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田」（4）
因為校長站在了他們這一邊，張大媽也得理不饒人。因為心說，我都沒那麼過我娃，這比癢的就一罵一大家，心裏面窩火就又開始破口大罵：「校長，不是我說啊，咱們學校的教學人員是真的不行了。」，張大媽咬著不怎麼正規的普通話。
「我娃，在生出來我就沒奶了，喝著麵糊糊長大的。保不住營養跟不上，腦子不怎麼好。可是這人連笑帶罵還當著全班人的面兒，罵了我們一家人，您說這麼辦吧？」，這農戶母親雖然跋扈，但是卻很占理，弄得校長也沒了辦法。
校長搓著手，站起身來。
怒視田老師說道：「誒，田老師，人家家長都找上門兒來了。還不給人家道個歉！」。
田老師就是站在那裡哭，半個屁都放不出來。
張大媽看了一眼躲在自己屁股後面偷看的張俊豪，嘬著牙，手一擺，說道：「行了，也不用道歉了。我娃昨天晚上就跟我說不上了，辦退學手續吧。」。
一字一句扎在這校長的心裏面，看著教育局來審查的頭兒。剛才剛說自己學校有這麼這麼好，現在卻.……
坐著一直看著這齣戲的美婦人，微微一笑，先是站起來和張大媽講：「這位大姐，咱們別就因為這耽誤了孩子前程啊！」。
「我不怕耽誤，我家都快連鍋都揭不開，糠都吃不起了，我自己要退學的，與我媽無管！」，張俊豪這時站出來說話道。
美婦人看著張俊豪，點點頭，這正所謂是誰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這人世間的事兒不是靠著什麼對什麼錯就可以判斷了，這家人有這個勞動力能活，沒有這個勞動力就得死，這是沒辦法的事兒。
之後，又勸說了一陣陣。張俊豪最終退學了，在臨走之際，張大媽一撇田老師，大聲罵道：「田文娟兒，老子告訴你啊，你以後就不要去東頭市場買菜，我見你一回，修折他你一條腿，不信咱們試試！」，說罷便帶著自己的孩子便走出了學校與此張俊豪便是告別了他最為平凡的凡人世界。
有人現在就問了，誒，你這說了半天。就說了一個母親護犢子抱負的場面，這和「田」到底有什麼關係。您別急，往後看，之後便知道了，凡事兒說出口都有聯繫。
但是這個故事確確實實地說明了這個孩子，非常孝順。據張俊豪自己述說，「就是你罵我可以，但是你不能罵一句我媽。無論你是背地裡罵，還是當面罵，就別讓老子聽見了，聽見了你就好好活著，啊！」，這是張俊豪在組織中說過無數次的話，他在告誡別人的同時，也在告誡自己自己是農村出來的孩子不能忘了根本。
天別人緣，剛不上學了的張俊豪直接便去了工地上上班。那時候，到處都是工程隊，到處都蓋房子，最不缺的就是廉價勞動力。但凡你去就有錢掙，因為當年那個時候，房地產老闆基本上都是穩賺不賠的。
張俊豪就在一家工地上趕工，就是打一下下手。要不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能幹些什麼，再說這個孩子吃苦耐勞，還是怎麼樣的，這孩子就是孩子。
這一干就幹了三個年，手裡面就沒把錢捂熱過。每回一拿到錢便補貼家用，反正身上不留一分錢。乾乾淨淨，每天就跟著工友們借上根兒煙抽上口，工友們也好給，誰讓是自己把人家小娃教會的，還有這小孩兒實在，不偷奸耍滑。而且這小孩兒是極為孝順啊，人善孝為先。工友們都喜歡他，反正就是互相幫襯唄。
不過這人有旦夕禍福，是天有不測風雲，這是這個世界的定理。
就在第四個年頭，家遭變故。這一年是張俊豪最不幸的一年，自己的哥哥，在外面因為來快錢，被人砍死了。說是這麼一說，至於死沒死就不清楚了，反正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父親因為積勞在一次在水泥廠幹活的時候，一個不留神掉在水泥攪拌機裡面，變成了一灘血肉，煮一煮就能喝了。黑色笑話啊，不要太當回事兒。
母親積勞成疾兩年前就睡在病榻之中，雙腳癱瘓不能下地。
而今天，自己的弟弟也在自己的懷中給病死了。
這世上一切的不幸好像是全部落在了他們的家中，在醫院抱著自己弟弟的張俊豪，抬頭望著天花板是只感覺天旋地轉。一股心血就吐了出來，醒來之後自己就在自己弟弟那病床之上躺著。
弟弟已經被弄到停屍房去了，坐在病床上的張俊豪。再一次躺了下來，一睜眼人就開始尋思.……
「沒錢啊，沒錢啊，沒錢給媽媽治病，眼下錢用光了弟弟最終還是死了。」。
這人這麼越想吧，自己這心裏面就越不是滋味，越不是滋味還越想。想來想去，他終於知道當年自己哥哥為啥不結婚，要掙快錢了，可能哥哥早就想過要是沒錢的話，全家人都得死。
這麼想著想著，張俊豪這個老實孩子第一次想到了他要做出一些不實誠的事兒了。
轉過天來，張俊豪一個人把自己的弟弟從停屍房就接走了，回到家中就埋到了苞米地裡面。因為連棺材也買不起，自己這邊也沒什麼親戚朋友，親戚朋友現在像是避瘟神一般避著他們。也不願人家，這到處找人借錢治病，誰又那麼多閑錢給你家治病啊，說句不好聽了，你是個啥，我給你錢我能在你這裡弄上什麼好處。
老話說的好啊，老話說的好。窮就別走親戚，受人眼色，受制於人。
把弟弟放在苞米地裡面，看著自己的母親雙眼紅腫，每天一起來就哭。想起之前母親的硬氣模樣，張俊豪心裡是別提多難受了。
窮生奸計，富長良心。
這天去隔壁李大媽家，說了說自己要去外地掙錢還債.……，李大媽雖說這人嘴不好，但是又良心，之前老張家對他們家不薄是看在眼裡的就說：「你去吧，娃，但凡我李梅花要是有一口吃的，你媽就餓不死。」，這可是天地良心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