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9章 醒來就不怕了
畫麵一閃，秦清清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出現在麵前。
她笑得甜美，溫柔地挽著霍時深的胳膊，兩個人靠在一起，看上去感情很好。
他們兩個就好像看不到自己一樣，在病房門口旁若無人地親密。
寧小滿一邊哭一邊讓他們滾出去，將身旁的東西用力地往他們身上砸，想要讓他們滾，可是扔過去的東西都直接穿過了他們的身體，對他們沒有造成任何傷害，全部都摔在了牆上，最後掉落，連一絲痕跡也沒有留下。
那兩個人像是完全沒有感受到寧小滿的憤怒，他們眼裏隻有彼此，親昵地抵著額頭，鼻尖抵著鼻尖，眼看就要親上去……
啊！
寧小滿捂著自己的腦袋，尖叫出聲。
樁樁舊事在腦海中浮現，折磨著她的神經，腦袋裏麵像是在演電影一樣，一下子是她和霍時深在一起的畫麵，他們冷戰，他們分開，他們生活在一起，他們相愛……
可是這些美好的回憶並沒有持續多久，忽然全部都破碎，出現了秦清清，她占了自己的位置，走進了霍時深的心中，霍時深對寧小滿的喜歡全部都轉移到了秦清清身上。
他愛上了別人，把所有的冷漠和殘忍都留給了她，甚至都找不到一絲一毫的征兆，就這麽突兀地把她拋棄……
寧小滿滿臉淚痕，有些恍惚地認為自己是不是在夢中？
她呆呆地看著門口熱烈擁抱的男女，又看著她未出世就變成一癱血水的孩子，熱淚灼燙……
這一定是個噩夢，這一定是夢！
寧小滿幹脆閉上眼睛，忽然掀開被子跑到了窗戶旁邊，想要直接跳下去，隻要跳下去了，這個噩夢就會醒，這些傷人的畫麵就不會再出現。
她站在窗戶上麵，低頭看著高高的地麵，試探著往外跳下去，卻因為本能的恐懼感，好幾次她都退了回來……
寧小滿好恨自己！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麽痛恨過！
明明都已經活得這麽悲慘了，為什麽還舍不得死？為什麽還不肯死？
明明都已經這麽沒有尊嚴了，隻要跳下去就能夠解脫，可為什麽還要貪戀生命？
難道就因為上輩子死過一次，這輩子就這麽貪生怕死嗎？
哪怕是活著比在地獄還要煎熬，也想要不顧一切不擇手段地活下去？
寧小滿看不懂自己，也想不懂自己，更加控製不住自己。
她隻能絕望地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上一輩子，戰戰兢兢壓抑自己，明明幸福而唾手可得，卻非要把自己活得那麽卑微壓抑。
這一輩子好不容易也得到了幸福，嚐到了什麽是甜，什麽是溫暖，可卻在她將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的時候，秦清清出現了……
寧小滿拚命想要守住的所有，都被她輕而易舉地搶走。
她的生活，她的愛情，她的阿深，她的孩子……
還有她的生命。
她活得太窩囊！可要是就這麽死了，卻沒有膽量，也不甘心，上輩子她什麽都沒有得到過，死去了也不可怕，可是這一次她明明都擁有過，卻還要讓她失去，比上輩子更加殘忍痛苦。
寧小滿眼淚都哭幹了，她坐在窗台上，低頭是萬丈深淵，一抬頭卻是霍時深和秦清清的臉。
他們兩個沒再擁抱，而是冷冷地看著她，一個眼裏漠然，沒有任何的情緒，另一個眼裏隻有挑釁和諷刺。
她的心忽然就安靜了下來，耳邊的喧囂通通失聲。
就這麽跳下去吧，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痛苦。
寧小滿閉上眼睛，身子往後仰，輕飄飄地落了下去。
在她閉上眼睛的前一秒，仿佛看見一直對自己冷眼相看的那個男人所有的表情瞬間破碎，出現了心痛和後悔。
之前的殘忍都隻是他戴上的麵具，在看到她真的跳下去的那一瞬間悉數崩塌，隻有焦急和心疼，以及沉痛的愛意。
霍時深迅速朝窗邊衝了過來，想要伸手拉住她，他臉上的表情很痛苦，寧小滿從來沒有看到他這麽痛苦過，那一種悔恨太過鮮活，寧小滿心裏覺得爽快極了。
悔恨吧，一直悔恨下去！
她對霍時深笑了笑，如果不愛她，那就恨著她，隻要他能記住她。
無盡的下墜之後，寧小滿以為自己最終的歸宿會是地獄，可是跌入泥土的時候，卻沒有想象中的痛苦，反而有一種塵埃落定的安穩感。
她躺著一動不動，也沒有感受到鮮血的流出，甚至覺得自己是輕飄飄地落了地。
身邊傳來一陣血腥味，卻不是她的，寧小滿轉過頭看到那已經成型的孩子，還有沾在她身上的血水，麵無表情地站了起來。
她自己已經從高處墜下，摔得粉碎，卻仍舊拖著殘破的身軀，將孩子埋入了土中，留戀地看了最後一眼。
她希望來生還能有緣分再做孩子的媽媽，可是卻又希望孩子生生世世都不要再遇到她……
“寶寶，投胎的時候，一定記得離媽媽越遠越好……”她笑著呢喃，眼淚卻越掉越多，“因為媽媽，不值得愛和被愛……”
寧小滿手上沾滿了鮮血和泥土，晃晃悠悠地起身看著遠方，眼神空洞，最後倒下，跟這個世界切斷了一切的聯係……
……
“小滿！醒醒！”焦急而低沉的聲音響在耳邊，帶著灼熱的氣息噴灑在耳後。
寧小滿帶著哭腔哼了一聲，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人緊緊的抓著，傳來一陣痛，緩緩睜開了眼睛，“……阿深？”
她看到麵前男人緊皺著眉頭，目光深深地鎖在自己臉上，隻看一眼就要被吸進去一樣，臉上寫滿了擔憂。
看到她醒來，霍時深終於鬆了口氣，什麽都沒說，扣著她的後腦勺將她按進自己懷中，用力地抱著她，“我在……”
他側頭親著她的頭發，從她耳後一直親到她的下巴，仿佛在親著自己獨一無二的珍寶。
寧小滿剛剛從噩夢中醒來，還有些回不過神，隻呆呆地感受著男人懷抱裏的溫度。
她額頭全是冷汗，臉上還有未幹的眼淚，不停地喘著粗氣，“我……我剛才怎麽了？”
霍時深親親她的嘴角，又將她抱進懷中，聲音沙啞地輕拍她的後背，眸底卻是一片深邃，“乖，隻是一個噩夢，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