛下請命,討伐爨地叛亂,雲南王的赤膽忠心,日月可鑒。”
李隆基聞言,倒也不算震驚,畢竟,南詔使團在爨地發生叛亂這個節骨眼上前來,除了請命討伐叛亂,還能有什麽重要的事情,也就是說,這是他早就預料到的。
“雲南王是朕極為倚重的外臣,朕絕對不願相信他會與爨地叛亂有關,章仇兼瓊怕是被五詔餘孽給設計蒙騙了。”
李隆基極為肯定的說。
李林甫聞言,輕輕點頭:“陛下聖明,章仇節帥的確有可能是被五詔餘孽給蒙騙了,不過,章仇節帥在奏折中舉薦李校尉負責處置爨地叛亂,看來,李校尉也知道此事,或許李校尉也被蒙騙了。”
“章仇兼瓊舉薦李安負責平叛?”
李隆基眉頭一凝。
李林甫感到大為吃驚,感情皇帝還沒看完奏折就給扔了出去,居然不知道章仇兼瓊舉薦李安負責平定叛亂。
“右相,既然南詔使團已經抵達京城,李安應該也回來了,朕要親自問問他,看他到底知道些什麽?對了,李安應該還在皇城吧!朕現在就想問他。”
李隆基很欣賞李安,既然此事牽扯到李安,他自然要找李安問清楚。
李林甫眼珠一轉,恭敬道:“陛下,剛進明德門的時候,李校尉就悄悄離開了隊伍,也不知去了哪裏?臣還是在從鴻臚會館出來的時候,才發現李校尉不在身邊,問了下屬才知道他早就離開了,如今人肯定不在皇城。”
“什麽?這個李安,真是無禮。”
李隆基表麵發怒,實則關心李安,頓了頓,輕聲道:“罷了,既然他跑了,朕也不急著見他了,右相跟朕說說,雲南王開出的條件吧!”
在李隆基看來,皮邏閣肯出兵為大唐平叛,一定會有條件的。
李林甫恭敬道:“陛下,雲南王沒有提出任何條件,他隻希望陛下能給他一個盡忠的機會,雲南王願率南詔舉國之兵,為大唐平定爨地叛亂,為陛下分憂。”
說完抬眼用餘光偷偷看向李隆基。
“什麽?雲南王願率舉國之兵平定爨地叛亂,而且,沒有向朕提出任何條件?”
李隆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算皮邏閣再忠心,也不該如此無條件的率舉國之兵為大唐平定叛亂,畢竟,再忠誠的人也會有私心,皮邏閣如此做,僅僅就是為了表現自己的忠心?
“陛下,南詔二王子說的很清楚,雲南王深受皇恩,是陛下的支持,讓他完成了統一六詔的宏願,雲南王一直想要回報陛下,如今,爨地叛亂的機會來了,這正是雲南王盡忠的時候。”
李林甫添油加醋的說。
李隆基輕輕點頭,可心下仍舊有些懷疑,他不太相信,世上還會有這麽好的忠臣,皮邏閣若是提出一些條件,他還能心安,可皮邏閣什麽條件都沒有提出,這讓他隱隱的覺得,皮邏閣可能另有所圖,難道章仇兼瓊真的發現了什麽?
想到這裏,李隆基輕輕搖了搖頭,不願意繼續往下想,畢竟,他真的不能失去南詔,就算皮邏閣真的另有所圖,隻要不是撕破臉皮的反叛,他都願意適當的妥協,以維持南部江山的穩定。
“陛下,眼下我大唐的主力都集中在西部和北部,對南部實在是有些力不從心,既然雲南王真心為陛下分憂,不如就將平定爨地叛亂責任完全交給雲南王,如此,我大唐才可集中精力處置西部的吐蕃和北部的突厥。”
見李隆基猶豫不決,李林甫再次進言。
“右相也覺得雲南王是一片忠心?”
李隆基心頭倒是有些懷疑,不過,為了共同對付吐蕃的戰略需求,李隆基更願意相信皮邏閣。
“陛下,南詔四代忠烈,從未背叛大唐,臣相信雲南王對陛下是一片忠心。”
李林甫堅持道。
他摸準了李隆基不願相信南詔反叛的心裏,更知道南詔沒有膽量挑戰大唐,不敢與大唐帝國翻臉。
李隆基微微點頭:“爨地叛亂愈演愈烈,讓朕頗為頭疼,雲南王肯為朕分憂,朕甚欣慰,南詔二王子今日剛剛抵達長安城,讓他好好休息一日,明日午後,朕再正式召見他。”
“是,陛下,臣待會就去告訴南詔二王子,讓他明日做好準備。”
“好。”
“臣告退。”
見李隆基露出疲態,李林甫知趣的退下。
“遞上來。”
李林甫走後,李隆基示意小太監,將章仇兼瓊的奏折重新拿過來,剛才他一時生氣,竟沒有將奏折看完,此刻,他要好好的看清楚,看著這份奏折到底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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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離開顏真卿府邸,策馬直奔皇城而去,他算好了,這會兒,於誠節應該已經安頓下來了,沒準就會有人想起他,所以,必須盡快趕過去。
“無恙,你跑哪裏去了?”
剛進皇城,李安就被顏真卿撞了個正著。
“叔父?”
“無恙,你這一趟東女國之行,為大唐立下汗馬功勞,叔父很欣慰,可你為何進了明德門就私自離開了,你真以為沒人會注意到你嗎?”
顏真卿語氣嚴厲的訓斥道。
“怎麽了,叔父,有人發現我偷偷離開?”
李安明知故問。
顏真卿眉頭一凝:“右相從鴻臚會館出來後,發現你不在隊伍中,特意問了下屬,這一問不要緊,所有大臣都知道你偷偷溜了,說吧!你到底幹什麽去了。”
“叔父,我……”
李安語氣吞吞吐吐,他總不能將私會顏如玉的事情告訴顏真卿吧!
“好了,你趕緊跟我來,太子殿下要見你。”
顏真卿也懶得詢問緣由,轉身走進皇城。
李安下馬,緊緊跟著顏真卿。
“叔父,太子要見我,到底是為了何事?”
李安忍不住好奇的問。
顏真卿輕輕搖頭:“太子沒說,我也不好詢問,不過,估計與爨地的事情有關,最近一個月,朝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爨地的叛亂了。”
“爨地叛亂?這與太子有什麽關係?他能做的了主嗎?”
“無恙,慎言。”
顏真卿回頭瞪了李安一眼。
太子住的的地方並沒有更換,還是之前住的皇宮別院,至於東宮,多年不曾住人,估計早就長滿野草了吧!
李安站在別院門口,心裏發出感慨。
“李校尉,太子讓您進去。”
麵向極為醜陋的李靜忠,輕輕走了出來。
李安輕輕點頭,與顏真卿對視一眼,獨自一人走了進去。
“卑職李安,拜見太子殿下。”
李安恭敬行禮。
李亨擺了擺手,輕聲道:“李校尉,你在東女國這幾個月,為大唐立下了汗馬功勞,本宮代表陛下提前祝賀李校尉。”
“殿下,李安身為大唐臣子,這些都是應該做的,為陛下分憂,是為臣子的本分,李安不敢居功。”
李亨淡淡一笑:“李校尉過謙了,對了,本宮叫李校尉前來,是想問問關於爨地的事情?章仇節帥在寫給陛下的信中,推薦李校尉平定爨地叛亂,我想一定是他知道李校尉了解爨地的情況,所以才寫了那份奏折。”
李安也不隱瞞,立即將自己知道的情況,全部告訴李亨,並一一解答李亨提出的各種問題。
李亨對李安給出的答案大體上都非常滿意,並對李安誇讚了一番。
“李靜忠,去把本宮的玉扳指拿來,李校尉為大唐立下戰功,本宮要賞賜李校尉。”
李亨看向李靜忠,下令道。
“是,殿下。”
李靜忠彎腰行禮,緩緩退出房間,並在走出房門的時候,輕輕往後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絲別樣的笑。
李亨用餘光看著李靜忠離開,並在其離開後,回首看著李安,問道:“李校尉一路護送南詔二王子前往長安城,想必對南詔二王子很了解吧!”
“短短一個月而已,還算不上很了解,不過,大體上知道一些基本情況。”
李亨點了點頭,緊緊盯著李安的眼睛:“那李校尉覺得,南詔二王子對大唐是什麽感覺,他會效忠大唐嗎?”
李安頓時明白,於誠節一定是派人與太子聯係了,否則,太子也不會這麽關心於誠節。
“太子殿下,恕卑職鬥膽,南詔二王子能力一般,但正是因為如此,才是對我大唐最有利的,南詔大王子並非雲南王親生,這個二王子才是南詔最有資格的繼承人。”
李安大膽的發表自己的看法。
李亨輕輕點頭:“李校尉說的是,自古以來,王位的繼承都是有嫡立嫡,無嫡立長,若讓養子繼位,豈不亂了綱常,可雲南王卻似乎有意要讓養子繼位。”
李安輕輕搖頭,開口道:“這倒未必,雲南王這次將二王子派往長安城,不就是試探大唐的態度嗎?隻要我大唐全力支持南詔二王子繼位,雲南王或許就會改變主意。”
“李校尉說的好,本宮知道該怎麽做了。”
李亨伸手一揮,示意李安禁言。
“太子殿下,扳指拿來了。”
一臉醜陋的李靜忠走了進來。
李亨看向李安:“李校尉,這枚扳指跟隨本宮多年,本宮一直舍不得用,今日就送給李校尉,做個紀念吧!”
李安倒也不推辭,恭敬道:“卑職多謝殿下厚愛。”
李亨‘嗯’了一聲,輕輕點了點頭。
“卑職告退。”
李安恭敬告退,緩緩退出。
顏真卿一直沒走,就在外麵的亭子裏等著,見李安出來,忙迎了上去。
“無恙,太子殿下怎麽說?”
李安拿出太子李亨賞賜給自己的扳指,嘴角淡淡一笑:“太子賞我一枚扳指,他自己都沒舍得用。”
顏真卿眉頭一皺:“我是說太子跟你說了什麽?”
李安輕輕一笑:“叔父,這裏人多嘴雜,我們回去慢慢說。”
“嗬,你小子。”
顏真卿笑著罵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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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相府邸,李忠林正在清點禮品,這些全是南詔二王子派人送來的,其目的自然是為了討好李林甫,以讓李林甫支持自己繼承雲南王的爵位。
“阿郎,南詔二王子可真是大方,居然送給我們這麽多禮品,看樣子,這南詔國一點都不窮啊!”
李忠林笑著說道。
李林甫捋了捋下巴的胡須,輕聲道:“和南詔的千裏江山比起來,這點禮品又算的了什麽呢?”
顯然,對於於誠節討好的目的,李林甫還是心知肚明的。
“阿郎的意思是,南詔二王子想要謀取繼承雲南王的爵位?這才是他這次前來長安城的真實目的。”
李林甫輕輕點頭:“雲南王雖然還有一個長子,但據說這個長子並非是他親生的子嗣,而僅僅是收養的養子,在身份上,並沒有繼承爵位的權利,所以,這個二王子就坐不住了,想要謀求大唐的支持,從而取代雲南王的樣子。”
李忠林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問道:“那阿郎的意思,是要支持南詔二王子繼承雲南王的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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