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她回來了
地下室,發潮,昏暗,隻有偶爾一點光線能從狹小的縫隙裏透進來。
寧小滿幾乎都快看不見自己身上血肉模糊的慘狀,還有麵前那碗早已經餿掉的飯菜。
熏天的黴臭味和血腥味絞纏在一起,她都分不清究竟是這地下室傳來的味道,還是自己身上的腐爛氣味。
從被關在這裏開始,已經過了至少三年,她就這樣漫無目的地被關了三年。
生鏽的鐵門被人推開,發出“吱呀”一聲慘叫,在寧小滿耳朵裏猶如撒旦之音。
每一天,這三年的每一天,這個男人都會按時過來,告訴她關於霍時深的一切消息。
比如三年前的那一天,霍家少夫人跟她的情夫私奔,霍氏第二天便宣布了霍時深早已離婚的消息,將霍氏從這個醜聞裏擇得幹幹淨淨。
他還告訴她,霍時深一夜之間翻遍了整個北城,卻始終沒有找到寧小滿的蹤跡,每一次搜尋都無疾而終。
比如三年間,霍時深是怎麽把一個盤踞國內的霍氏,發展到國際上都赫赫有名的Haunting財閥,商界巨頭的位置無人撼動。
比如三年後,本就長相俊美的霍時深是怎麽成為現如今最受歡迎的黃金單身漢,所有的千金名媛都對霍太太的位置虎視眈眈……
可是這些,都跟她寧小滿沒什麽關係了。
皮鞋敲擊地麵的聲音在她麵前戛然而止,看到她麵前依然沒動過的瓷碗,猛地一腳踹翻。
“不吃就餓著!你以為你還是當初那個霍時深捧在心尖上的霍太太麽?你現在不過是死在路邊他都不會看一眼的垃圾!”
碎片四分五裂,向著她的臉飛去。
她連躲的力氣都沒有,眼神空洞地看著地麵,說話的聲音輕得就像沒有一樣。
“你殺了我吧。”
她抬起頭,蒼白的臉上一道道猙獰的血痕,虛弱得隻剩下氣音,“給我一個痛快。”
她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被關了三年,每天被這個男人折磨得幾欲死亡,卻又被他救了回來,在她身上注射亂七八糟的藥物。
現在的她,已經沒有個人樣了……
他說得對,現在的她對於霍時深而言,不過是看一眼都嫌多的垃圾,搖尾討生的螻蟻。
三年前,她才剛滿20歲,就嫁給霍時深,所有人都說她是走了大運,但是她卻沒有一刻不在逃離這個男人身邊。
她現在如願以償了,霍時深再也不會看她一眼,可是她卻該死地想見他……
想見得心都痛了。
“你放心,很快就是你的死期!”
男人在她臉上啐了一口,臉上滿是猙獰,“等你親眼看到歆然嫁給了霍少,你就可以安心去死了!”
歆然……
譚歆然……
寧小滿緊緊地攥住了自己的手心,清亮的眼睛裏燃起熊熊怒火。
三年來,每次想到這個名字,她就恨不得將這個人挫骨揚灰!
她沒有小時候的記憶,隻知道霍時深在漫天大雪的寒冬,將自己從垃圾堆裏撿了回來。
她卻一直記得在垃圾堆裏撿東西吃的時候,給過自己一個蘋果的小女孩,那個女孩就是譚歆然!
寧小滿對待她就像對自己的親姐妹一般,霍時深給自己的寵愛,她都會給她一半。
可就是這樣,譚歆然才覺得一切都是理所應當,三年前她鬧離婚的時候,就是譚歆然一直在給她吹耳邊風。
她要寧小滿去找自己的家人,她要寧小滿跟霍時深離婚,不要再做霍家一個可憐的小影子,要寧小滿去找自己的人生……
終於她逃離了霍家,以死相逼換來一紙離婚協議,換來霍時深不再看她一眼,可是那個女人卻趁虛而入,占了她所有的一切!
他們離婚的第二天,她跟情夫私奔的消息便傳遍全北城,但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是被綁架了……
被譚歆然這個好妹妹綁架了!
寧小滿臉上全是血汙,咀著牙,瞪著眼前的男人,“你告訴譚歆然,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她!她會有報應的!她一定會有報應的!”
“砰”
重物敲擊皮肉的聲音。
男人氣勢洶洶地瞪著身子下方的女人,手裏緊緊握著一把鐵鍬,上麵還在淌血,是寧小滿的血。
“我不許你這麽說歆然!”
他怒吼一聲,對著地上的寧小滿又是幾句狠踹,“你算個什麽東西,敢這麽說歆然?你去死!你去死啊!”
在他的幾個動作之後,寧小滿已經沒有了動彈的力氣,最後男人點開早就準備好的新聞視頻,放到她眼前
“Haunting國際董事長霍時深近日決定回國發展,是否攜帶有家眷?”
畫麵中是那張熟悉的臉龐,冷峻的下巴始終抿著,散發著生人勿進的寒氣。
“霍總身旁鮮少有女人出現,這次回國刻意帶了國際著名調酒師譚歆然小姐,請問是不是好事將近呢?”
寧小滿的心髒猛然一縮,站在霍時深身邊,挽著他胳膊巧笑嫣然的那個女人,不是譚歆然,還會是誰……
“難道霍總身邊這位已經不能稱作譚小姐,而是霍太太了?”
一個好事記者問出了寧小滿也想知道的問題,她已經隻剩下一口氣,卻還是懷著一絲希望死死地盯著屏幕裏麵的人。
霍時深仍是那副睥睨終生的模樣,隻是淡淡地掃了一眼,那些記者便不敢再說話。
他開口,語氣清冽低沉,沒有一絲溫度,“她不是霍太太。”
寧小滿倏然鬆了一口氣……
真好。
她突然笑出了聲,笑得心髒都在墜得痛。
男人猛地將手機往地上一砸,惡狠狠地瞪著正在笑的寧小滿,吼道:“她總有一天會是霍太太!你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
又是“砰”地一聲頓響,虛弱的笑聲戛然而止,肮髒的牆上一抹血跡。
世上再無寧小滿。
……
冷。
刺骨的冷。
天堂也會這麽冷嗎?
還是這是地獄?
寧小滿艱難地睜開眼睛,入眼的便是十分熟悉的浴缸,她正躺在冰冷的水裏麵,體溫卻是異常的高。
她渾噩的腦子突然清醒了一點,這不是……
霍家主臥的浴室嗎?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身上還穿著他們結婚那天的敬酒服?
她這是……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