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值嗎,當然值的
軒轅毅微微點頭,皺眉不解道:“楚旭還不致於糊塗到為一個小妾生的女兒跟定遠侯杆上,怎麽會鬧到禦前了?”
仇靜岩麵色微微有些僵硬,他欲言又止,偷看了眼軒轅毅的臉色才呐呐道:“楚旭抱有私心,他本是前朝的重臣,如今改朝換代,他的地位急急可危。定遠侯要殺他女兒,他原本也是滿口答應要交人的,哪想她那女兒揚言與皇上有私情,且還說的有鼻子有臉的,韓相雖也是半信半疑,卻是再不肯交人了,就是如此,定遠侯才一怒之下告到禦前的。”
軒轅毅疲憊的揉了揉額角,沉聲問道:“皇上怎麽說?”
“皇上派大理寺卿王大人調查此事,要讓王爺陪同定遠侯,楚旭三堂會審此案。”
“那女人留不得,讓人今夜就去解決了,下手時做的狠點兒。再暗中派個人去告訴定遠侯一聲,就說是皇上說的,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別說那女人與皇上無關,就算貴為後宮嬪妃,皇上都會給定遠侯一個交代。”
仇靜岩驚詫當場,呐呐道:“這麽做,妥當嗎?萬一那女人真與皇上……”
軒轅毅長歎一聲,緩緩的道:“那女人不單與皇上有私,與本王亦有私,三堂會審隻不過是皇上讓本王出手的借口而已。”他無奈的擺了擺手,道:“你多派幾個身強體壯的好手前去,那女人中過“迷魂”,對強壯的男人最是垂涎,讓他們將人帶出楚府,找個避靜的地方處理了。”
“是!”
軒轅毅繼續道:“還有,告訴皇上一聲,莫要放縱了底下臣子胡為,殺雞警猴、恩威並施方是正道,如今江山初定,若皇上不做出些政績,難保有心人不會出來鼓動,與其到時再來想對策,不如將危機扼殺在搖籃裏。如今朝中持觀望態度的牆頭草不少,要將這些牆頭草死死的克住,唯有武力與恩情才行。這裏三萬精兵你一齊帶回去,本王找到人自會回轉,讓皇上莫要掛心。”
仇靜岩聞言頓時急了,“這如何使得,皇上吩咐屬下務必要將王爺帶回去的。何況鳳儀,紅裳兩位公主近日也將到京了,王爺就不想見上一見?”
鳳儀?紅裳?“她們要見的人不過是皇上而已,我與她們自小就不親厚,見與不見又有什麽分別?”軒轅毅搖頭站了起來,舉步往營帳口走了兩步,身體卻突然晃了一晃。
“王爺!”仇靜岩驚呼一聲,連忙伸手扶住他。
軒轅毅閉著眼擺了擺手,“無礙,隻是坐得久了,腿有些麻罷了。”
看著軒轅毅憔悴的模樣,仇靜岩心裏堵的慌,他苦口婆心勸道:“王爺,別再找了,若人還在這一帶,早該找著了。”
搜尋了兩月有餘,卻仍是無消無息的。各大城鎮、鄉村也都派人發下了黃榜,凡有提供花無語消息者賞金萬兩。黃榜發是發下去了,可卻至今未有消息傳來,那崖太徒太峭,正常人掉下去都難以活命,更不要說是十幾歲的弱女子。但仇靜岩卻不敢將話說絕,怕傷了軒轅毅的心。
軒轅毅聞言卻是精神一震,頓時激動了起來,“我怎麽沒想到呢,興許她早就離了這一帶,去了別處呢?我守著這裏自然是找不著的。”
仇靜岩張了張嘴卻心酸的有些說不出話來,他兩眼發紅,良久才歎息的輕輕問道:“王爺,您做的這一切,值得嗎?”
值嗎,當然值的。對於花無語,他心中有愧,他後悔自己當初要動手之前,沒早派人入宮將人給搶出來。如今她不見了,他自然要將人找回來。而他之所以一直呆在這裏而不肯回宮,自然並非全為花無語。
如今皇位異主,天下初定,他為人臣者勤王功勞過大,怎可不極時藏挫?急流湧退?
最是難測帝王心。二哥給他的太多太多,多到讓他就算賠上性命都難以還清,可就算是如此,若現在真要他死,他卻不願了。
時間會改變很多東西,他知道自己變了,雖然仍敬畏二哥依舊,但卻已不會再一味的以他為天了。這些事他無法向仇靜岩一一說明,隻能輕輕的歎息一聲,向仇靜岩擺了擺手,顯意他離去後,便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明月當空,繁星閃爍。
朱鳳龐大而恢宏的都城在經過長達數月的動亂之後,此時好像已完全回複到了往日的繁榮狀態。改朝換代,江山異主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並不是什麽大事兒,隻要現在能讓他們安居樂業,有口飯吃,有身衣穿,誰當皇帝對他們來說都沒差。
隻是,普通老百姓可以不在意誰當皇帝,但那些往日裏高高在上的官兒們卻不能不在意。改朝換代了,也就代表著一代新臣換舊臣的時刻到來了。古語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說法,那新皇上任就更尤有過之而無不及了。
那是一種以血腥手段,以性命為代價淘淨舊皇勢力的行動。新皇新政,不少舊皇老臣都呆在家中惶惶不安,特別是往日在朝中身居高位者,此時就更加惶懼了。
但今天,兵部尚書府楚旭卻硬是將那原本惶恐不安的心放下了。原本,他身為前朝老臣,是要在城破當日就會被新皇勢力“清洗”掉的。能保住性命且暫留原職,隻不過是他有“先見之明”,於最後時刻倒向了當今皇上,打開了宮門將新皇勢力引入皇宮,這也加速了軒轅孝天僅存勢力的迅速瓦解。
新皇登基這兩月來,他過得一直很忐忑,就怕新皇勢力中有人會跟他過不去,或是新皇會因為他往日是軒轅孝天的重臣,而隨便找個理由將他給殺了。可打今兒起,他就再也不怕了,這腰也直了背也挺了,走路都帶風了。
隻因他的愛女,他年僅十四的寶貝女兒楚妍向他出示了一塊雕著青龍的玉佩。他認識這塊玉佩,那是半月前韓嚴那老兒,為了討好新皇特意進獻的一塊極品寶玉。而今,這塊玉竟然出現在了他女兒的手中,這代表了什麽?還用說嗎?
結合兩日前女兒所說的,與當今皇上關係匪淺的話,頓時讓楚旭心花朵朵,喜上眉梢。女兒是如何與當今皇上勾搭上的,這些楚旭不關心,平時裏皇上是怎麽與女兒往來的,他也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他的女兒有本事勾搭上了當今皇上,還爬上了皇帝的床,這不是小麻雀飛上枝頭變金鳳凰了嗎?
如今新皇登基,後宮空虛,女兒又得了皇上青眼,時有寵幸,還有什麽比這更好的事嗎?
他以後就是國丈了啊!
楚旭站在院中看著女兒繡樓的方向,滿臉滿嘴的笑容,腦中滿滿都是女兒寵冠後宮,他手握大權的美好遠景。
“咦——”楚旭突然臉色一變,隻見就在方才,天空中幾道黑色人影自他家後院方向射去,正好沒入了女兒的繡樓之中。楚旭就要張嘴喚人,但就在這時他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想起,從未見女兒出門,皇上是如何與女兒往來的?
難道——
楚旭瞬間恍然大悟,然後滿意的撫須而笑,轉身去吩咐總管讓人遠離楚妍的繡樓,就算見到有人將她帶出繡樓也不可上前驚動。
楚旭怎麽也不會想到,正是他滿腦子理所當然的幻想,將女兒送進了鬼門關……
十一月的風呼呼的吹著,漫天的草葉與風沙在空中打著旋的飛舞,樹林發出沙沙的響聲。夜色已深,天邊飄過的雲遮住了彎彎的冷月,大地一片漆黑。
這是一座荒山的半山腰,樹木環繞的林間是一幢獵戶用來臨時過夜、儲物的小茅屋。此時屋中正閃動著溫暖的火光,屋外卻筆直的站立著兩名蒙著臉的黑衣大漢,他們謹慎的向四周張望著,不時還低聲的交談幾句。
“張哥,這破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兒的,一個女人而已,你說上頭是不是太過興師動眾了?”
被這男子稱做張哥的大漢,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沉聲道:“你管上頭怎麽想,既然上頭這麽吩咐,你我照辦就是,免費送上門來的好差事,你若不樂意幹,多的是兄弟爭著搶著來。”
“別啊,別啊,我不就是這會兒閑得荒,在跟您閑扯嗎?”男子急忙打躬作揖的告饒,陪笑道:“那麽個白花花嬌滴滴的妞兒,平時上春滿園還指不定能上這麽極品的呢,我怎麽會不樂意?樂意,樂意,兄弟我開心還來不及呢。”
“你知道就好!”張哥冷哼一聲,囑咐道:“多做事少開口,咱們今兒的任務就那麽一個,一會兒隻管多賣力氣,好好享受,廢話就不要多說了。”
“是,是,兄弟知道了。”
樹林外響起草葉被踩碎的細微聲響,張哥身體倏然繃緊,向前幾步輕喝了一聲:“誰,報上名來。”
黑暗的樹林中傳來一聲低沉的回應,“上山采山貨的,來這兒過夜。”這是他們行動時的接頭暗號,兩人一聽便卸了防備,迎向來人。
隻見對方一行四人,同樣的黑布蒙麵身材壯碩。其中一人身上掛著一捆錦被,他向兩人點了點頭,腳步未停的直衝那小茅屋而去。
茅屋很小,四四方方的一間,連扇窗都沒有,隻有一扇小木門,牆壁是用灰泥砌的,還算能遮風擋雨。此時屋子的東北角升著一堆篝火,將這小小的鬥室照亮,一張嶄新的矮木桌突兀的擺在屋子中間,顯得份外的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