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尚有一口氣
月明星稀，瑩白的月光從夜空上傾瀉而下，給大地鍍上了一層雪白的光輝。
自從客棧那次被白澤鈺偷襲過後，她們一行人便轉移到了附近的一間破廟裏，如今夜深深沉，眾人皆在商議著明日出城回國之事。
“將軍，小人未能完成將軍所托，特來領罪！”
一個小兵慌慌張張地從外麵走了進來，在距離沈言幾步遠的地方跪了下來，。
“發生了何事？”
沈言臉色一沉，這個人，他不是派去暗地裏觀察紅菱狀況的小兵嗎？
難不成，是紅菱出事了？
那小兵見一旁還有鳳雅柔，知道沈言此前刻意叮囑了他這件事不要讓夫人知道，免得讓她擔心。
沈言朝著那小兵看了一眼，紅菱若是當真出了什麽事，自己這般瞞著柔兒，她屆時定然是要生氣的，“無妨，有什麽事，便在此說吧。”
那小兵的臉色變得十分悲戚，朝著地麵狠狠地磕了一個頭，恨聲道：“公主她，出事了！”
鳳雅柔當下身子一震，不安的預感在這一刻被無限放大，“紅菱她，出了何事？”
那小兵將自己在外間看到的一切如實相告，鳳雅柔懷著身孕的身子這一路顛簸以來，更是怕聽見這等令人情緒大動的消息，當下腦袋一片眩暈，幸而在紅箋的攙扶之下未暈倒過去。
她原以為，白澤鈺再如何狠心，紅菱畢竟是他的發妻，更者救過他的性命，冷漠也好，無情也罷，總歸還是有那麽一份情在的，如今看來，是她認錯了。
他抬眸看向沈言，隻覺得那人身上一陣陣寒氣由內而外地散出，這一刻，隻覺著他又回到了那日初見時的冰寒。
她知道他心裏的自責，若不是因為紅菱的幫助，他想要從吳國的重重防守之下逃出城，沒那麽容易。
她伸手，牽住沈言緊攥的拳頭，所有的冰寒在這一瞬間凍結，隻聽見她低冷的聲音在空氣中久久回蕩，“阿言，我們帶紅菱回去。”
紅菱生前，付出一切也要留在白澤鈺的身邊，可卻被白澤鈺親手所殺害，這一次，她定是被傷透了心。
無論如何，這一次，她們要帶紅菱回去，縱然是死，她也該死在自己的家鄉。
“將軍，不好了，夫人的屍首被人盜走了！”
白澤鈺坐在書房裏，手中捏著鳳雅柔做給沈言的香囊，麵色晦暗不明，昏暗的燭光映著他的側臉，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
聽到士兵的聲音，白澤鈺迅速將香囊放入了懷中，這才緩緩抬起頭來，“何時發生的事？”
他以為，如今的沈言一行該是能躲他多遠便躲多遠的，沒想到這個節骨眼上，竟然還會過來盜帝紅菱的屍體，是他太小瞧了那個女人的作用。
“夜裏看守的士兵打了盹兒，醒來時便沒有看到屍體了，想必已有小半時辰了。”
“傳我命令，所有士兵一炷香後集合，前往襄城！”
“是！”
白澤鈺從案幾上緩緩抬起頭來，溫潤的眸子再不複過往，帝紅菱的屍體，他們要便送於他們好了，反正，不多久，他們也就會下去陪她了！
“公主，您要不先休息會兒，等將軍回來了，紅箋再喚您。”
紅箋看著已經等了一夜的鳳雅柔麵色早已浮現出疲憊之態，心下不禁心疼。
外麵的天空已經漸露魚白之色，鳳雅柔掩唇不禁又歎了一個長長的懶氣，昨晚入夜之時沈言便出門了，按理來說，如果一切順利，也該回來了。
“紅箋，你說，他們不會出什麽事吧？”
都過了這許久，他們還沒有回來，鳳雅柔這一顆心，也變得越發焦急。
“公主莫要多想，將軍不會有事的。”
紅箋欲要再多加勸誡，突然一抬頭，看見風雪中踏步而來的沈言，欣喜道：“公主您看，將軍回來了！”
朝著紅箋指的方向看去，鳳雅柔心下頓時一鬆，不等沈言走入房中，便先他一步迎了上去，“紅箋，快，取幹毛巾來。”
忙了一夜，身上早已落了霜華，這時若不打去，免不得一會子要生病了的，帶著他一路在桌邊坐下，遞了一杯熱茶於他手中，“一切，可還順利？”
沈言麵色陰沉，隻輕輕應了一句，“嗯！”
鳳雅柔伸手觸上沈言的手背，隻覺得一抹觸心的冰涼寒刺入，他的手，好冷？
“紅箋，趕緊地，準備熱水。”
“你先去洗洗，我去，看看她。”
問過青玄後才知，沈言從帶回紅菱的那一刻起，便沒有開口說過話，想必他心底終究是不敢認清，紅菱就此離去的事實。
“夫人，就在裏麵了。”
看著不遠處被白色紗布覆蓋的一攤，鳳雅柔突然覺得腳步沉得她有些抬不起來，那裏靜悄悄地，無聲無息的一團白色，當真就是記憶中那個活潑機靈的帝紅菱？
一步，兩步，沉重的腳如同被灌入了鉛般，愈來愈沉。
“紅菱……”
低啞輕微的聲音從她口中傳出，她漸漸走近，最終在帝紅菱的身前停了下來。
掀開白紗，帝紅菱毫無血色的臉刹那出現於她的眼中，她心下一驚，是紅菱！
她伸手觸上帝紅菱的脖子，想要確，認一遍，別說是沈言，縱然是她，都不相信如同帝紅菱那般機靈可愛的女子會在一夜之間就如此香消玉殞。
“嗯？”
鳳雅柔微微一驚，帝紅菱若是當真死了，這身體的溫度，怎的這麽久了都還沒有盡數散去？
想起那時在天聖同湘雲學的查探法子，鳳雅柔迫使自己靜下心來，照著記憶中學習的醫術相關知識，一點點查探起來。
最後，收手，鳳雅柔捂著心口的位置，久久不能平複，轉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趕忙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倒閉出一粒藥丸，喂入了帝紅菱的口中。
“快，來人！”
一路上，鳳雅柔壓製不住心頭的激動，幾乎想要一瞬間飛到沈言的身邊，然後親口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方才她細探之下，發現帝紅菱的氣息雖然時有時無，十分微弱，但是體溫卻並未完全冷卻，她尚有一口氣在。
紅菱沒死，紅菱沒死！
不顧守在門口的青玄，鳳雅柔直接闖入了房間，剛推開門，正好與出來的沈言撞上了一個對麵，整個人撲進了他的懷中，在他驚訝痛苦又擔憂地複雜眸色裏，鳳雅柔拉著他的手，一字一句重重道：“阿言，紅菱沒死，她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