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九幕 移形換影
第五十九幕
時間流逝，夕陽西斜，熱鬧非凡的破軍城裏，驛館中嬴曠和金休借玄鱗黑令下達的假命令在全城的玄鱗衛之間傳播。玄鱗黑令一出，果然如同糾王當麵，沒有一個玄鱗衛提出任何質疑。
花燈初上，城中繁華喧囂比白日裏更勝一籌，每條街道上都是人潮湧動，膽子大的販甚至把攤子開在了城主府門口守門石獸的旁邊，居然無人去驅趕。逐漸地其他正愁找不到地方開張的攤販們聞風而來，熱熱鬧鬧把五花八門的攤位鋪滿了城主府門口平常莊嚴肅穆的整條街，時不時有醉鬼扶著石獸的腳東倒西歪，或者幾個童舉著風車彩旗追逐笑鬧著跑過。
隔著一道府門，羅不疑正在城主府正堂外的寬闊場院裏大宴賓客。四十五路豪傑歡聚，羅不疑舉著酒杯逐桌敬酒。
宴飲中，鄒玄澤神色凝重地湊近羅不疑:“羅叔叔，我們都不明白，臨近大戰，您何故要放開城禁與宵禁?要是有人突襲破軍城，我們可就措手不及了。”
“正是臨近大戰，才要讓大家及時行樂嘛。”羅不疑扶著鄒玄澤的肩膀，有些醉眼迷離，“至於突襲?誰來突襲?糾軍嗎？西糾伏兵放棄伏擊，來攻城?我求之不得呢。城外二十裏已經布置了斥候，凡有異動，瞬息便知，賢侄莫慌啊……來幹！”
“兵者詭道，叔叔不可鬆懈！”鄒玄澤退回一步，鄭重地向羅不疑作揖。
羅不疑皺眉:“你在斥責我?”
“玄澤不敢！”鄒玄澤低頭。
“罰你三杯！”羅不疑從旁邊的酒桌上抓起酒壺，把手中酒杯滿上，遞給鄒玄澤。
鄒玄澤無可奈何，接過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羅不疑搶過空酒杯，又滿上了一杯。
其他心有顧慮的豪傑看到連鄒玄澤都勸不動羅不疑，也不好多什麽，隻能埋頭吃喝。
時至深夜，城內熱鬧不減，醜時的更聲已經打過，城主府門外，異樣地聚集起不少人，他們穿著各種服飾，其中以各色軍服居多，一看便知是城外聯軍軍營裏進城來的。他們在城主府門外徘徊，彼此交換著眼色。門外無人看守，守門的也不知道溜到什麽地方去喝酒了。
醜時一刻將至，一名輕甲的士卒大步走到城主府的大門前，輕輕叩動。一名武士在裏麵輕輕拉開門，看到門外的士卒，他微醺的臉上透著迷惑。
他眼中的迷惑沒有持續太久，很快就變成了無神的灰白。短匕在士卒袖口射出，一瞬間貫穿了開門武士的咽喉。士卒一手扶門，一手揪住武士的領口，把他的屍體拖了出來。士卒敏捷地鑽進門裏，左右環顧，門後的照壁擋住了正堂前的宴會場景，士卒把染血的短匕在腰際擦了擦，伸出一截，透過反光觀察。城主府裏的宴席也臨近散場，越來越多的豪傑醉倒被扶走或者自行退席，滿場狼藉，隻剩下醉醺醺的羅不疑和身邊侍奉的武士，還有區區幾個豪傑和侍從。
士卒收回短匕，用力推開了兩扇大門。門口遊蕩的各色人等忽然像是聞見腥氣的蒼蠅，一窩蜂進入了城主府。
剩下的幾個豪傑和侍衛被突然魚貫而入的一大群人嚇了一跳，頓時酒醒，轉身拔出各自武器，迅速圍攏到了喝得神誌不清的羅不疑身邊。
“羅叔叔！”鄒玄澤焦急地喊著羅不疑，羅不疑睜開朦朧的醉眼，不慌不忙地掃視了一圈。
闖進來的人有兩三百之多，個個手執兵器，身上殺意沸騰。
“你們是誰，怎麽敢闖進這裏來！”一名豪傑持刀喝問。
另一名豪傑眼尖，指出人群中的一個:“你不是我軍中的士卒嗎？”
“少安毋躁。”羅不疑從背後輕輕拍著兩名豪傑的肩膀，“他們是我請來的客人，同時也是……糾國的玄鱗衛。”
“羅不疑！我殺你！”一名豪傑的侍從突然暴起，縱劍刺來。
羅不疑稍稍側身，躲過當胸的一刺，一掌覆到侍從的臉上，手腕向下一折。侍從的脖頸“哢”地一聲折斷，屍體軟軟地倒伏下去。
這名侍從的主人大驚失色，剛要開口辯解，羅不疑抬手阻止了他:“不用解釋，他是西糾潛藏在三國故地的玄鱗衛，不知者無罪，我不怪你。”
話音未落，四圍的三百名刺客已經發動，各顯神通直撲羅不疑。
包圍圈裏的豪傑們麵如死灰，幾乎放棄了抵抗的念頭。
“陣起！”羅不疑大喝一聲。
包圍圈中的一群人憑空消失，刺客們滿臉驚駭，麵麵相覷。
“在那！”有刺客指出一個方向。
羅不疑等人已經出現在了正堂，脫離了三百刺客的包圍。
“移形換影！”刺客中有人大喊，“是秘術！”
一群豪傑剛剛跳出絕地，驚魂未定地看著正堂前的一大群刺客，不出話。鄒玄澤反應稍快，向前踏出一步，就想把羅不疑拉向自己身後。羅不疑按住鄒玄澤的手，反而把鄒玄澤推到了後麵。
後堂的武士和其他幾十家豪傑聽到前院騷亂，也各執兵器衝了出來，和刺客對峙。
“中計了，”最先衝進來的士卒裝扮的刺客咬牙，“不計代價，圍殺羅不疑！”
三百名刺客雖然之前互不相識，但是作為西糾玄鱗衛的精銳，反應卻是出奇地快，他們默契地從左右分出幾十個人攻擊其他武士和豪傑，大部分人不管不顧地直接衝向羅不疑。
刺客中的一人掏出一麵鼓，輕輕拍動，手拍在鼓麵上，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他周圍的大群刺客卻眼白一翻，紛紛倒地，七竅裏流出淡紅色的液體。
“你們中間，也混進了我的人呢。”羅不疑露出一絲耐人尋味的笑。
雖然刀兵未接，刺客已經倒下一半，但場上還站著的刺客大多是玄鱗衛中的影衛，屬於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絕對精銳，他們不在意別人甚至是自己的生死，隻要能達成目的，其他任何事都不重要。。
衝在最前麵的刺客身形迅捷如同鬼魅，他反握著兩柄短匕，一心隻求速殺羅不疑。
幾丈的距離一閃而逝，羅不疑已經近在眼前，刺客擰腰旋身，奮力揮動短匕。“噗嗤”的切肉聲中，羅不疑被攔腰切成三段，如潑的鮮血混著破碎的內髒四處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