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別再這麽傻了
鳳雅柔之所以沒去佛堂,是因為昨日在那瀑布底下遊得不盡興,可是出了沈言那檔子的事,她自是不敢再去那深潭了,便尋著水流去了後山的水源處。
再三確認了四周無人後,這次,她也隻是脫了鞋,坐在一旁的大石上將小腳泡進水中。
那軟軟涼涼的感覺像是無數隻小小的手,按摩著她的小腳丫,舒暢的感覺瞬間蔓延至全身。
鳳雅柔如同孩子般劃動著小腳丫子,躺在了大石上,睜著眼睛數著天空上的白雲。
她盯著天上的雲朵,心底升起一抹悲涼,若是她也能如同這天上的白雲,隨風而去,該有多好?
那抹白,亮得有些刺眼,讓他想起了那個溫潤如玉的人,心,不受控製地紮了一下,嘴角溢出一絲苦澀,這麽久了,原來,她還會感覺到痛嗎?
緩緩閉上眼睛,輕舒一口氣,隱去嘴角上的苦笑,掏出懷中的帕子覆在眼睛上,擋去那令人感到不適的熱情,世界,瞬間變得安靜。
閉目修神,感受著水中的清涼,微微拂過的風,將她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吹散了開來,睡意漸漸湧來。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吹來一陣大風,鳳雅柔臉上的手絹隨風飛舞起來,越飛越遠,最後,落入水中,隨著那隨波逐流的浮萍一道漸行漸遠。
沈言看著竟自躺在石頭上睡大覺的人,身上的怒氣瞬間消散,眼底流露出一絲溫柔,他放低了聲音,緩緩靠近,卻還是驚動了睡夢中的人。
行軍打仗這麽多年,鳳雅柔睡得向來都很淺,盡管泡在水中沐浴陽光的感覺很是舒服,可她卻依舊留著一絲警惕之心。
在沈言靠近的一瞬間,鳳雅柔的眸子突然睜開,一個鯉魚打挺便從石頭上跳了起來,頃刻間整個人便立於大石之上。
她的腳丫還帶著溪水裏的水珠,光潔瑩潤,絲毫沒有軍人的粗糙與傷疤,更是尺寸小巧玲瓏,沈言的眸光一縮,竟直直地盯著她的腳發呆。
鳳雅柔身子一怔,沈言?他怎麽會在這裏?隨著他的視線再看向自己的腳下,臉頰瞬間浮起紅暈,輕身跳下,快速穿好靴襪,再回頭看時,卻見沈言已坐在了她方才躺過的大石上。
“你怎麽來了?”
她沒有靠過去,而是站在一旁,看著沈言問道。
他輕飄飄地看了自己一眼,吐出三個字,“你沒去。”
“我不喜歡那樣的場景,反正也不重要,便沒去。”
是的,她不喜歡太過熱鬧的場景,尤其是人多的場景,因為那通常意味著戰場與殺人,雖說她是戰場上的主宰者,可是,不喜歡血腥的氣息,非常不喜歡,但是這一點,沒人知道。
她素來喜歡深色的衣服,是因為,若是染上了血,也瞧不真切,那樣,是不是就不會有那麽痛?
不重要?沈言的眸子陡然一縮,她的意思是,給自己求護身符並不重要?她樂見其成自己的死?
那絲輕微的忍耐與厭惡沒能逃過他的眼,同樣是經過戰場的人,他似乎理解了她眼中的情意。
“我也不喜歡那一群老和尚念經,隻是,這城中貴族女眷都會為家中的男人求上一個護身符,你作為沈夫人,是不是也該作態表示一下?”
往年來這祈福節,也不過是例行公事,可是今年不一樣,今年有鳳雅柔在,連那些古板無趣的護身符,他突然都覺得變得有趣了起來。
“成,我這就去佛堂給你求一個!”
鳳雅柔站起身來就要走,連她都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麽了,她不敢麵對沈言,看見他便想要躲。
“等一下!”
沈言一把抓住鳳雅柔的手腕,她想逃?他偏偏不給她逃的機會!在戰場上,她永遠都是衝在最前麵的那個人,怎麽到了感情裏,竟是一個如此膽小的人?
鳳雅柔慌張地往回走,冷不防沈言會突然來這麽一招,一時沒站住,整個身子就要朝著地麵倒下去,沈言從石頭上站起來,本想去撈鳳雅柔,卻踩在了鳳雅柔方才留下的水漬上,腳下一滑,兩個人雙雙便要倒地。
溪邊地麵上都是大大小小的石頭,若是就這麽摔到地上,指不定身上會疼成什麽樣,沒有絲毫猶豫地,沈言將鳳雅柔用力一拉,兩個人瞬間調換了位置,將自己墊在她的身下,而鳳雅柔,卻狠狠砸在了他的身上。
鳳雅柔掙紮著從沈言懷中起來,抬頭一看,整個人都怔住了,沈言的腦袋蹭到一旁的石頭上,額前瞬間流下一道血注。
鳳雅柔一張臉瞬間嚇得一片慘白,哆嗦著手想要去掏懷中的手帕,可卻怎麽也找不著,無措地看著沈言,“沈言,你,怎麽樣了?”
看著鳳雅柔嚇得慘白的臉色,沈言心底用過一道暖流,他就知道,她的心底一定是有自己的,這一次,不容她再有任何的閃躲,沈言一把摟過鳳雅柔的肩膀,將她擁入懷中。
“別動,讓我抱一下!”
他的聲音近在耳側,正是因為靠得如此近,鳳雅柔這才聽出他聲音中的疲憊與虛弱。
想到他這人一忙起來就會忘記用膳的習慣,她終是心底不忍,開口問道,“你,可用過早膳?”
一陣久久的沉默,鳳雅柔心下了然,這回答,八九不離十是沒有用了,這人真是的,昨日疼成那個模樣,怎麽也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子?
她強行掰開沈言的手,看著他頭上未止住的血痕,想著若不是他方才將她拉了上去,恐怕這會兒被撞破腦袋的人,就是她了。
隻是,他為什麽要對自己如此好?他難道不知,自己是吳國的人?他……
“你別動,我給你的傷口止血。”
她素來討厭鮮血,自己也受傷流血過無數次,卻也不過是忍忍就過去了。可是沒有哪一次,讓她感到如此難受,心底竟是比眼眶裏的的淚更加更加酸澀。
她從身上扯下一條白布,快速利落地給沈言包紮好,看不見那鮮血淋漓的傷口,可她的心,卻沒有得到絲毫的緩解。
“下次,別再這麽傻了。”
她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
“你是我的夫人,保護你,是我應盡的責任。”
責任?鳳雅柔抬頭看向沈言,心底不知該是何種滋味,她看清了他眼中的深情,卻還是刻意地忽視讓自己不去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