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來日方長且等著瞧
“對，我就是他的師父。”
夜風越來越冷，在陸清歌忍不住拽了兩次鬥篷的時候，九城終於先開口。
那瞬間，他想說的有很多，他以為小仙子即使下了凡界也是記得他丁點的，卻沒有想到，他等來的隻是這樣一句話。
所以，他將所有思念掛懷全都留在心底，隻回答了小仙子這樣一句。
在他肯定的那刻，陸清歌竟突然看清了他隱在黑暗裏的模樣。
一身張揚紅衣，雪花一朵一朵飄落在他肩頭，他的腰間還隨意別著一柄折扇。
再往上，是他如刀刻的五官，唇紅的像是染了血，半張金色麵具遮住了他部分額角和左側的眉毛，襯得他更加妖冶。
他明明站在雪中，夜風吹起了他的衣角。
但在那刹那，陸清歌仿佛見到他站在某處屋中的場景，在他的手裏似乎還拿著一枚簡單的糕餅，而他的嘴一張一合，像是在說:“嘖，難吃。”
夜風將九城的衣角吹的獵獵作響，他穿著單薄，卻站的筆直，看不出一點寒冷。
他同陸華就這樣一直僵持著，兩個人中間劍拔弩張的氣氛正在悄悄蔓延。
直到陸清歌心中的理智戰勝了困惑，她掙紮著開口:“雪愈發大了，你不冷嗎？”
“我不……”
幾乎是同一時間，白衣的陸華和紅衣的九城一齊開口。
但很明顯，九城的音量略勝一籌，輕鬆地將陸華的聲音掩蓋了去。
“小仙子，你可是冷了？”
他的聲音裏帶著濃濃的擔憂。
一瞬間，陸清歌心裏充滿了疑問，自己明明沒有見過他，為何他看向我的眼神卻帶了那麽多的情緒。
“我的人，我自會護著，不牢二殿下掛心。”
陸華反應地極快，他盯著九城的眸子裏快要冒出火來，連帶著對九城的稱呼也變了，不再含著戲弄，而是像旁人一樣疏離的“二殿下”。
他還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心煩過。
“哈哈，九重天的人都像神尊一樣自以為是嗎，你以為她回來九重天還會是你殿中的人嗎？”
雪意漸濃，四周刮過寒冷的風，此時的九城卻從腰間抽出那把折扇，自在地搖了起來。
他的眉眼間全是笑意，明明是很突兀的行為，但放在他身上，卻又異常和諧。
陸清歌驚訝地反應過來，這麽怪異的行為，自己心中竟還會覺得這人本該如此。
“是不是，也不是二殿下說了算的。”
陸華輕笑了一聲，笑意中帶著滿滿的嘲諷。
這還是陸清歌頭一次在陸華身上看見這種表情，那瞬間，她覺得她離他真的好遠好遠。
遠到，她即使就在他身邊，卻也看不清他的臉。
“哦？若小仙子去了魔界呢？神尊可還會有如今的自信？”
黑暗中，九城踏著雪，一步一步朝著陸華二人逼近，直到陸清歌感覺老祖就要暴走的時候，他才停下，停在離他們二人不過兩步的距離。
“看樣子，即使是神尊，在凡界行事也會有頗多顧慮。”
九城微微側頭，這也是他今天晚上第一次盯著陸華說的話。
話音剛落，就見他朝陸清歌的方向一抬折扇。
頓時，陸清歌站著的那處地方，像是升起了一個屏障，雪花落在她頭頂一丈處便朝兩邊滑落，一直在她周身呼嘯的夜風，也歇了動靜。
不用想，也知道是九城做的手腳。
“哼，原來魔界之人就這麽點本事？！”
陸華沉著聲回了一句，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下一刻，連身為凡人的陸清歌都覺得出陸華身上突然湧出一股能量。
能量所過之處，積雪盡數融化，方圓五裏，天空瞬間放晴，陸清歌身周的屏障頓時破碎。
月光從天上灑落下來，地麵上所有照到月光的植物都開始抽出嫩綠的芽。
嫩芽迅速生長，眨眼間，嫩芽瘋長，一朵朵小花冒了出來。
雖是很深的夜，但在陸清歌眼裏卻比白晝還要亮，所有景物變化全都被她看在眼裏。
雖是下著雪的冬季，但此時卻比春天還要溫暖，萬物複蘇，極盡美麗。
“神尊神力高深，九城自愧不如，但對於小仙子擇決，卻不是隻要神力高深便能左右的。”
九城仍擺著一副笑臉，臉上笑意就沒有停過。
“神尊，咱們且等著瞧。”
夜，已經很深了，陸清歌如今是個凡人，九城並不願意打擾到她的睡眠。
所以，他說完這句像是下戰書的話，便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原地了。
“尊上！”
等九城走後，不遠處的丞相府才突然衝過來一個人。
這人正是遲遲不見陸華二人回來，等不及出來尋找的聿懷神君。
他一臉焦急，還未走到神尊跟前，便忍不住喊道:“尊上，魔界，魔界竟也來人了……”
“……”
回應聿懷神君的是陸華二人長久的沉默。
“尊上？”
聿懷神君愣了愣，轉頭就看見了陸清歌擠眉弄眼，醜的一言難盡的樣子。
“小丫頭，你眼睛抽筋了？”
“嗬嗬，沒有抽筋，隻不過是剛剛看到了鳳子鴻那小子的師父而已……”
陸清歌有些無語，便宜師父的反應平時看起來也挺快的，怎得今日如此遲鈍！
遲鈍到她不得不在這個關頭，出聲提醒一番。
陸清歌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又趕緊扭頭看了看老祖的表情，生怕他遷怒了自己。
“走吧。”
陸華沒有看呆滯在一旁的聿懷神君一眼，他的眼睛一直盯在九城離開的位置，在長久的沉默後，他終於開口。
他走的很快，陸清歌緊緊跟了上去，並像是再也忍不住似的開口道:“老祖，您剛剛這一招實在是牛，定浪費了不少法力吧，其實您剛才施個瞬移術法將我們移到府裏，我們自然也就不冷了……”
陸清歌跟在陸華身後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陸華卻突然停了下來，麵具遮擋著他的眉眼，讓陸清歌摸不準他是否是生氣了……
她隻看得見他抿緊的唇和幹淨利落的下頜。
良久，就在陸清歌以為陸華要像平日裏一樣批評她聒噪的時候，陸華才終於開口。
他說:“言之有理。”
下一秒，兩人的身形便驟然消失，原地所有植物又瞬間鑽到了地下，恢複了原樣。
大雪鋪天蓋地而來，落後一步的聿懷神君差點被腳下突然出現的積雪絆個跟頭。
但他嘴裏仍不忘呼喚神尊:“尊上，你可是真的見到魔界的廖九城了？他可有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