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四、背叛是否那麽容易
一七四、背叛是否那麽容易
孟晉揚和池正新一起來到了孟家祖墳的所在處。
天已經黑了,原本荒涼的墳地這時毫不掩飾地顯現出它猙獰的模樣。雖然此時沒有烏鴉的叫聲來烘托恐怖的氣氛,但是天空中偶爾飛過一隻晚歸的鳥也足以讓路過這裏的人們嚇破了膽。
“大少爺,就是這裏。”池正新在一塊高大的墓碑前麵停了下來。
縱使天已經黑了,透過月光,孟晉揚還是在墓碑上看到了孟展瑞和孟遠清的名字。
“父親、遠清,我來看你們了。”孟晉揚向著墓碑跪了下去,而池正新在擺好燭台和祭品之後則跪在了孟晉揚的身側偏後一點。
孟家的規矩很是奇特,人死如燈滅,凡是已經死去的人就已經不算是孟家的人了。因為人死了就是死了,徒留在這個世界上一副骨架又有何用?雖然死去的孟家人可以被埋進孟家祖墳裏,但是絕對不會有人去看他們。
孟家的孝道在於每一個子孫都要拚盡全力讓孟家永遠在這個城市屹立不倒,而不是時時刻刻想著緬懷死去的人,很是無用。
所以,這是孟晉揚第一次祭拜自己的父親和弟弟。
麵對父親,孟晉揚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父親一直都是很有威嚴的,對待他也總是批評多於誇獎。稍稍回憶一下,孟晉揚竟然想不起來父親微笑的時候是什麽模樣的。
在孟晉揚的印象裏,就算麵對母親,父親也總是很不高興,大概是因為母親沒有看好遠清,讓他死在自己手中的緣故吧。
想到母親,孟晉揚腦海裏的回憶碎片就少得更加可憐。那個短命的女人,在失去了一個兒子之後很是想不開,最後竟然鬱鬱而終。算起來,孟晉揚也算是半個殺人凶手。
孟晉揚苦笑,整個這兩代的孟家人,好像都死在了自己的手中,遠清、孟宏瑞、母親、還有孟哲榆的母親。
孟哲榆母親的死去更是一個意外,為了自己的兒子能夠繼承孟家,她想要下毒害死孟晉揚,結果那碗粥在陰差陽錯之下竟然被父親賞給了她自己。
也許有人會說多行不義必自斃,可是孟晉揚卻不這樣看,因為這個世界上想讓他死掉的人很多很多,可是他們中的大多數都還活得好好的。
孟哲榆的母親死去之後,孟晉揚還是很想親近孟哲榆的,但是池正新和鄒紹閑都勸他,母親會下毒,兒子恐怕也已經學會了。
那時孟晉揚還小,不太懂得怎麽處理人際關係,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所以就冷落了孟哲榆。
好在,現在一切都好了。兄弟不再鬩牆的局麵,孟晉揚的確盼了很多年。
人的記憶一旦被開了閘,回憶的潮水就會不斷地湧出來,想關都關不掉。不知不覺間,孟晉揚竟回憶了這麽多。
池正新提醒道,“大少爺,我們該回去了。”燭火快要燃盡,按照舊時的說法,在燭火燃盡之前,他們必須要離開。
孟晉揚從地上站起來,撫摸著墓碑上孟遠清的名字,“遠清,哥哥改日再來看你。”
兩個人準備離開這裏,突然吹過來一陣風,伴隨著一個人打噴嚏的聲音。
“誰?”池正新拿出槍,快速向著聲音來源處開了一槍。
但是孟晉揚竟然伸出手阻撓池正新,所以射出去的子彈隻是打中了地麵。
孟晉揚的眉頭緊皺著,“遠晨,出來吧。”
孟遠晨瑟瑟縮縮地從黑暗中走出來,“大哥,你騙我……”
孟晉揚脫下外套披在孟遠晨的身上,“天冷了,你出來怎麽不多穿件衣服?”
孟遠晨抖落掉身上的外套,“大哥,你騙我!”
孟晉揚知道這一次是躲不過去了,“大哥不是有意騙你的,隻是有些事情既然你不知道可以活得很快樂,那又為什麽要知道?”
孟遠晨完全沒有聽孟晉揚在說些什麽,整個腦袋裏隻充斥著一句話,“大哥,你騙我。”你怎麽可以騙我?
“對不起,大哥錯了。”孟晉揚把孟遠晨抱進懷裏,“別生大哥的氣,好嗎?”
溫暖的體溫瞬間讓孟遠晨清醒了不少,他推開孟晉揚,“大哥,你怎麽可以騙我!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孟遠晨轉身就跑,孟晉揚和池正新就在後麵追。
人一旦被激怒,身體的機能就會出現短時間的大爆發。孟遠晨此時就是這樣,他跑得很快,瞬間就把孟晉揚和池正新遠遠地甩在了後麵。
但是下一秒,孟遠晨覺得脖子很疼,然後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
孟晉揚和池正新跑到一個拐角處就看不見孟遠晨的身影了,突然,池正新說道,“不好,小少爺怕是被那三個人綁走了,我聞到了和今天上午飄散在墓園裏的一模一樣的味道。”
“順著味道往前追。”孟晉揚不能讓孟遠晨落在魏獻的手裏,他不能再害死一個親人!
池正新和孟晉揚一直往前追,但是味道突然被一條河切斷了。
兩個人都隱隱約約地看見遠處河麵上飄著一艘船,孟遠晨一定在上麵!
“噗通!”孟晉揚毫不猶豫地跳下河,向著那艘船遊去。
孟晉揚失去了理智,但是池正新還很清醒,所以他沒有跟著孟晉揚跳入水中,而是立即聯係家裏人,準備對孟遠晨和孟晉揚的救援。
冰冷的河水浸入到衣服裏,又好像透過所有的毛孔滲入到皮膚裏,沁入骨髓。
但是孟晉揚卻絲毫沒有感覺,他的目標隻有那艘船。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在黑暗的晚上,孟晉揚終於遊到了可以看清楚船上有多少人的地方,但是他卻發現,船上並沒有人!
“該死!”孟晉揚爬上船,看到裏麵放著一封信。打開信,趁著月光,孟晉揚看清楚了魏獻親筆書寫的一句話,“世界上最蝕骨磨心的不是愛,而是背叛。”
看到這句話,孟晉揚突然鬆了一口氣,隻要遠晨暫時不會死就好。
孟晉揚突然覺得很累,於是就躺在船上,看著天空中僅有的幾顆星星,竟然漸漸地昏睡了過去。
待孟晉揚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了,看著趴在床邊入睡的顧成溪和額頭上濕漉漉的毛巾,孟晉揚明白自己大概是發燒了。
床的晃動驚醒了顧成溪,“你醒了?感覺怎麽樣?頭是疼還是暈?餓了嗎?”
孟晉揚握著顧成溪的手,“你照顧了我一整夜,辛苦了。”
“沒什麽。”顧成溪突然想起來自己還在生氣,於是說道,“就算是個小貓小狗,它們生病了,我也會照顧的。”
孟晉揚笑了,“昨天是我說話太重,對不起。”
“別說話了。”顧成溪指著孟晉揚的喉嚨,“你都沒發現自己的嗓子啞了嗎?聲音難聽死了。”
孟晉揚知道顧成溪已經不怎麽生自己的氣了,所以心情立即變得很好。
“我去給你準備早餐。”顧成溪說道,“紹閑說你昨天晚上耗盡了所有的體力,所以身體虛脫得厲害,必須在床上躺一整天。”
孟晉揚點頭,“隻要你陪著我就好。”
顧成溪不知道該說什麽,因為不管說什麽情話,顧成溪都有一種很對不起魏傳文的感覺。
顧成溪前腳剛離開臥室,池正新後腳就推開了臥室的門。
“還沒有把遠晨救出來嗎?”
“沒有。”池正新說道,“如果魏獻真的把小少爺收歸己有,派小少爺來和我們對抗,那我們該怎麽辦?”
孟晉揚說道,“如果遠晨真的這麽輕易就被魏獻收服了,魏獻那個老狐狸肯定會讓遠晨來見我們,借以示威。到時候你就先派人把遠晨綁回來再說,別傷了他。”
“我知道了。”
顧成溪伺候孟晉揚吃過早飯,然後就去找顧子雨。孟遠晨被綁架了,最憂心的人就是顧子雨了。
顧成溪敲了敲房門,並沒有聽見顧子雨的回應聲,“小雨,你在嗎?”
用力推門,顧成溪發現門沒鎖,於是就走了進去。所有的房間顧成溪都找過了,並沒有看見顧子雨的身影。
最後顧成溪在寫字台上發現了一張紙,“哥哥,我去找遠晨了,勿念。”
筆墨未幹,應該是剛走不久。
顧成溪立即拿著這張紙回到了臥室,讓孟晉揚趕緊派人把顧子雨截回來。
孟晉揚吩咐戎皓龍和淩溪去攔截顧子雨,然後才說道,“沒想到他們的感情還挺深的。”早上喝了粥之後,孟晉揚的聲音已經恢複了許多。
顧成溪的心裏慌慌的,“我總覺得好像哪裏不對勁,好像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
孟晉揚說道,“不要擔心,就算小雨落在了魏獻的手裏,隻要遠晨在,魏獻就不會殺他。魏獻還指望著遠晨背叛我,和他統一戰線,然後給我致命的一擊。所以,他們是安全的。”
顧成溪問道,“如果遠晨真的背叛你了,該怎麽辦?”
“背叛哪是一件那麽容易的事情?我對遠晨很有信心。”孟晉揚說道,“我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在魏獻的耐心用完之前把他們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