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中飽私囊

  辦公樓的門口站著一群身穿白襯衣黑西褲的人，眼睛一直盯著雷辰的車，旁邊還有個小年輕手裏拿著相機一通狂拍。


  這個架勢著實讓雷辰有些懵逼，他把車子停穩後問道：“王靜，今天有領導來鎮上檢查工作了？”


  “你就是領導啊。”


  王靜有些哭笑不得的道，她完全沒想到自己的通風報信居然讓鎮上來了這麽一出，還真是有些……丟人呢。一時間王靜的尷尬癌犯了，臉頰變得通紅。


  “我……”雷辰瞬間明白了事情的經過，隻感覺蛋蛋隱隱作痛，鎮政府這些人，真是吃飽了撐的。


  車門剛打開，雷辰就看到就有一名40歲左右，挺著啤酒肚的男子滿麵紅光的走了過來，離著老遠就伸出雙手，臉上還帶著讓人起雞皮疙瘩的笑容：“歡迎，歡迎雷首長啊！”


  “小辰，這位是咱們鎮的鎮長，朱丞仁。”吳亮在一旁笑眯眯的介紹道，說完後還對朱丞仁擠了擠眼。


  朱丞仁？

  豬成人？

  聽到這個名字後，雷辰微微挑了挑眉毛，跟朱丞仁握了下手，心說這人的父母也是奇葩呀，居然給孩子起這麽個名字。不過微微打量一下朱丞仁，雷辰就不得不佩服他父母的先知先覺了。


  朱丞仁說不上胖，跟瘦也絕對扯不上邊，挺著個啤酒肚，肥頭大耳，紅光滿麵，看起來倒是挺像電視劇裏那些有錢的大老板。


  朱丞仁很熱情，熱情到令人發指，嘴裏說著歡迎之類的話，雙手握著雷辰的手一直搖晃，那略顯肥厚的手掌居然讓雷辰覺得有些發燙。


  “朱鎮長你好。”雷辰不動聲色地把手抽了出來。


  “哎呀，真是沒想到咱們鎮上出了一位首長啊！”朱丞仁感慨道，“而且雷首長還這麽年輕，以後肯定能成為將軍，這是咱們鎮的榮譽呀！”


  “是啊是啊，了不得啊！”


  “雷首長當之無愧的年輕有為啊！”


  跟在朱丞仁身後的那群人紛紛附和起來，那個拿相機的小年輕則趁朱丞仁和雷辰握手的時候把照片拍了下來，而後鏡頭一直對著雷辰，似乎還想捕捉他說話時的神情和動作。


  看著周圍那一張張或虛偽或奉承的笑臉，雷辰突然覺得有些惡心，他不喜歡這樣的場合，或者說非常討厭這樣的場合。


  以前上大學的時候，雷辰就非常痛恨形式主義，無論什麽事，永遠都是形式高於實際，屁大點事也得給你整出個驚天動地的氣勢，指甲蓋大小的事情都得開會研究才能決定。


  至於勞民傷財？


  嗬，隻要上級滿意就好！


  諂上欺下、鑽研逢迎、投機取巧已經成為一種常態，以前的雷辰對此深惡痛絕，幾乎是能噴則噴。


  不過隨著閱曆的豐富，雷辰已經逐漸有些麻木了。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即使有幾個出淤泥而不染的“奇葩”，也會很快被同化。十個八個甚至百個千個憤青，也改變不了這種現狀。


  噴，無濟於事，隻會白白浪費口水罷了。


  個人的能量再大也改變不了整個社會，隻能學著去適應，不然就會在這個社會中碰個頭破血流。


  其實站在另一個角度考慮，朱丞仁這些人的做法也不算錯。


  來之前王靜已經把消息告訴了鎮上，朱丞仁查了車牌和相關信息後確定了雷辰身份的真實性，驚訝的同時心裏也充滿了激動。


  24歲的上校，前途簡直沒法再光明了，不出意外的話以後肯定會成為軍中的大佬。更重要的是，這個未來的大佬居然是鎮上出來的，這要是放在古代的官場上，雷辰和朱丞仁這些人幾乎可以算得上自家人。


  在這種情況下，傻子都知道，趁機討好巴結一下，以後說不定還能多一個“政治資源”。


  心裏反感的同時，雷辰也不得不強擠出笑容，應付著這些人的“熱情”。


  吳亮是個善於鑽研的人，他笑嗬嗬地站在旁邊也不插嘴，察言觀色一番後明白雷辰不喜歡這套，於是站出來笑道：“朱鎮長啊，天這麽熱，咱們不能一直站在這裏說話吧？”


  “哎喲，你看我這一高興給忘了！”朱丞仁懊惱地拍了拍腦袋，右手虛引道，“雷首長，趕緊裏麵請。”


  雷辰發現朱丞仁是個老油子，說話滴水不漏，而且無論從哪個方麵都讓人挑不出錯，倒也是個妙人。


  眾人進了辦公樓後找了個會議室，朱丞仁一個勁的讓雷辰坐在首座，雷辰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推讓一番後讓朱丞仁坐在了首座，其餘人隨便落座，倒是頗有些開會的架勢。


  這些人裏麵王靜的職位最低，她識趣的給所有人倒上水，又把空調打開，這才坐在了末座。


  這一坐下，眾人便打開了話匣子，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起來，話題始終圍繞著雷辰，明裏暗裏各種吹捧，雖然很明顯是在拍馬屁，但是並沒有引起雷辰的反感，聽了反而覺得很舒服。


  都不是簡單人啊，雷辰在心裏嘀咕了一句，又和旁邊的吳亮交換了個眼神。


  “朱鎮長，是這麽回事……”吳亮笑嗬嗬的又把來意說了一遍。


  朱丞仁笑道：“啊，這件事呢，小王已經跟我簡單說了一下，我們鎮上的意見是絕對的支持，並且提供一切職權範圍內的便利！這次修的路不隻是雷家村，還包括雷家村東邊那條南北的公路是吧？”


  “對！”雷辰點點頭，“由於資金問題，目前暫定的是這些。對了，我要修的是瀝青路，而不是普通的水泥路。”


  朱丞仁眼睛裏閃過一道精光，他敏銳的抓住了資金和暫定這兩個字眼，跟旁邊的人悄悄交換了個眼神，然後笑道：“修路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咱們市最近幾年經濟發展速度非常快，而且一直都把政策傾向於基礎設施建設這方麵，也有相關的資金補助。按照以往的慣例，修水泥路的補助比例是10%—20%，不過既然打算修瀝青路，那我可以拍著胸脯子保證，這次至少拿下30%的補助！”


  30%？


  雷辰微微眯了眯雙眼，本能的覺得補助不可能這麽低，而且他覺得朱丞仁說的話有問題。


  瀝青路的造價比水泥路貴很多，兩者基本沒有什麽可比性，而朱丞仁先說了水泥路補助10%—20%，然後才說瀝青路補助30%，看起來補助似乎又高了一些，實際上這完全就不是同一回事，如果不仔細考慮的話，搞不好真以為這是他能申請的最高比例。


  按理來說，修那條南北公路應該由市裏提供專項資金才對，或者市裏出一部分，剩下的由鎮上補足。如果要是再加上雷家村的話，頂多讓村民出一小部分錢，這個比例絕對不會太高。


  可朱丞仁幾乎想都沒想就說了個30%，這個比例未免也太低了一些，而且看樣子似乎是他們早就商量好的比例，這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雷辰悄悄瞥了吳亮一眼，發現他正老神在在的坐在那裏，手裏夾著一支煙，時不時抽兩口，頗有些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意思，不過雷辰還是從他的神情上捕捉到了一絲波動。


  修瀝青路補助的比例絕對比30%高得多！

  看來這幫人是想截下一部分裝進自己的腰包！


  雷辰瞬間明白過來，快速在心裏計算了一下。


  按照最貴的價錢來算，修雷家村的路需要40萬，通往農田的路和那條南北公路至少需要180萬，加起來就是220萬。


  如果他們真的要中飽私囊的話，在座的8人肯定得人人有份，而且還不能排除那些不在場的相關人員，這樣一來，侵吞的少了他們放不在眼裏，太多了又沒那個膽子。


  雷辰算來算去都覺得每人15萬是個最高的合理數字，那麽侵吞的的金額應該在120萬左右，占到了總額的54%，再加上之前朱丞仁保證的30%，那麽市裏的補助應該在84%左右。


  這個結論不一定準確，但也是八九不離十。


  雷辰心裏冷笑不已，這幫家夥真是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頂風作案，難道就不怕有命拿沒命花嗎？


  這年月裏，但凡是上麵撥款的項目，想要做到絕對的公開透明是不可能的，多多少少都會有中飽私囊現象，這差不多已經成為一種潛規則。


  雷辰沒能力打破這種潛規則，但是在他看來，吃可以，胃口太大、吃相太難看就不好了。


  思考完這些，也就過了兩三秒的樣子，雷辰從兜裏拿出煙點上，笑道：“朱鎮長，這個補助的比例是不是太低了一些？”


  “不低啊，市裏一直都是這個標準，30%的補助我都需要費好大力氣爭取的！”朱丞仁立即否認，語氣裏充滿堅定和真誠。


  “可是我了解的情況並不是這樣的。”


  朱丞仁臉色微微變化，幹笑道：“怎麽？”


  “我剛從安省那邊回來，也了解了一點情況，安省下麵有個平市，修瀝青路的資金補助比例是80%。咱們兩省的經濟情況差不多，而且平市也是個縣級市，就算補助比例不同，但也應該差不多才對，可是這30%和80%差的可就有點遠了。”雷辰抽了口煙，笑吟吟的看著朱丞仁。


  他所說的安省是隔壁省，當然，雷辰沒去過安省，也不知道平市的補助比例，他這麽說純屬是想詐一詐朱丞仁。


  果然，聽到雷辰的話後，在座的大部分人臉色都變了，特別是朱丞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