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黑暗前夕（九）

  大鵬振翅而下，停在了離西陵城不遠處的河道邊，此地距離西陵城大概兩百米，除了能看到城門口的點點星火外，其餘的地方都是一片漆黑。慕珊從大鵬的後背上跳下來，大鵬便揮揮翅膀又揚長離去，仿佛不是被慕珊操控，而是它原本就有要送她到這裏的任務一樣。被烏雲遮擋住的月亮再次出來了，這下驅趕了慕珊四周的漆黑，柔和的光亮撒向了西陵城這片區域。河道這邊比較空曠，她四周看了看，沒有人影，便朝西陵城走去，一路借著月光東瞅瞅西看看，生怕與顧汐風擦肩而過。直到她走近了西陵城，除了看城的侍衛，一路上一個人都沒有。“顧汐風，你放棄了嗎。”她暗自想到。沒有冉靜口中說的白鶴，沒有白衣男子，她今夜千辛萬苦從雲麓仙居偷跑下來隻為見朝思暮想的人，竟然沒有再繼續等她，她感覺自己受到了欺騙，受到了傷害，不僅鼻子一酸，正當準備離開的時候，城門口西邊的小樹林裏傳來幽幽瑟聲。瑟音空靈，悠揚婉轉，這琴瑟之音好像能抓住人的靈魂一般，難過的慕珊被這瑟所彈奏的曲子不由自主吸引了過去。也不知是何人在彈奏。撥開野草，佛開樹枝，她就被這瑟樂一步步的帶到了彈奏者的身邊。隻見樹林中有一個小空地，一隻白鶴慵懶的趴在地上閉眼聞音，一副沉醉癡迷的模樣。在白鶴的對麵有一個身著白衣，水墨色腰帶纏身，披著白色長袍上麵印著白虎圖騰的男子，他頭頂綰著高高的發冠，如流水一般的發絲正服服帖帖的順在後背，額頭左側垂下一縷青絲稍稍遮掩了他如桃李般的容貌，雙眼緊閉，嘴角微微上揚著，看得人如癡如醉。他雙腿盤曲，腿上架著一台二十五弦瑟，修長靈巧的手指在這瑟上靈活的遊轉。那美妙的瑟聲正是從他手中傳來。慕珊一眼認出，他就是顧汐風。與那日楓林閣相見的顧汐風判若兩人。一曲終落。他睜開眼，拿開腿上的瑟輕輕擺放在地上，口中說道:“我就知道，你會來。”?他轉過身子，眼波流轉，溫柔的看著慕珊，向她走來。此時的顧汐風一改那天臉上的稚氣，他的服飾，他的發髻，一種王孫貴胄的感覺撲麵而來，加之那副無可挑剔的容顏，他的身邊盡散成熟男人的魄力，想必光看一會兒怕是都要屏住呼吸，壓抑住少女心的興奮。看著顧汐風向自己走來，她的心跳的更加厲害。“我原以為你不會等——”話音未落她就被顧汐風一攬入懷。他用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廝語：“一天等不到姑娘，我便等一世；一世等不到，我還有來世，大不了我不再轉世，奈何橋上守著你好了，總會被我等到的。”“顧汐風……”她念著他的名字，聽著他的聲音，心都要化了。她閉眼享受他的言語，享受著他的懷抱，她的手慢慢的也抱住他。他的懷抱好溫暖，好安全。這讓自己那顆受創的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感覺，她無法用言語表達能夠說清楚的感覺。她隻覺得，好安心。這是愛嗎？“如果這種感覺是愛，那麽自己應該愛上他了吧。那麽他也是愛我的。”慕珊暗自想著，前所未有的，一種好奇妙的感覺。兩人抱了一段時間，不舍得但還是分開了，緊接著顧汐風拉起慕珊的手，看了她許久，看得讓慕珊連不好意思。“你看什麽？”“你今天美得與天仙不相上下。”“哪有。”她嬌嗔著，心中甚是歡喜。“想必門中定有不少慕姑娘的追求者吧。”顧汐風打探問。一提到門派，慕珊的臉色一改嬌羞，沉重爬在了她的臉上。“才沒有……”她的語氣也變的僵硬起來。門派的那些人，不咒著自己早早死去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怎麽了？”顧汐風小心翼翼的問。“沒事。”慕珊懷著心事掙開被他握住的手，離了他幾步。“我明白姑娘心中有顧慮不願說於我，但是既然身為姑娘紅塵知己，我還是想為姑娘分擔那些不快。不知道你願不願意信任我呢？”那隻白鶴大約是被兩人的對話吵醒，於是它站起來走到離兩人遠一點的空地，不受影響的趴在地上再次睡了起來。慕珊聽完他說的這番話，麵露難色。說吧又感覺不好，不說又好像是對他的不信任。正猶豫不決，顧汐風說話了:“姑娘既然不願意說在下也不想強人所難，估計此事確實棘手又關係到姑娘的秘密，若再追問，非君子所為。”“顧公子……謝謝……”“這沒什麽，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對了姑娘，你是如何從雲麓出來的，我聽說雲麓仙居的弟子沒有掌門允許不得出入啊。”顧汐風趕忙扯開剛才不愉快的話題。“說來也奇怪，正當我以為無法脫身的時候，一個男人的聲音好像是用了傳音術一樣隻有我一人聽得到，他告訴了我隱髓丹的位置並讓我吃下這才能偷跑出來。到了交界點又恰巧飛來一隻大鵬，我順勢騎著它才到了這西陵城。”慕珊一字一頓有板有眼的告訴他。“竟然還有高人幫你逃出？你可曾想過會是誰？”“我問了，可是對方一句話也沒回我，隻顧自己在那裏告訴我隱髓丹的位置。”“這樣……”“可我活於世上從未聽過有隱髓丹這種丹藥——”慕珊疑惑著。“好了，既然姑娘費勁千辛萬苦出來了，那我就要信守諾言帶你來這西陵城好好玩玩。不用再想與你我二人無關的事情。”顧汐風說。“可是馬上就要天亮了，我還得回仙居啊——”“難得出來一次這麽早就要回去了嗎？再說這西陵城白天最是熱鬧。晚上城裏的百姓都睡了，就不是西陵城了。”“可我怕被掌門發現我不在.……”慕珊一臉顧忌。“這你就更加不用擔心啦，我師父玉璣子今日約了無垢掌門來我太虛觀商討邪影一事，隻要你師父無垢不在誰也不會想到你離開雲麓的事情。”“真的嗎?”慕珊吃驚道，沒想到事情的變故如此之快。“你且放寬心，休息一下，再過一個時辰就要日出了，不如此時聽我奏樂一曲如何？”“好啊，顧公子琴藝高超，慕珊求之不得。”說完，兩人雙雙坐下，顧汐風拿起地上的瑟放在盤曲的雙腿上，他笑著看了一眼慕珊，隨即彈奏起來。餘音嫋嫋。慕珊坐在一側聽著顧汐風的彈奏，門派中的那些不快立即便拋之腦後，陷入這扣人心弦的琴音之中。她也不願去想今夜一連串的巧合和那陌生人與隱髓丹的來由了。見到顧汐風，與他在一塊就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