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5章 別怕,我在這裏
寧小滿看到這張照片的時候,整個身子都在抖。
一旁的霍時深緊緊地將她抱在懷裏,來回撫摸著她的後背,親了親她的頭發,“別怕,我在這裏。”
隻要看到這張照片,她就能想起當時的絕望,不管怎麽跑,身後的男人都緊緊地跟著她。
寂靜的夜裏,走廊裏麵回蕩著空寂的腳步聲,她像是一個迷失在叢林裏麵的獵物,身後是拿著獵槍的獵人,一步一步地追趕她。
她根本就沒有地方可去,前麵是深不見底的深淵,身後是殺人不見血的死亡。
她不知道要逃到哪裏去,隻知道要一直跑下去。
她不想要淪為孤兒院其他那些小孩的下場。
每一次被院長單獨叫到辦公室談話回來的時候,他們都會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樣,像是被人抽空了靈魂。
她不想變成那個樣子。
蒲子墨對她還算溫柔,其他的小女孩回來的時候,身上都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印記。
但蒲子墨沒有那樣對待她,他就像是對待一件上好的珍寶一樣,甚至連觸碰她都是小心翼翼的。
他隻欣賞寧小滿逃跑時那驚慌失措的樣子,聽著她的求饒聲,看著她跌倒在地上,撞在桌子上擦出的血痕。
看著她受傷,聽著她尖叫,他將這一幕幕全部都拍了下來。
他說這是藝術。
可對寧小滿來說,這是侮辱,隻是踐踏。
蒲子墨這樣的人冷血冷情,沒有任何原則底線,但往往是這樣的人,最難找到他的弱點。
他唯一的弱點就是他太過於自戀自大,用他那所謂的藝術將這些犯罪行徑全部都拍了下來。
不光有寧小滿,還有其他跟她同樣遭遇的小男孩小女孩,有的畫麵甚至讓人不敢細看。
就連法官都有些震驚,尤其是第一張照片出來的時候。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麽有張力的畫麵,照片裏的絕望像是要衝出桎梏一般,讓所有人都感覺到當時小女孩的心如死灰。
要不是那張同樣絕美的臉龐,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當時在照片裏麵麵黃肌瘦,臉頰都深深地凹陷下去,毫無生氣的小女孩,會是現在這個坐在原告席上,眼神堅毅且生機勃勃的寧小滿。
她從霍時深的懷裏緩緩走直了身子,隻用了很短的時間,就收拾好自己的情緒。
臉色雖然蒼白,但卻一點都不像照片裏那樣,是完全破碎的灰白。
她像是被人整個人從裏麵打碎了,又自己一片一片地拚了起來。
哪怕渾身都是裂紋,她也在努力地用色彩去粉刷自己。
法庭上一片寂靜,霍時深的眸色更是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
從來沒有想過,他當時救下的那個瑟瑟發抖的小女孩,是怎樣在地獄裏麵踽踽獨行。
除了鋪天蓋地的心疼之外,他還有些後怕。
如果當時他沒有朝她伸出手,如果當初在漫天的大雪裏麵,他沒有看到那個瑟縮的小小身影……
蒲子墨難以自信地看著屏幕上這一張張翻過去的照片,他一直知道安港在舉辦慈善晚宴那天,有人偷偷去過他的辦公室,能夠將這些東西拿走的人就隻可能是寧小滿。
但他從來不擔心,因為他覺得按照霍時深今天的地位,絕不會容許自己的太太被別人爆出這樣的照片。
像他們這樣的豪門世家,最在意的就是臉麵,他如果想要寧小滿體體麵麵地做他的霍太太,就不可能將這樣的證據給拿出來!
他怎麽也沒想到,寧小滿竟然會走到這個地步,要跟他魚死網破!
法庭上一片寂靜,所有人都被這些所謂的證據給震撼到了。
也許蒲子墨真的有點藝術天賦,每張照片都拍的極具美感,也極為壓抑,看完之後,每個人的心情都十分沉重。
法官看向蒲子墨,清澈的眼睛裏已經帶了一絲冷漠,“被告方,你還有什麽好說的嗎?”
蒲子墨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臉上的表情難得有崩潰的時候,大聲道:“我並不認為這樣的照片可以作為證據,這根本就說明不了什麽!照片的內容表現出來的隻是攝影者想要表現出來的主題,難道我從網上隨隨便便下載一張照片,照片裏的女人被繩索捆著,就能說明她被綁架了嗎?顯然不是!”
他顯得很激動,手握成拳在桌子上用力地捶著,“這隻是藝術,並不是犯罪,如果按照你們的說法,這個世界上就沒有真正的藝術家,全部都是偽君子!”
“肅靜!肅靜!”
法官敲了敲法槌,皺著眉頭警告蒲子墨,“被告請注意法庭紀律,不得大聲喧嘩!”
蒲子墨深吸了一口氣,眼睛因為憤怒被燒,紅冷冷的看了寧小滿一眼,那眼神恨不得將她剝皮抽筋。
寧小滿毫無畏懼地迎上他的視線,勾起嘴角,眼裏麵閃過一絲冷意。
她已經什麽都無所謂了,哪怕自己要下地獄,也要將他拖下來。
蒲子墨的律師見情況不對勁,連忙舉起手,“反對!”
法官看著他,“請說。”
律師站了起來,有條不紊地說:“誠如我方被告剛才所說的那樣,並不是所有含有禁忌元素的照片都涉及到犯罪,很有可能隻是一種表現形式,如果要將這樣的圖像作為證據存在的話,那麽勢必需要照片中主人公的證詞,原告的說法我們剛才已經聽到了,但這些照片中顯然還有其他的主人公,如果他們的說法跟原告的說法不一樣,那麽應該以誰的說法為準?我們應該如何將這些照片定性?這些照片又能不能夠成為證據?如果照片裏的人不站出來指控,我想這些並不能夠成為有利的證據。”
蒲子墨聽完他這番話,表情又變得淡然起來。
不管她寧小滿用盡什麽辦法,隻要他的受害者不站出來指控他,什麽都是虛的。
隻要讓安港的人證明他拍的這些照片都是藝術照,根本就沒有實施任何暴力脅迫的手段,那麽就算是這些照片,也不能夠定他的罪。
寧小滿看著他那副勝券在握的樣子,不怒反笑。
她的眼眸像刮骨的鋼刀,一閃而過的笑意都是冰冷徹骨的,笑得蒲子墨心裏有些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