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打的就是你
開元二十九年,後突厥內亂,王忠嗣屯兵塞北,安祿山就職營州都督、四府經略使。
壽王李瑁自請守孝三年,李三郎頻繁進出道觀,與楊太真私會。
也就在這一年,大唐河北道二十四州,皆出現了連續不斷的暴雨,莊稼損毀頗多,九月,更是破天荒的下起了大雪,稻穀禾苗被壓倒折斷,造成進一步的損失。
為了探查災情和安撫百姓,朝廷命令禦史中丞張倚帶領一眾官員,前往東都洛陽及河北道救濟撫恤……
不過,這一切對於李安來說,顯得太過遙遠,此刻,他更關心的是自己的處境,以及如何在這個時代生存下去。
沒錯,李安並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準確的說,他的身體是這個時代的,但靈魂卻是來自一千多年後。
而李安在這個時代的身份,是營州白狼村的一名少郎,年僅十七歲,父親李武是大唐平盧軍校尉,母親早逝,阿爺和阿婆也已經過世近十年。
雖然年紀不大,但李安看上去非常雄壯,五歲開始練武的他,如今已經精通各種刀術和槍術,箭術和擲短槍也非常厲害。
“武癡。”用這個詞匯形容李安是最恰當不過的,他對練武的癡迷已經到了不顧一切的地步,對練武以外的事情總是漠不關心。
“不,我不要做武癡。”換了靈魂的李安,用力的搖了搖頭。
“哦……”一時激動,李安居然忘了額頭的傷。
說起這額頭上的傷口,李安真是氣不打一處來,這傷口居然是睡著的時候,被房屋大梁砸的,要是一般人,早就一命嗚呼了,而他卻僅僅昏迷了幾日,便清醒了過來,隻是換了一個靈魂。
“大兄,傷口又疼了嘛!”一名年僅十三歲的小娘,端著正冒熱氣的大碗快步走了過來,並將大碗放在已經破損的幾案上,關心的查看李安的傷口。
“大兄真是不小心,又把傷口弄破了,這樣就不會好的很快了。”小娘嘟著嘴,口吻中全是關心的意味。
小娘叫李芽兒,是父親李武收養的義女,她聰明乖巧,活潑可愛,而且很勤勞,由於長得水嫩且微微發胖,所以,村裏人都叫她嫩芽兒。
李安看著眼前肉乎乎的呆萌小娘,嘴角露出了溫馨的笑意,嫩芽兒也許並不能算得上傾國傾城,但她可愛、勤勞、極為關心自己,這就足夠讓李安非常舒心了。
“嫩芽兒,辛苦你了。”伸手在嫩芽兒的臉蛋上捏了幾下之後,李安便端起了熱乎乎的大碗。
嫩芽兒莞爾一笑,輕聲道:“大兄,快些趁熱吃了這碗湯餅,多吃飯傷口才會好得快。”
“大兄知道了,你這小娘。”李安笑了笑,問道:“對了,昆雄和飛羽呢?”
“二兄和三兄去山上砍樹了,他們說要盡快把房子修好。”
“哦,修房子。”李安點了點頭,陷入了沉思。
眼下,李安一家四人,住的是四麵漏風的破房子,而且僅有兩間,在倒塌一間之後,兄妹四人,隻能暫時蝸居在一間房子裏。
而在一年前,李安四人住的還是高大明亮的好房子,家中還雇了一名廚娘,畢竟,李武是平盧軍校尉,收入還是很不錯的,隻是,一年前平盧軍北伐,而後李武就失蹤了,家中頓時斷了經濟來源,而李安又是個不問世事的武癡,為此,家道中落,隻得辭退廚娘,並將房子賣掉,以換取果腹的糧食,如今,這些糧食也所剩不多,家中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
“嫩芽兒,嫩芽兒……”門外傳來了不太順耳的呼喚聲。
李安聽得出來,這是村正趙永昌的二兒子趙承業,一個遊手好閑的無賴,綽號趙二狗。
“大兄,芽兒出去看看。”嫩芽兒邁步走了出去。
“喲,嫩芽兒,在家呢?”
“二郎兄,二兄和三兄已經出去了,有什麽事情,等他們回來再說吧!”
“不就是去山上砍樹了嗎?我都看見了,估摸著一兩個時辰才能回來。”趙二狗一雙眼睛在嫩芽兒的身上來回打量著,時不時的左顧右盼。
“那你有事嗎?”嫩芽兒能夠感受到趙二狗的不懷好意。
趙二狗從懷中摸出一塊羊排,放到嫩芽兒的身前,滿臉堆笑道:“嫩芽兒,聞聞,香不香。”
“香,真香。”嫩芽兒吞咽了一下口水。
她已經幾個月沒吃過肉了,自然難以抵禦如此大的誘惑。
“想吃嗎?來,拿著。”
“多謝二郎兄。”嫩芽兒接過羊排,轉身向屋內走去。
“嫩芽兒,別走啊!”趙二狗伸手拉住了嫩芽兒。
“二郎兄,還有事嗎?”
“二郎兄送你一塊羊排,總得讓二郎兄高興高興,是不是。”趙二狗滿臉賤笑。
嫩芽兒掙脫趙二狗,開口道:“嫩芽兒給二郎兄唱個小曲吧!”
“切,唱曲有什麽意思,來,讓二郎兄好好疼疼。”趙二狗已經不耐煩了,伸出雙手將嫩芽兒攔腰抱住,並將髒兮兮的臭嘴伸向嫩芽兒的臉蛋。
“二郎兄,你幹什麽,放開,快放開。”嫩芽兒極力掙紮,顯得非常無助。
“嫩芽兒,讓二郎兄高興高興嘛!二兄等這一天都等了好久了,都幾個晚上沒睡好覺了。”趙二狗已經完全露出了豺狼本性,完全不顧嫩芽兒的反抗。
“趙二狗。”就在這時,一雙大手按在了趙二狗的天靈蓋上,並用力的擠壓。
“痛痛痛……”
趙二狗吃痛,連忙鬆開了嫩芽兒。
“趙二狗,看我不打死你。”李安連揮三拳,並在其小腹上踹了一腳,將趙二狗踢出三丈遠。
李安並沒有用全力,但這三拳一腳下去,趙二狗已經口吐鮮血,並捂著肚子在地麵上打滾。
餘怒未消的李安,大步走了過去,並一腳按在了趙二狗的胸口,讓趙二狗不能動彈。
此刻,李安心理極度的憤怒,嫩芽兒是對他最好的人,也是父親失蹤後,他最親的人,眼見嫩芽兒被趙二狗欺淩,李安豈能不怒
“李大郎,他不是重傷昏迷了嗎?”趙二狗滿眼驚慌,頓了頓,忙狡辯道:“李大郎,我好心好意送羊排給你,你居然恩將仇報,你敢打我!”
“恩將仇報?靠,老子打的就是你。”李安聞言,氣不打一處來,又在趙二狗的胸口踹了幾腳。
對趙二狗這種潑皮無賴,李安懶得講道理,講了也是白講,唯一有效的辦法就是狠狠的教訓一頓,把他打服氣了就好了。
“李大郎,我趙承業可是白狼村村正的兒子,你不能這麽打我,你要想想後果。”趙二狗搬出了自己的父親。
“嗬!還知道自己是村正的兒子,看來還是打輕了,踹死你個小畜生。”李安不但沒有停手,而且打得更凶了。
“痛痛痛,大郎兄,別打了,別打了。”趙二狗終於喊出了哭腔。
顯然,趙二狗清醒的發現,他的恐嚇完全不起作用,在搬出自己的父親之後,李安不但沒有停手,反而打得更凶了,此刻,若不求饒,必然會遭受更大的苦楚。
而趙二狗之所以敢對嫩芽兒動心思,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摸清了李安一家的狀況。
李安是個武癡,而李武收養的兩個義子,李昆雄和李飛羽也同樣是武癡,他們三人癡迷練武,對其它事情都有些漠不關心。
趙二狗曾多次當著他們的麵調戲嫩芽兒,而他們要麽視而不見,要麽暴吼一聲,讓他立刻滾蛋,根本不會動手打人,如此,趙二狗的膽子便越來越大,於是,趁著李安重傷和昆雄、飛羽不在家的機會,對嫩芽兒下手。
當然,趙二狗做夢都沒有想到,被房屋大梁砸傷的李安,居然會這麽快的醒過來,而且性格大變,一出現就動手打人,下手還很重。
“知道為什麽打你。”李安雙眼冒火,瞪向趙二狗。
“大郎兄,我一時糊塗,不該送羊排來。”
“羊排?”李安眼神中凶光一閃,對著趙二狗的左腿就是一記重擊。
“哢嚓,啊……”骨頭的斷裂聲和趙二狗的嘶吼聲同時響起。
“大郎兄饒命,我趙二狗不該欺負嫩芽兒,我混蛋,我畜生,我該死,求求你繞了我。”腿上傳來的劇痛和李安死神般的眼神,讓趙二狗徹底的害怕了,他擔心李安會殺了自己。
“大兄,不要。”嫩芽兒也被李安的眼神嚇壞了,她擔心李安惹上人命官司。
李安籲了口氣,怒氣逐步消散。
“滾……”李安飛起一腳,將趙二狗踢出一丈遠。
“我畜生,我該死,我畜生,我該死……”
趙二狗渾身顫抖,忍著劇痛在地麵上爬著離開。
“大兄。”嫩芽兒有些忐忑的看向李安。
李安閉眼平靜了片刻,緩緩睜開雙眼,摸著嫩芽兒的腦袋,輕聲道:“嫩芽兒,有大兄在,任何人都別想欺負你。”
“大兄。”嫩芽兒撲進李安的懷中,緊緊的抱著李安。
李安輕撫嫩芽兒的額頭,感受到了一種別樣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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