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你決定就好
軒轅風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卻無計可施,隻能每日盡量尋找一些有強身健體做用的草藥,合著野果做成湯讓她喝下。
天氣漸漸的熱了,這日他們終於出了山林,趕到了盱洲腹地的一座大城——刀峰城。
未到刀峰城前,他們原本以為民亂已平,各大城鎮雖會蕭條一些,但至少城中百姓會恢複平靜生活,可直到進了刀峰城,他們才知道自己的想法離現實還差很遠,情況遠比他們想像的要嚴重的多的多。刀峰城城門大開,城門口守衛森嚴,在這種民亂、饑荒、戰亂頻頻的時候,進城竟然還得交每人兩個銅板的進城稅。
軒轅風麵色陰沉的交了錢,兩人相攜進了城,一路走來卻沒見到幾個人。刀峰城原本是盱洲礦山腹地通向外麵的主要大城之一,這裏常期聚集著各國做鹽鐵生意的大戶和一些做小買賣的商販,本該是極為繁華的大城。可如今他們一路走來,隻見家家戶戶閉門不出,道路兩旁店鋪大門緊閉。街上行人寥寥無幾,看起來都麵帶驚惶,行色匆匆,軒轅風試著想上前問路,卻都被躲開了。
看著這一切,軒轅風眉頭皺起,牽著花無語的手也越發的緊了起來。一路走了約有半個多時辰,才見到一家小客棧開著門,裏頭櫃台裏站著一個白發老頭,正推著算盤。
軒轅風看了眼靜悄悄的街道,又看了眼那客棧內靜靜推著算盤的老頭兒,眼中閃過一抹沉思。想了一會兒,他低頭對花無語輕聲道:“今天就先在這裏住下吧,這些日子也夠你累的了,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事交給我就好。”
花無語看了眼那小客棧,側頭想了想便嫻靜的笑了,“你決定就好。”
軒轅風眼底閃過一抹驚詫,深深的望著花無語,對上她滿是得意的眼神時,不由的也笑了起來。
兩人進了客棧,櫃台內的白發老頭兒聽到響動才抬起頭來,見到兩人攜手而來,不由的就愣了下。隻見進店的一男一女雖然臉色蠟黃,衣裳襤褸,活脫脫就是一副難民的樣兒,可再一細看,卻又覺得有些不同。那男的身姿挺拔,身骨均壯,舉手投足中隱隱透一股儒雅之氣,但讓老頭兒很想擦眼睛的是,雖隻是就那樣隨意的站著,可他卻從那閑適懶散的姿勢中感覺到了一絲隱隱的貴氣。再看那女的,雖然那臉不但臘黃還長斑,可要是不看那臉,其身姿卻是纖細又不失婀娜,一步一行,一抬首一投足都如春花細柳般,帶著一股嬌美宛約的味道,透出一股與眾不同的氣質。
這樣的氣質可都是富貴窩裏養出來的啊。
白發老頭兒心驚的暗想著,連忙驚詫的對兩人道:“客官,您二位可是外地來的?”
“正是。”軒轅風微一點頭,沉聲道:“給我一間幹淨的上房。”
老頭兒挑起眉,一雙混濁的眼珠不住的在兩人身上掃來掃去,“客官,這兵荒馬亂的,老朽這小店開著也不容易,你要住店可以,不過可得先付房錢。”
軒轅風劍眉一挑,不禁與花無語對視了一眼,兩人極有默契的低頭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再抬頭時眼中都不由的染上了一層笑意。在山野中走了那麽久,兩人身上原本幹淨的布衣早就髒汙不堪,比邋遢的乞丐也好不了多少了,也難怪這店掌櫃開口先向他們要房錢。
軒轅風伸手進懷,掏出的卻不是碎銀而是一塊潔白的玉牌,他看也不看白發老頭驟然瞪大的眼,淡淡的道:“我們先在這裏住下,讓你的主人來見我,他毀了我的地方沒個交待就拍拍屁股走了,我如今來討債來了。”
“您……您是……?”白發老頭兒驚恐的瞪著老眼望著軒轅風,他隻猜到了這兩人身份非富即貴,沒想到竟是這般的貴不可言,這可真是驚了天了,沒想到這位大人竟然會來盱洲。
軒轅風眉頭一皺,一個眼神淡淡的斜了過去,也不見他眼神有多麽銳利,那老頭兒卻是倏地身子一顫,忙點頭哈腰的應道:“是是是,您……您先樓上請,老夫這就給您去稟報。”
軒轅風麵色有些不鬱,但聲音卻仍是那樣淡淡的,“讓人送些熱水來,再準備些可口的清粥小菜,讓我與娘子一路奔波,讓你主子先想好用什麽好東西補償吧。”
“是是是,小的這就去為您轉達。”白發老頭兒點頭哈腰的,態度更加恭敬了。見軒轅風牽著花無語往客棧樓上走,便連忙吆喝著店小二帶他們去房間。花無語邊走邊回頭看那老頭兒,發現他也正在抬頭看她,不由便覺得有些好笑。在春滿園學了近三年的禮儀,又在宮中呆了那麽久,花無語身上的氣質自然不會差,就算此時一身狼狽,有眼睛的人也能看出她身上的不同之處來。她微微昂額衝老頭兒點了個頭,見他誠惶誠恐的連連哈腰,不由便抿嘴一笑,回頭隨軒轅風揚長而去。
白發老頭兒因著這一笑而微微愣住,心中暗自歎道:這位爺竟然已經婚配了,這女子容貌雖不怎麽樣,可這一身的氣質卻真是不俗啊。想罷,他連忙驚醒,探頭往店外看了看,招呼小二掩上店門後,自己便匆匆往後院走去。
客棧房間內,門一關上,花無語就迫不及待的問:“你怎麽知道閑王就在刀峰城的?”
“我不知道!”軒轅風輕笑一聲,坐到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才輕聲解釋道:“是這間客棧做的太過明顯了,滿城的店鋪都關著門,偏這客棧開著。我們一路走來你也看到了,民亂被平之後,那些百姓們都很害怕,平日裏在家閉門不出,即使有事外出也是行色匆匆,哪有這家客棧的掌櫃這般淡定,還能悠閑的推算盤算帳?”
“就憑這些?”花無語有些不能接受。
“自然不是。”軒轅風說著又笑了起來,掏出懷中的白玉,衝花無語晃了晃,笑得見牙不見眼,“我本是想用這玉暫時充做房錢的,哪知那老頭兒眼睛那麽尖,自己送上門來了。”
花無語也不由的失笑,走過去接過白玉來看,隻見瑩白的玉質地剔透,上雕一條半隱於祥雲中的白龍,龍首含珠,珠上刻著一個九字。
“這是代表你身份的?”花無語指著龍珠上的九字問道。
“算是吧,好像是每人都有一塊的。”軒轅風有些感慨的看著白玉,輕緩的說道,“當初出宮時,父皇就隻給了我一枚私印和這塊玉牌,算是我全部的家當了。”
軒轅風口裏所說的每人自然指的是先皇的所有子嗣。花無語想將玉遞還給他,不想他卻不接。
軒轅風嘴角含著笑,聲音溫溫軟軟,暖的像一灣冒著熱氣的溫泉,“這玉你收著吧,讓你跟了我卻連個媒聘都沒有,讓你受委屈了。”
花無語聽得一愣,頓時就緊張起來,她想說些什麽,張著嘴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就這樣傻愣愣的站著,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
軒轅風深深的看著她,然後突然輕笑了一聲,他自桌前起身走到她身後,伸手一把將她緊緊抱住,“沒有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讓你受委屈了,娘子!”
娘子!一句娘子,代表了一個身分,一份認定。
花無語猛的轉過身,就這樣抬著頭傻傻的看著他,胸腔裏有一種愉快的情緒在湧動,心興奮的跳動著,血液在血管裏激動的奔流著,可眼淚卻一顆顆的落了下來。
“怎……怎麽了嗎?”看到花無語流淚,軒轅風慌了。
花無語搖頭,想開口說話,張開嘴卻隻出發一聲聲哭泣的嗚鳴。她猛的衝進軒轅風的懷裏,緊緊的抱著他的腰,低聲的,壓抑的哭著,像一隻受傷的小獸,回到了母親的懷抱,委屈的發泄的哭泣著。
軒轅風見她這樣,心中有些了然,眼底閃過一抹心疼,也不勸說或阻止,隻輕輕的歎了口氣,一手收緊,一手在撫著花無語的背後,似在安慰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一下又一下。無聲而溫暖的撫慰,讓花無語努力隱忍的哭聲再也壓抑不住,終於溢泄了出來。
軒轅風眼神有些茫然的望著虛空中的某一點,沒有焦距,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麽,雙手卻是緊緊的抱著她,半響,他歎息似的輕聲喃喃了一句,“哭吧,哭吧,把你的委屈都發泄出來吧。”
夜雨淅淅瀝瀝的下著,雨絲打在瓦片上,落在地上發出微微的聲響。
花無語睡得極熟,青絲散落在頸邊,嘴角含著笑意,雖瘦得有些脫形,臉頰卻泛著紅潤。
軒轅風站在床邊看了她許久,才輕輕的轉身帶上房門離去。
初夏的空氣中帶著一絲悶熱,縱然下著雨,卻未帶來一絲清新的涼意。軒轅風站在樓梯口往下望,當目光接觸到堂中桌旁的男子時,他好看的劍眉便不鬱的蹙了起來,幽靜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冷意,就這樣一動不動的站著,望著。
白發老頭兒候在樓梯口,卻是大氣也不敢喘,隻偷眼瞧瞧這個,再望望那個。
最終,軒轅毅哂然一笑,端起身前的酒杯,朝著樓梯上的軒轅風舉了舉,道:“你千裏迢迢而來,就是為了與為兄大眼瞪小眼的嗎?”
軒轅風瞪向他的目光冷意更濃,哼聲道:“你若不毀了我的山穀,我何需帶著娘子千辛萬苦的路到你這破地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