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匹配骨髓
“不能，”姚心斬釘截鐵地給出了否定的答案，剛剛眼淚流的太多，眼睛周圍都有些紅腫了。
“為什麽？”姚瑤不解地問道，隨後又發現了她的異樣，再問道：“你眼睛怎麽了？哭過了？”
吸了吸鼻子，姚心也不否認，走到他身邊坐下，把他抱在懷裏，姚瑤，我的孩子，你讓我怎麽親口告訴你這個噩耗，我該怎麽說出口啊！
宋紹疑惑地看著反常的姚心，跟醫生出去說了會兒話怎麽突然變得這麽感傷了？難道姚瑤真的得了什麽病？
“我是不是生病了？”單純的姚心哪裏能瞞得住秘密，還沒等她醞釀好要怎麽開口，早就被別人看穿了，姚瑤離開她的懷，一本正經地問道：“說吧，我有心理準備。”
“急性白血病，”姚心諾諾地動了動嘴唇，聲音就像蚊子飛過一樣，嗡嗡嗡，除了嗡嗡嗡，啥也沒留下。
姚瑤沒聽到，重複問道：“什麽？”
姚心感覺自己簡直就是要瘋了，在姚瑤和宋紹的注視下，不顧形象地用雙手搓揉起自己的臉頰，還猛地吐了幾口氣，釋放開來以後，她嚴肅地盯著姚瑤，開口道：“急性白血病。”
白血病？
姚瑤愣住了，他，得了白血病？
這怎麽可能呢？
宋紹也驚得張大了嘴巴，不可思議地將視線轉移到了姚瑤的身上，質疑道：“搞錯了吧，姚瑤才多大啊，這麽點的孩子哪有得這個病的！”
“我也希望醫生搞錯了……”姚心無力地耷拉著肩膀，從她嘴裏宣布出這個壞消息，卻突然感覺有些豁然了，剛剛的大媽不是也說了，隻要有匹配的骨髓移植給姚瑤，痊愈的希望還是很大的，堅定了這個信念，姚心戰鬥力十足地鼓舞著他們：“切，別以為現在白血病還是什麽絕症了，現在的醫學這麽發達，早就有好幾種方法治療了，其中最好的治療是骨髓移植，不過聽說抽骨髓的時候會很疼，瑤瑤你怕嗎？”
姚瑤輕輕搖搖頭，可臉上還是充滿了擔憂：“我不怕疼，可我怕的是，沒有骨髓能來救我……”
這移植的骨髓肯定不是什麽人都能用的，有血緣關係的尚且都是要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更何況他現在孤身一個人，又怎麽會有匹配的骨髓呢？
宋紹被他那句話說的感傷了起來，這句話從一個三歲半的孩子嘴巴裏說出來，做為大人，他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心態去接這個話，隻能鼓勵他了：“姚瑤，別氣餒，現在還是有很多誌願者捐獻骨髓的，相信總會有跟你匹配的。”
“姚瑤，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我已經跟醫生說過了，先來抽我的骨髓跟你的配對一下，醫生也說了會去查查庫裏的型號，隻要找到跟你匹配的，就能立刻給你安排手術了，”姚心拿醫生的話來寬慰他，現在心裏已經沒有擔憂了，她現在惦念的，是快點給他們配型，她真恨不得下一秒就能知道她的骨髓到底跟姚瑤的能不能匹配！
醫生說來效率也快，當天就安排姚瑤去抽骨髓了，一路尾隨的姚心本想跟著進抽取室，不想卻被兩個護士攔了下來，捂著白色口罩的護士戴了一副厚重的眼睛，看不出一絲的表情，冷冷地說道：“家屬請在外麵等候，好了就出來了。”
“護士，我能進去陪著他麽？”姚心雙眼噙滿了淚花，眼睜睜看著一言不發表現得很像男子漢的姚瑤，雖然他表現得這麽鎮定，可他死死抓住床單的手，早已將他的膽怯暴露無遺了。
“不行，家屬在外麵等！”護士冷麵孔地回答了一句，倏地把門關上，將她隔絕在了冰冷的大門之外。
宋紹走到她身邊，寬慰她：“沒關係，我們等一會兒好了。”
姚心死死咬著下嘴唇，過了許久，也沒有聽到裏麵傳來任何痛苦的聲音，她的心就像一個玻璃瓶跌到了山崖下，摔得粉碎，對著冰冷的大門，凝噎著淚水，對著裏麵的人說道：“瑤瑤，你叫出來吧，我知道你很痛，你別憋著行不行……你這樣，我很難受……為什麽我這麽沒用，不能為你分擔這一切，要讓你小小年紀受這份罪！瑤瑤！”
是媽媽沒用，媽媽沒用本事守護你，媽媽讓你遭受這樣的苦難，你喊出來，媽媽的心裏會好受些啊！
抽取室裏麵，姚瑤趴在床上，雙手死死地攥緊床板，牙齒咬得咯咯響，滿頭大汗。
有人用痛至骨髓來形容別的疼痛，可他現在正經受著真正的痛至骨髓，第一次經曆這種恨不得暈過去的痛！
一個三歲半的孩子能有這樣的隱忍，連醫生和護士都無不為之動容，那個戴著大框眼睛的護士更是趁醫生不注意脫下了眼睛擦了一把淚水，那些比他年紀還大的孩子，那一個不是從一開始抽骨髓就驚天動地哭爹喊娘？就連大人進來，也都不免要哼哼幾聲，而這樣一個三歲半的孩子，能這樣，真是，不親眼見到都不敢相信。
“師兄，你讓他把疼痛喊出來好不好……他還那麽小，憋壞了怎麽辦……”姚心伏在宋紹的肩膀上，淚如雨下，決堤不止。
“一會就好了，一會就好了，”宋紹的眼睛也濕潤了，平時看姚瑤那樣冷言刻薄，可今天這事卻讓他真正地認識到了姚瑤是個什麽樣的孩子，堅強，勇敢，從容，懂事，他一定是怕自己疼得喊出聲來被姚心聽到，姚心會受不了吧。
可是傻孩子，你難道就不知道你這樣憋著，姚心更是會崩潰的麽？
半晌，冰冷的大門打開，先前還冷眼對姚心的護士臉上也有了溫度：“好了，輪到你了。”
姚瑤被推出來了，整個人從頭發到身上的病服，早已被汗水濕透了，姚心在看到他出來的那一刻，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輕輕抱住他，喃喃道：“傻孩子，你怎麽這麽傻！”
誰知姚瑤虛弱地回應了一句：“白癡，一點都不痛！”
擦幹了眼淚，姚心沒好氣地衝他：“你說的，等一下我要是覺得痛，你看我怎麽收拾你！”
“家屬進來，”護士幾乎是把姚心給拉進去的，大門再次關上，隻是這一次，不似剛剛那麽冰冷了。
趴在床上，掀開後背的衣服，姚心閉上了眼睛，感受到姚瑤殘留下來的溫度，雙手緊緊攥住床單，直到針孔刺進後背的那瞬間，她倒吸了一口冷氣，疼痛由後背慢慢展開，她攥住的被單，也隨著她的更用力的雙手，揪成了一團。
看著她用跟瑤瑤同樣的方式來麵對不一般的疼痛，護士有些於心不忍地別過頭去，暗自為剛剛對她的冷漠感到後悔了……
第二天，化驗報告出來了，這次姚心主動去了醫生的辦公室，很多事在讓姚瑤知道之前，還是讓她先知道吧。
“醫生，怎麽樣了？”
“你來得正好，我剛要去找你呢，”醫生從抽屜裏取出一份報告，遞給姚心：“你看，我把我們市其他醫院捐獻骨髓誌願者的信息都看過了，都沒有能跟姚瑤匹配的，就連你的，也不行。”
聽到這個壞消息，姚心的心一下涼了一半，無助地求問：“那怎麽辦？沒有骨髓還怎麽移植？”
醫生思考了一下，說道：“是啊，我本來也想跟你商量一下，你看是不是要安排姚瑤先去做化療？”
“做化療康複的幾率是不是沒有移植骨髓的大？”姚心弱弱地問了一句。
“這是肯定的，一般我們都先建議家屬提供有直係血緣關係的骨髓，有能匹配的自然是最好，沒有的，就隻能選擇化療了，你看如果不想給他做化療，是不是可以去看看他的父親，或者其他有血緣關係的直係親屬……”
父親。
姚心的腦海裏閃現出殷卓睿的身影，從那天開始她就已經下定決心要跟姚瑤與他徹底撇清關係，現在卻又急需要用到他的骨髓，難道這是上天在戲弄她麽？就不能讓她安安生生地離開他的世界，非要用這種方式再把她們聯係在一起嗎？
老天，為什麽你要這麽殘忍！姚瑤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為什麽我的骨髓就不能救他！
這是為什麽！
姚心已經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的病房，在瑤瑤和宋紹滿臉的期待中，她裝作很自然的在笑：“果然不是親生的匹配幾率也很小啊，不過醫生說在去別的醫院調誌願者資料，讓我們不用擔心，也有患者是接受陌生人的捐贈康複起來的。”
“真的？”姚瑤在她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端倪，半信半疑。
“當然是真的啊！”姚心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給他吃了顆定心丸：“這麽大的事我還敢跟你胡說八道麽！說不定明天醫生就來找我說有匹配的骨髓了，到那時候，你先去做手術，做完手術我來安排一下你跟那位好心人做個ＤＮＡ，說不定那就是你失散多年的親人呢！”
大大咧咧地胡開著玩笑，倒讓姚瑤和宋紹相信了她的話。
姚心默默舒了一口氣，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開口說下那番話的，不過她現在隻知道，她不能讓姚瑤有事，隻要有一線希望，她就一定要為姚瑤爭取來！
不管要她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