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營中觀軍
徐汝愚踏著熹微的晨光來到營地。二百多名最精銳的普濟海匪改編成青焰軍完全成了徐汝愚自己的人馬,但這并未讓他省心。徐汝愚知道:青焰軍將士的兇性暫時被自己壓制下去,卻未曾消解掉。日后戰事殘酷,極易激發他們兇殘的性子,畢竟他們在普濟彪鋒營這么多年過了只是殺戮的日子。若能由得力強硬的將領率之,尚能保證不出大亂子,若是由梁寶這種性子偏弱的將領帶兵,就很難壓制了。即墨明昔稍加琢磨便堪大用,但他本身心魔就重,若讓他帶領青焰軍只怕會有更多的亂子。
徐汝愚嘆道:還是自己先領著吧,這只猛虎實在不宜放柙出籠。
即墨明昔正帶領青焰軍將士騎馬進行最簡單的橫陣練習,見徐汝愚踱步走進營中,斥令全體將士下馬聽訓。二百四十八人齊刷刷的跳下馬來,刀鞘指地,目光無一遺漏的注視著徐汝愚,身上自然而然的散發凌人的氣勢,只是沒有昨日兇殘的氣息,徐汝愚知道這二百多人這才真正的心甘情愿的追隨自己,成了可以如臂指使的利器。
戰馬顯是已經適應如此凌厲的氣勢,喑嘶不已,馬蹄踢踏,耐不性子就要奔馳原野似的。許機起初見徐汝愚討要戰馬,不免有些心疼,但是一經答應下來,所選送來的戰馬均是百里挑一的良匹,即使馬幫子弟駕馭的戰馬都未必及得上這一批戰馬優良。徐汝愚在豫南官道與如嫣合乘的那匹青騮馬也送過來了。
徐汝愚踏鐙跨上青騮戰馬,說道:“全體上馬。即墨明昔傳我令,打開營門。”
徐汝愚勒韁掉過馬頭,雙腳一夾,揚鞭策馬馳出營地,向西北坡地飛馳而去,身后青焰將士如同蛟龍纏隨其后。只是眾人騎術參雜不一,雖說都是優良戰馬,但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像徐汝愚那般將戰馬的腳力完全發揮出來的,隊形出營不久便松散開來,只有即墨明昔少數幾人跟緊緊跟隨在徐汝愚的身后。
徐汝愚策馬上了一處高地,旋即駐停,回首望著猶如潰軍的騎陣,默不做聲。即墨明昔羞愧的垂下頭,低聲說道:“我沒想到這么差勁。”
“比我想象中好,你不要在意。”
這時,尉潦氣喘吁吁的策馬馳上高地,在徐汝愚面前停下來,額外滲出細密的汗珠。壯碩的尉潦在身形偏矮的夷人中算得上是巨人,他緊張的看著徐汝愚望向他的眼睛,偏偏從他平靜如水的眼光里看不出他的喜怒,徐汝愚身后的即墨明昔、魏禺都給他一個無能為力的眼色,這讓他更加忐忑不安。
徐汝愚未曾想到勇武過人的他,騎術如此差勁,若非他身手靈活,怕是扛著馬奔來,也不會有騎馬這么累。
徐汝愚笑道:“你怎么比你座下的馬還累?”看著眾人陸續匯集到高地下面,徐汝愚提高聲音說道:“你們難道怕從馬背跌下去摔疼自己嗎?長刀不出鞘,難道怕會誤傷了自己嗎?”
眾人轟然應道:“不怕。”隨即“唰”的抽出制式馬刀,雪白的刀刃在初生的朝陽中閃爍寒光。
徐汝愚說道:“你們座下的馬比你們更清楚如何奔馳這片原野上,比你更清楚如去跨越溝壑、避開阻撓,在戰場上你們座下的戰馬將你們共同對敵,你們應當更加信任,不要以為它們會隨隨便便的使性子將你們掀下馬背。只有讓座下戰馬盡性奔馳,你們才能在飛馳中體會出馬性來,從而更加精妙的去控馭坐騎。你們這時在急馳的馬背上能發揮出自己的幾分實力出來?一分還是兩分?”
尉潦聽了徐汝愚這番話,脖梗子都紅了,氣都粗了,偏偏說不出反駁他的話來。徐汝愚知道下面都是血性男兒,血性男兒最忌諱被別人輕視,看著他們都與尉潦一般脖紅氣粗的樣子,暗感好笑,然而臉上一點沒有顯露出來,板著一張臉續道:“騎兵的戰斗意圖通過坐騎共同完成的,一名優秀的騎士,人與馬交融在一起,而不再強調控御,激烈的戰斗中騎兵的注意力只有極少一部分留在坐騎上,你們嘗試著放松身心的去駕馭座下的馬。”
接下來,徐汝愚一邊講解騎術要點,一邊在高地上演示出來。并且將在宛陵騎營中總結出來的騎術訓練方法與要點講給即墨明昔、魏禺、尉潦三人聽,讓他們照著方法組織眾人練習騎術,即墨明昔、魏禺聞言即刻下了高地去安排騎術訓練,只有尉潦跟在徐汝愚身邊沒有走來。
徐汝愚問道:“你怎么不下去練習騎術?”
尉潦吱唔半天,見徐汝愚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色,才小聲說道:“先生說要放開身心去駕馭坐騎,這話明昔昨天也跟我說過,可是我一坐到馬背上心就提得緊緊的,輕松不下來,先生有沒有妙策?”
徐汝愚沒有想到性子粗獷的尉潦會畏懼騎馬,笑道:“要不你與梁寶一同去訓練馬幫子弟步戰?”
尉潦搖搖頭,頹然說道:“我若放棄,就會讓明昔、魏禺他們取笑了。”
這時玨兒、如嫣、許端國策馬過來看熱鬧,看見徐汝愚與尉潦牽馬站來高地上,也湊上來,居高臨下,看眾人訓練騎術。
玨兒問道:“青焰軍中很多人連馬都不會騎,為何要讓他們變成騎兵呢,直接訓練馬幫子弟不是更好嗎?”
徐汝愚眼角余光將許端國略有窘迫的神情收在眼底,心中自然清楚:這話是許端國唆使玨兒問的,只是不知是否出于許機的授意。如此看來馬幫有此疑問者不在在少數,徐汝愚笑道:“戰場廝殺講究整體聯動,戰略與戰術上要求保持兵力優勢,只有經過嚴格訓練的軍士才能使這一原則貫徹下去。步戰是騎戰的基礎,而非騎術是騎戰的基礎,呆會兒我與你們去看看梁寶、伯英他們訓練步戰的情形,我再講給你們聽。現在我們這位尉將軍害怕騎馬,你們幫他想想法子。”
玨兒、如嫣現在知道尉潦是徐汝愚的麾下,已經不怕他兇神惡煞般的面容,玨兒知道他曾是殺人如麻的海匪,心中還存有一絲顧忌,如嫣卻渾不在意,銀牙輕咬嘴唇,一臉笑意掩也不掩的望著滿面羞紅的尉潦。
尉潦生氣的說道:“誰說我怕了,我只是向先生請教騎術,想騎得更好罷了。”說罷踏鐙跨上馬背,向坡下馳去,但是只需看他肩背僵硬的樣子,就知道他強撐著面子。徐汝愚撇嘴一笑,策馬跟上去,與他并駕齊驅,說道:“在馬背上跟我走上幾招?”
尉潦還在氣頭上,甕聲甕氣的說道:“尉潦在馬背上擋不了先生幾招。”
“我只防守,你盡管攻來好了。不過要讓明昔他們在旁觀摩,你不介意吧?”
尉潦心中沮喪,心想:他們看了取笑就由他們取笑好了,于是點頭應允。徐汝愚招呼明昔、魏禺他們遠遠圍成一圈觀看。對尉潦說道:“我們練習百步沖刺廝殺,你過去吧。”
尉潦心想:馬兒站在這里,我尚不能寧神靜氣,高速沖刺對抗還不是純粹讓明昔他們看笑話?臉色沉下來,沒有應答。
徐汝愚雙眉一挑,臉上微怒,說道:“對敵廝殺時,你還在意敵人嘲笑你騎術差嗎?”
尉潦心神一凜,不敢言語,策馬后撤了百步,遙遙看見徐汝愚目光緊鎖著自己,已能感應到徐汝愚的精氣神已經鎖定自己。總不能讓你一再小瞧我,尉潦大喝一聲,抽出制式馬刀,橫舉齊眉,雙腿緊夾馬腹,殺氣騰騰的向徐汝愚沖去。
百步沖刺對抗對騎術要求極高,從起步沖刷之時就需迅速將精氣神提到極至,在兩馬相錯之時,不僅是人,戰馬的氣勢也需達到最盛。高明的騎士與坐騎溶為一體,會捕捉戰馬沖勢的極點發動攻擊,將自己的攻擊力提高到平常難以達到的水準。
徐汝愚見他泥性子又出來了,不以為忤,亦策馬迎上。
在即墨明昔等旁觀者眼中,兩人相判云泥。尉潦強催戰馬,本人氣勢雖盛,但與坐騎不協調,戰馬疾馳的五十步,沖勢卻因尉潦過盛的氣勢影響緩了下來。但看徐汝愚策馬,卻有漸漸與坐騎溶為一體的感覺,兩人越接近,這種感覺越強烈,就在兩馬相錯的一瞬,徐汝愚手中的刀與徐汝愚、與坐騎驟然溶為一式的凌厲攻擊。縱然明知徐汝愚不會對尉潦不利,眾人還是禁不住的將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徐汝愚出招之時將攻勢斂去七分,便是如此,兩刃相格之時,坐騎也被生生推開數尺。徐汝愚策馬左旋,將推力轉為旋力,戰馬側伏之時,后蹄猛的一個蹬踏,龐然馬身在一個極為狹窄的區域內竟然旋過身來,馬首正對尉潦坐騎的尾端,行速卻絲毫不減,與之并駕齊驅。
徐汝愚丹息之妙,強行掉轉馬身也不難做到,但是剛剛完全憑借兩刃相格的推力與精湛的騎術,瞬息間戰馬旋過身來,而馳速不減。觀者看了無不心醉神迷,轟然歡呼。
尉潦未曾見到徐汝愚如何旋過馬身,驟然看見徐汝愚并驅右側,駭然失色。騎戰時在敵右側,是一種處于下風的位置,攻擊范圍要比敵人短上一臂,并且坐騎的要害也是敵方攻擊范圍之內。
尉潦果然反手撩向徐汝愚的坐騎,但怕真傷了坐騎,出手未免遲緩,側面之時看到徐汝愚眼中有贊許之色,心想:自己怎么會傷得了先生的坐騎呢,盡情發揮就是。手下再無猶豫,丹息出刃擊向青騮馬的雙眼,徐汝愚揮刀一卷,將尉潦所擊的丹勁擊散。尉潦只覺右手微震,就知未能竟功,提韁左勒,揮動韁繩尾端鞭擊馬臀,跨下坐馬驟加速左旋,瞬息與徐汝愚拉開距離。徐汝愚伏身緊貼馬首,在尉潦馬首旋正之際,踏鐙后蹬,青騮馬如有靈覺般人立而起。徐汝愚伏貼在馬背,長刀揮出剛好擊向尉潦的馬首眼間。尉潦右手刀不及出,左手甩繩如鞭,如靈蛇一般卷上徐汝愚長刀。
徐汝愚不想絞斷韁繩,首次運出丹息注入刀中,將刃鋒護住,抬高三寸,恰好將尉潦擊來右手刀封了回去。
尉潦還想再攻,卻見徐汝愚笑道:“你忘了你還在馬背上?”驟然一慌,丹勁滯在刀刃上,未及散去,渾身一震,莫名受了自己一擊。坐騎受不住回沖巨力,嘶然長立,尉潦差點被掀翻在地。
眾人見他熊樣,放肆大笑,其中魏禺笑聲卻響。
雖說剛剛只是片刻之間,尉潦卻能實實在在的感覺自己的戰斗意志與戰馬溶為一體,這才知道徐汝愚有心引導所致。卻不好意思對徐汝愚說出什么感激的話,見魏禺笑得正歡,喝道:“魏廚子,看我殺過來。”魏禺在普濟軍之時有個匪號叫“人廚子”,現在給尉潦揭出來。
魏禺也不甘示弱,揮刀策馬迎上來,與尉潦纏戰在一處。終究魏禺騎術遠高過尉潦,雖然兩人實力相當,尉潦還是一直處于下風。尉潦愈戰越勇,魏禺也樂得給他畏招,
徐汝愚看著圍觀的眾人,說道:“若沒有十足把握,就連著刀鞘對抗吧。明昔你先組織單人對抗,熟悉騎術,聯擊、騎陣的訓練之術,我晚間講解給你們聽,注意警戒,不要讓戰馬受傷。”
徐汝愚招呼玨兒等人一起返回營地。幼黎、叔孫方吾夫婦與馬幫眾位當家也在營地之中,梁寶與許伯英正帶著二百名馬幫子弟在校場上操練。馬幫子弟身體素質與武功均不差,若是單個與青焰軍將士相比,還要好上幾許。但青焰軍凌厲的氣勢、斗志、整體戰斗力遠非馬幫子弟可比。與徐汝愚相當的頂尖高手面對二百名馬幫子弟并不會感到多大壓力,完全可以分而擊之,但是面對二百名青焰軍將士只有避其鋒芒。當年吳儲所率的長戈四十九騎,除去蒙亦等少數好手,其他人的修為都在四品級左右,但四十九個四品級好手通過清河沖陣術整合出來的戰斗力,連宗師級人物也要退避三舍。
徐汝愚與許機等人隨意聊著,幼黎眼中滿是關懷神色,徐汝愚知道她是擔心自己昨夜與母舅相見影響今日情緒。
許機關心馬幫子弟操練情況,聊不了幾句,就領著許端國他們去了校場那邊。徐汝愚與幼黎故意落在后面說話。
“你早間起身時,怎么不喚我?我還想著跟你一起用早餐呢。”
“我看你睡得這么香,怎么忍心喚你?怎么了,怕別人說你是懶婆娘?”
“你以后記得喚我一起起床,不然真成懶婆娘了。”
徐汝愚看著幼黎粉臉上起的輕紅,哈哈一笑,正要說什么,梁寶走過來了,說道:“先生,馬幫子弟練過步戰隊列,每個人的武藝都可觀,但隊列對抗所發揮的戰斗力只能與城邑衛軍相當,卻及不上各大世家精銳的營軍。”
“哦,你讓他們分成兩方,列橫陣對抗讓我看看。”
馬幫子弟都多用的是長劍、長刀類的短兵刃,對抗演練時都是用的木制假器。徐汝愚看了一半,就讓他們停下來。許機等人都圍了上來。
許伯英問道:“汝愚可曾看出何處不妥?說來慚愧,襄樊會和馬幫眾人當中知軍的人甚少,這步戰陣列,據邵先生說也是你父親當年留下來的,我們嚴格安照操練,總覺得似是而非,襄州起事時,與荀家營軍對陣,總要投入兩至三倍的兵力才能抵擋住攻勢。”
徐汝愚苦笑不已,軍事兵法是一個復雜的系統,環環相扣,不是說學足某一樣就能克敵制勝的。襄樊會眾人把步戰簡單理解為隊形隊列變化,可以說完全不知兵。
世家高門對平民進行嚴格的知識封鎖,軍隊之中非世家子弟幾乎擔當不了重要軍職。襄樊會經過襄州起事失敗,所剩下的人手雖然不多,但都有豐富的實戰經驗,具有一定的軍事素養,這樣的人經過適當的訓導,不難培養出一批合格的中高級將職來,但是想到當年父親那樣無私的相助襄樊會,最終竟遭受如此無情拋棄,徐汝愚心中實有不甘。
徐汝愚臉色沉郁,看見梁寶也走過,問他:“你看出什么來沒有?”
梁寶說道:“梁寶跟先生在雍揚訓練后備營時,軍士操刀只有三式劈劃推,軍陣步也只是簡單的四象步,整合的戰斗力卻是不差,我想原因就在這里。”
徐汝愚笑道:“你可以獨當一面了。”但是徐汝愚并不愿將陳規在《樊川見聞錄中記錄長柄斧三式法傳于馬幫子弟。舊朝步卒都用矛戟類長兵刃,只有在守城時才會使用到長柄斧之類的短兵刃,長柄斧三式其實可以演變成軍用短兵器擊技,而在大衍術步陣中刀盾手所使擊技多為此三式,在推式中溶合盾的妙用,使得威力更強。
若是單純的讓一個人練習這三式怕是很難成為一個高手,但是在軍陣合擊之中的威力卻非那些貌似精妙的武招可以企及。徐汝愚笑道:“讓馬幫子弟改練那三式卻是來不及了,你想想有沒有立竿見影的辦法?”
馬幫子弟都有一定的武學基礎,只需先生將三式的妙用推演出來,練習起來也不困難,不知先生何故推托。梁寶心中不解,卻不違背徐汝愚的意愿,想了一會兒說:“馬幫的兄弟武藝精微反倒不佳,戰場對陣講究直面敵人,側翼的防護都交給戰友,更加不會顧慮到后面。并且陣列推進講究同進共退,也是緩進緩退,不會掠行疾退。馬幫的兄弟如果將誘敵的花招虛招去掉,效果應當好了許多。”
許機嘆道:“聽聞不覺有多高深,偏偏馬幫無人曉得,今日受教了。”
宋庭義說道:“江湖搏殺,如弈棋,講究營勢生勢,故而需要許多輔式,隊列對抗卻是整體聯動,要求簡捷有效,原來我馬幫之人果真不知兵。恕我冒昧了,聽說汝愚每日夜間準備講解軍務,我馬幫可否派遣子弟前來?”
徐汝愚心中一覺,情知這又是他們從玨兒口中探出來的消息,看來得要提醒玨兒一下,不要什么事都跟許端國、如嫣他們說。
徐汝愚笑道:“我青焰軍中許多人不識字,我看了惱火,準備夜間教他看書識字,順便提提軍務常論,諸位當家若是不嫌我講得粗鄙,倒也可以讓旁聽,只是地方狹小,啊,梁寶,將這二百名馬幫子弟編以雍揚軍制,讓伍員以上將職者夜間學習軍務。”
這才不過十多人,宋庭義所想相差太多。許機、許亭易等人都聽說徐汝愚去伏牛山中發生的事,知道他對襄樊會的態度有了微妙的變化,相對苦笑。現在馬幫之中只有許伯英與徐汝愚關系較為密切,徐汝愚對他態度最好,答應幫助馬幫練兵也多是他的面子,眾人都看向他,希望他能說幾句。
許伯英身為馬幫子弟,對馬幫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培養合格軍事人員對馬幫日后的發展至關重要,可是要他違擰徐汝愚的意愿,竟也覺得十分為難。
徐汝愚也看出許伯英為難的神色,心上不忍。許伯英是他十分欣賞的一個人,雖說非領兵大將之材,然而精通政務,少有的干練之人,馬幫事務現在大半都經由他手,放在內庭,可謂能吏。
徐汝愚對叔孫方吾說道:“叔孫叔,就煩由你教導那些睜眼瞎識字了,這些人驕縱得很,外請的先生鎮不住他們。軍務常論就由梁寶講授吧,這樣分開來,馬幫可以多派些人來聽。”對許伯英說道:“伯英啊,山雨欲來風滿樓,荀階、霍青桐三日后就會在商南相會,這三日間也不會太平靜,你還得各方跑動,這營中的事務還得另派人接手。”
許伯英想想也是,自己并不擅長治軍,在營中作用不大,但是讓誰代替自己最是頭疼,這事得回去好好合計,看許機、許亭易他們也沒有好的人選。許機倒想讓許端國試試,但也知道他性子浮躁,現在擔不得大任,總不能他們幾個老家伙出馬吧?許機目光掃過宋庭義等人的臉上,都是推脫的眼色送回。唉,馬幫適合領軍的人手,早在襄州起事時,秘密送入襄樊會了,現在凋零不到幾個人了。對了,襄樊會,讓山中派個人下來不就好了。
許機說道:“讓山里派個面孔陌生的人下來,應當適合一些。”
如嫣插道:“照容姐,讓照容姐下來。”
許伯英看向徐汝愚,眼中征詢之意一目了然。徐汝愚憶起那個明艷照人的少女,心想:眾人推薦,總有她過人之處,于是說道:“馬幫覺得合適就好。”
許機說道:“那我馬上送信去山中,讓我們的女將下山來。端國,你今后也要留在營中學習軍務,莫要再逛蕩了。”
許端國滿心不愿,無奈許機眼中慍色讓他不敢回駁,只得忍氣答應。
眾人議定,許機、許亭易等馬幫耆宿研究如何讓馬幫子弟的攻擊招式變得更簡捷,徐汝愚讓梁寶留在那里協助他們改善招式,畢竟梁寶跟隨徐汝愚將近一年,對軍事軍陣的理解已超過馬幫眾人許多。
徐汝愚嚴禁玨兒與如嫣走出馬幫勢力范圍,以免生出變故。她們兩人只得去看青焰軍練習騎術。玨兒棗紅馬算得上少有的神駿,青焰軍與馬幫再沒有比之更好的戰馬,令她郁悶的人神駿只在高地與駐營之間不足五里的空地間奔馳。
徐汝愚、江幼黎、許伯英、叔孫方吾策馬返回鎮里,準備赴荀燭武在遠菊樓的宴請。現在形勢微妙,雖說沒有在東海郡時那么兇險,但是自己可以憑借的力量卻只有青焰軍與襄樊會子弟,一同只有一千多人,稱得上精銳的只有青焰軍二百多人。
徐汝愚問許伯英:“馬幫家屬已經安排妥當了?”
“嗯,馬幫家屬跟隨撤離到越郡是必然的,撤到商南鎮之時就換出山營中四千老弱婦孺,從山營中出來四千人,我們每人發放十金錢數,讓他們在南陽境內安居。雖說東海郡不欲與永寧三世家結盟,但得知汝愚欲插手其事,卻也十分愿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哦,你要這么看我,符賢就是這么說的。”
“呵,符家與張尊、張旭陽在南陽爭了將近六年時間,人口下降的厲害,你只要把勢力撤出南陽,留下些實際上已經與襄樊會沒有干系的人在這里,他有何不愿意,偏要我承他的人情。哦,我托你送往雍揚江凌天的信件大概送到了吧?”
“快馬加鞭,這兩日也應當有回音了。不知雍揚府能起到什么作用?”
“雍揚城里都是商人世家,唯利是圖,再說雍揚現在還輪不陳預說話。宛陵既然放棄商南商道,那雍揚各家為何不能插進來。”
“聽說永寧三家準備與白石許伯當結盟,雍揚如何自處,不怕激怒陳族?”
“哦,雍揚對白石永遠是敵對,但不會主動出兵,再說宛陵方面也不希望雍揚出兵,這樣大家就心知肚明了。”
“都說你辭去將職離開雍揚,我看你還是雍揚幕后之主啊,但是久離必疏,汝愚沒有擔心?”
徐汝愚知道許伯英如此說已是不拿自己當外人了,他不是襄樊會的人就好了。徐汝愚心想:久離必疏,我擔心嗎?如果仲道能去雍揚替我掌管后備營就不用這么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