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嬪:燈籠易碎,恩寵難回
我認為仙女隻適合生存在天上,如果落入凡間隻會是悲劇。後宮這個大染缸,無論多麽純潔的女子進去後都會褪去一身的高貴與純真,可是我還是如此的飛蛾撲火、義無反顧,因為我愛他。
我叫關岩心,我便是那後宮中榮寵的簡嬪。
在我活著的這些年的記憶裏,最清晰的便是每日的勞作,我十歲那年便進了宮入辛者庫為奴。聽娘說我是她家花錢從人販子手上買來的閨女,關家一直沒有子嗣,我爹便在人販子手裏打了主意,那日在圈養孩童的院子裏我縮在人群中不敢抬頭,我娘在一旁挑選著男孩子,誰知竟然一眼看到了蓬頭垢麵的我。
娘歎了一口道:“這麽好看的女孩,在這怪可惜了。罷了,女孩也是一樣的。”後來娘說之所以注意到我是因為我眼神中有與別的孩子不同的倔強。
我是不幸的,小時候的記憶全都忘卻了,唯一記得的便是在人販子手裏的歲月。我幸運的是關家收養了我,從此我成了關家的大小姐。
十歲那年,關家變故,我與娘入了辛者庫為奴,十二歲的那年娘因病去世,而爹也在漫長無期的獄中自裁,我忽然又成了一無所有的孤家寡人。
宮中歲月是如此的難熬,孤苦無依的我成日裏的被資格老的宮女欺負,我倔強的相信自己一定苦盡甘來。
那日,我沒有完成自己分內的差事被罰跪在寒冷的太液湖邊,從正午一直到影子西斜的旁晚,四肢僵硬麻木的我偷偷起身,想起了娘教我的廣袖流仙舞,心裏想著現在總歸是沒人會過來,於是自顧自的跳起了舞。
身體輕盈的我,常常被人稱讚貌美,不知不覺的便沉迷在自己的舞姿中,突然聽到身後有越來越近的鼓掌聲,循聲望去,是一個身穿明黃色衣裳的男子,劍眉星目,深邃的眼神令人捉摸不透,他用戲虐的口吻道:“好一個曼妙的舞姿,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何為掌上飛燕。”
我呆呆的看著這個突如其來的男子,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說話,隻低聲的說:“不是所有的女子跳舞都要跟趙飛燕相比,也不是所有的女子都敢成為趙飛燕。”
我含羞的看了他一眼,臉上忽然發熱,低低的道:“偷看可不是君子所為。”
他忽然大笑了一聲,聲音爽朗的道:“朕便是這紫禁城的主人,朕還用偷看嗎?”
我聽聞此話立刻俯身行禮,他爽朗的說:“免禮,朕準許你隻給朕一個人跳舞看,你可否願意?”
我猶豫了半晌才點了點頭,我雖在辛者庫勞作,可是宮裏的明爭暗鬥、爾虞我詐我早有耳聞,可是我竟拒絕不了他的話,我知道,我已經放下所有的倔強選擇了低頭。
隻是當時已惘然。
從此我變成了他的女人,當然不是唯一的一個,現在有很多,將來還會有很多,我不得不承認我有一點的私心是因為為了改變現狀而選擇做了帝王的女人。
皇上對我的保護和寵愛讓我冰冷的心開始融化,他將我封為答應以後日日寵幸於我,一時間風頭正盛,而我亦隻能小心翼翼的應對著。
不知不覺間當知道他留宿於別處的時候,我才知道我已經愛上了他,開始跟別的女人一樣日日夜夜數著地上的青磚才能安然的入睡。
我原本以為我不會介意,可是終究逃避不了自己的心,我開始介懷皇上寵愛的女子,內心嫉妒的種子開始萌芽。
最令我欣喜的是我第一次有了他的孩子,初為人母的我是無比的喜悅,心裏卻更加的憂心,皇上的寵愛將我推到風尖浪口,如今有了孩子宮裏所有人眼睛都盯著我。
榮嬪來到了我的宮裏與我聊聊天兒,我心裏非常的高興,在這個宮裏似乎也隻有榮嬪敢親近我了,榮嬪也很受皇上的寵愛,即使她親近我,可是我對她還是有芥蒂之心。
也許是天意吧,我起身時不料滑倒一個踉蹌碰到了紫檀木桌角上,榮嬪愕然慌亂的看著我,在疼痛中我思緒在腦中飛轉,我捂住肚子指著榮嬪道:“你個狠毒的女人。”
皇上並沒有聽榮嬪的解釋,他是信任我的,榮嬪便被打入了冷宮,手中第一次沾上鮮血事我對權力和寵愛便上了癮,我心中明白隻有將自己變得強大才能令皇上垂愛。
同在長春宮的芸貴人與妙常在有意像我靠攏,我深知她們的心思,可是我很享受這種感覺,如妃城府是如此的深不可測,但是我不怕她,因為我有皇上所有的寵愛。
三年的一次大選,皇上選了十幾位秀女進宮,那一夜,我失眠了,摸摸自己的心,有些恍若幻覺的疼。
在人群中看到了那張傾城的臉,身後的習夏悄悄道:“主子,奴婢覺得這瑾常在跟主子眉眼間有些相像。”
我冷冷的哼了一聲道:“摸樣好有什麽用,一進宮風頭就這麽盛,不見得是好事。”我心裏暗暗拿定了主意,買通了欽天監的史大人稟報皇上瑾常在不宜承寵。
瑩嬪與我同在長春宮,就住在我的對麵,每次皇上來我這裏瑩嬪總是會攛掇六阿哥將皇上叫走,日子久了我的內心漸漸記恨瑩嬪。
六阿哥我原本沒想害死他,隻是想給囂張的瑩嬪一個教訓而已,我故意找習秋叫開了如意,將六阿哥推下了水,心裏冰冷的我竟然沒有皺一下眉頭,直到年幼的六阿哥死去。
瑾常在比我想象中要頑強,她成功的獲得了皇上的寵愛,我心中預感告訴我,這個女人不除將來便是我最大的威脅。思忖了良久我將心思用在了妙常在的身上,讓她假孕借機會除掉瑾貴人,可是沒想到竟會被拆穿,妙常在因為欺君之罪落得滿門抄斬。
我這一生做了許多的錯事,可是最錯的便是我愛上了不該愛的人,帝王的愛太沉重,凡人女子根本承受不起。自古以來便是色衰而愛弛,有句淒涼慘淡的事情便是紅顏未老恩先斷。
以色示人者短,我拚了命的生下了我的小格格,可是沒想到最終皇上都不肯看我一眼,竟是我日夜恨極了女子陪伴我走了最後一程。
然,非良偶,不以委身,如果可以,我寧願在廣寒宮中做一個孤月寂清的影子。
原來最終我不過是偌大的紫禁城裏萬骨枯中的一具森森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