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晴天落雨大夢一場
剛才還是陽光明媚，一瞬間，就突然下起了雨。
淅淅瀝瀝的雨滴，隨著風飄在鳳子行和陸清歌的身上。
鳳子行從來沒有見過九城施展法術，但是陸清歌見過。
她見過不懼風雪的九城，也見過讓風雪驟停，百花齊放的老祖。
因此她聽到鳳子行那樣說，第一反應不是擔心，而是覺得九城大概是生她的氣了。
他氣她，一直誤會他，一直不給她好臉色，所以，他才連最後一麵都沒有讓她見。
陸清歌牽強地笑了笑，其實九城也沒有那麽討厭。
隻不過是因為老祖不喜他，她才一直跟他對著幹。
如今，九城走了，她心中卻有些空落落的。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會有這麽大的愧疚感。
等她回過神來時，她的臉已經全部濕了，不知是淚水還是長廊外飄進來的雨水。
還是當人師父的呢，怎得這麽小氣！
半晌，陸清歌終於釋然，她胡亂地摸了一把眼淚，衝著還在長廊裏尋找的鳳子行說道:“子行哥哥，不要找了，九城師父神通廣大，剛才一定是他使的障眼法。”
“可他剛才還在丞相府門外問過你的情況，我還以為他匆忙進來是來看你……”
“九城師父的心思，誰能猜到，他大概是有什麽急事。”
陸清歌笑了笑，她的笑裏滿是無奈。
“子行哥哥，我突然沒了胃口，紅豆餅你留著吃吧。”
說完這句，陸清歌再也沒有了同鳳子行說話的心思，她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哎，清歌……”
鳳子行急著去拉陸清歌的手臂，可他的手卻隻觸到了陸清歌的衣袖，緊接著，陸清歌塞進他懷中的紅豆餅就撒了一地。
滿地的紅豆餅，落在滿是雨水的地上，沾了不少的泥點。
若是平時，陸清歌早該回頭怨他暴殄天物了，可今日，陸清歌走的決絕，絲毫沒有在乎身後紅豆餅落了滿地的聲音。
甚至，她都沒有給滾到她身前的那隻紅豆餅一個眼神，她利落地跨過那隻紅豆餅，又利落地回了房。
九城大概永遠不會想到，他真的溫暖了陸清歌的心。
他也真的等到了陸清歌不再喊他哎，可惜，陸清歌的那聲九城師父，他可能再也聽不到了。
陸清歌的低氣壓持續了半月有餘，直到她在鳳子鴻身上發現了個有趣的現象，她才重新恢複了往日活潑開朗的性子。
也許，在那日她醒來時，她的潛意識就已經發現了這個“秘密”。
還記得那日，她初醒時。
陸清歌好像做了很長很長的一個夢，夢裏的她好像是仙子。
她闖禍惹事，每每被人發現，她都是躲在一個白衣身影身後。
那個人，她始終看不清他的臉。
她隻知道，那人總是用清冷的聲線將所有捉她的人全部打發了回去。
那人的地位一定很高，因為所有人見了他都敢怒不敢言。
她躲在那人的身後，一直都平平安安的。
直到有一日，她好像闖了大禍，那人眼睜睜的看著她被人投入深淵。
她雖然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卻能感覺得到那人寒冷的視線。
這次，大概真的是她錯了。
在夢裏，陸清歌不停的呼喊，可她的聲音剛出口便被深淵的寒風吹散了。
深淵像是沒有盡頭，她一直在墜落，墜落。
又好像，在她即將落地的那刻，那抹白色身影自上而下向她伸手而來。
他是怕我死的時候孤獨嗎？
那刻，陸清歌忘了呐喊，她怔愣地看著那人，直到她“砰”的一聲，摔在泥土之中。
泥土裏滿是雨水的味道，似乎還摻雜著腐爛的臭味。
陸清歌覺得，她大概是死掉了，這麽深的深淵，無論是誰，也活不下來吧。
可泥土裏的腐臭味卻一個勁地往她鼻子裏麵鑽，她覺得她快要吐了。
死人怎麽會吐呢？
陸清歌自嘲了一聲，再看那道白色人影已經離她越來越近。
終於，就在白色人影觸到她手的那一瞬間，陸清歌再也忍受不住。
“嘔”地一聲，吐了出來。
也是那一刻，躺在床上的陸清歌，猛地睜開雙眼。
她突然坐起身張開嘴，吐了在床邊守著的鳳子鴻一身。
黑色的泥土混雜著黑色的霧氣。
朦朧間，陸清歌還以為是老祖回來了。
她本來是想喚一聲“老祖”，可話到了嘴邊，竟硬生生地變成了“尊上”。
“尊上，你來救我了嗎……”
眼淚，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從陸清歌的眼睛裏滴落下來的。
她的視線已經被淚模糊。
床邊坐著的那人，一揮手，身上所有泥土就化作了虛無。
他的身體繃的很直，尤其是在聽到陸清歌那句無意識的話後，他的身體就繃得更直了。
這個場麵隻維持了很短的時間，在陸清歌緩過神來之前，那人長長的一聲歎息之後。
鳳子鴻的整個人的狀態，就突然變化，他看著醒過來的陸清歌，一時之間竟忘了說什麽才好。
最後，他激動得上前將陸清歌抱了滿懷。
“清歌，清歌，你可算是醒了，我都擔心死了……”
陸清歌愣了愣，她以為剛才的一切都是她做的夢，現在才是她真正醒來。
半晌，她又猛地推開鳳子鴻，大聲喝道:“鳳，子，鴻，你竟敢抱我！”
也不知道陸清歌昏迷了這麽長時間，哪裏來的這麽大力氣。
總之，那一天，丞相府上下都很開心，沒有人注意到，府上的廚娘已經好幾日不來上工。
也沒有人注意到，鳳子鴻每天都是一雙惺忪睡眼。
更沒有人注意到，陸清歌自從醒來以後，好像哪裏發生了變化，她偶爾的壞脾氣，她偶爾的囂張跋扈通通消失不見。
自那日後，鳳霖國的天氣開始變化無常，經常晴天落雨，烈日飄雪。
自那日後，鳳霖國的失蹤人口漸漸多了起來，一開始是一些乞討流浪的無家可歸之人，後來逐漸發展成了，兩三日便有一起失蹤案上報官府。
而且失蹤的全都是一些青壯年。
也是自那日後，陸清歌覺得鳳子鴻好像是有哪裏不一樣了。
他的身體裏好像還藏著另外一個人。
那個人同鳳子鴻原本的性格脾氣統統不一樣。
那個人好像她的老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