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8章 你又不要我了嗎
“小害……”她重複著喃喃這個名字,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既然都已經決定要離開,斬斷得那麽徹底,為什麽還要叫這個名字?
她怎麽可能不記得她以前跟霍時深開玩笑的時候和他說過,如果生了一個男孩就叫霍害,如果生的女孩就叫霍水。
本來隻是開玩笑的話,卻沒有想得到會成真。
既然都已經決定了要分開,為什麽要把她以前的玩笑話都當真?這隻會讓她越發放不下他,而且……
寧小滿突然有些冰冷地看著麵前的男人,“你不是說小害不是我的孩子,那又為什麽要用我給他取的名字?”
“隻是剛好想到。”霍時深知道她是因為什麽事情而來,從開始到現在就沒有改變過說辭。
寧小滿知道從他這裏根本就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信息,閉了閉眼睛,眼角突然又翻湧著一點紅色,“我可以再見見他嗎?”
她握緊的拳頭緩緩鬆開,沒有了一開始看著霍時深時那劍拔弩張的氛圍,而是沙啞著聲音開口,甚至帶了一絲祈求,“可以嗎?”
她這一招霍時深是沒有想到的,本來以為她會繼續跟自己僵持下去,卻沒有想到她會突然示弱。
他對她的示弱向來是無法招架的,以前我們都是這樣,隻要她帶著哭音在他耳邊求他,他往往都會如了她的意,叢來不會強迫她做任何事情。
隻是現在……他揉揉眉心,似乎有些頭疼,“他已經睡下了。”
寧小滿吸了吸鼻子,“睡著了也沒關係,就讓我再看他一眼可以嗎?我保證不吵醒他,就遠遠的看一眼就好,求你了……”
霍時深沒有說話,過了很久才抬起頭看著她,“不用再做無用的堅持,這樣對你我都好……對小害也更好。”
他中間的停頓聽得寧小滿的心都碎了,“他就是我的兒子!”
她握緊了拳頭堅持道:“不管你怎麽說,他就是我的孩子,你別想否認這一點!”
霍時深眼神明明滅滅,裏麵閃爍著她看不懂的晦澀和光芒,他還沒有說話,寧小滿突然站起身走到他麵前,蹲了下來——
她的手放在他的膝蓋上,仰頭看著他,“你告訴我,小水呢?”
如果小害還在的話,小水呢?
霍時深喉結猛地上下滾動了一圈,突然顫抖的眼神讓寧小滿心裏麵劃過一絲涼意,她臉上的表情緩緩收斂起來,沒有剛才的祈求委屈,反而變成一種平靜而緩慢的神情,看著他,一字一句地問:“小水呢?”
隻是三個字,隻是一個太簡單不過的問題,霍時深卻好像沒有辦法回答她,喉嚨像是被人抓住了沒辦法吐出一個字。
寧小滿看著他的神情,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她捂著自己的臉,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
“你怎麽能這樣……如果小害還在的話,小水怎麽可以不在……她怎麽能夠不在?”
霍時深無法回答她,如今小水正躺在病床上緊閉著雙眼,無論他去看過多少次都是這個狀態,植物人要醒來很難,但卻不是沒有奇跡出現。
這輩子能夠出現多少次奇跡?他所遇到的奇跡都用在了寧小滿身上,她的重生、以及他想起來的關於前世的所有事情,他不知道還有沒有幾率發生在小水身上,又怎麽可能用這麽一點渺茫的幾率去賭一個健康的寧小滿?
他的手抬起了很多次,又緩緩放下,無數次想要放在寧小滿的頭上輕輕揉她的頭發,又或者是直接將她拉上來捏著她的下巴讓她看著自己的眼睛,去親她,親她的嘴,親她的眼淚,親她一切讓他心疼又不舍得的地方,直到她在他懷裏麵舒服到顫抖,最後麵慢慢綻放,永遠沒有其他的傷痛。
可他給不了她這些。
他不曾想過,自己以前對她的那些寵愛會變成現在的穿腸毒藥。
就算寧小滿現在看上去無比正常,可他還是沒有辦法忘記她當初被那些情緒給左右時那癲狂的模樣,那根本就不是寧小滿,她自己也不想變成那個樣子。
霍時深閉上眼睛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按著她的手腕讓她直視著自己的眼睛,“別哭了,回去吧。”
寧小滿眼睫毛上沾滿了淚水,朦朦朧朧地看著他,“你又不要我了是嗎?你又要留下我一個人,這一次你還要帶著小害一起走,那是我們的孩子,你怎麽可以這樣?”
“不是的……”霍時深喉頭突然有些梗,他實在沒有辦法應對這樣脆弱的寧小滿,隻能一隻手放在她的臉上,卻沒有觸碰上去,小心翼翼地將她的碎發別在她的耳後,一點都沒有碰到她的肌膚。
指尖隻是稍微觸碰到了上麵細膩的絨毛,便立刻觸電一般收了回來。
他怕自己會舍不得、流連忘返。
霍時深聲音低沉又沙啞,鬆開了手,微微往後仰,又恢複了平日那副冷靜淡漠的模樣,“走吧,趁爺爺還沒那麽難受。”
寧小滿看著他對自己無動於衷甚至是刀槍不入的樣子,後退了一步,垂眸看著他,“就算我告訴你,比起死亡,或者永遠待在暗無天日的地獄裏麵,我寧願要和你們在一起,你也要趕我走是嗎?”
霍時深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的目光陡然變得深沉僵直,看著某一點逐漸幽沉起來,過了很久才淡淡開口,“我不會讓你永遠活在暗淡無光的地獄裏,你會走在陽光下。”
寧小滿深吸一口氣,剛才隱隱顫抖的身子忽然就平靜下來,“我明白了。”
她突然又睜開眼睛,裏麵閃過一絲猩紅,冷冷地笑了一聲,“我明白了……”
她突然就意識到了什麽,自從重生以來,她太過於渴望活下去,她要和霍時深在一起,以為隻要依靠著他,依賴著他,他們兩個就會一直走到生命的盡頭。
所以隻要霍時深離開她,她就覺得自己好像要死了一樣,她就是依附著他而活的菟絲花,吸取了他的養分,依賴著他,隻要離開他,她就枯萎得像一顆枯草一樣,永遠不可能自己活下去,她沒有那麽堅強,也沒有那麽強的韌性。
她本來就是一個早就已經凋落的殘破不堪的靈魂,是他一遍一遍地把她拚湊好,給了她重來一次的希望,如今又要將她推開。
他不是隻要她活著嗎?
那她就好好活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