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新月的恩寵
約摸到了醜時,放眼看著室內宣銅香爐內飄出嫋嫋的粉煙,香氣宜人,我倚在帷幔旁的貴妃榻上沉沉欲睡,心裏正記掛著新月怎麽還沒有來,今日與她說好了來我這裏說說話。
殿門“嘩”一聲被急匆匆的推開,我欲開口斥責扶風的冒失,蘭嬪響亮急躁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瑾姐姐,我知道你有身孕原本不敢來找你,可是新月出事了……”
我慌忙的起身看著蘭嬪,她因奔走的太快而一臉的汗水,緋紅的臉頰不住的抖動著,我急道:“新月出什麽事了?”
蘭嬪憂心忡忡道:“剛才聽新月身邊的鳶尾說今晚皇上去了新月的涵秋館,新月不願承寵就此惱怒了皇上,姐姐你說自古以來何曾出現過妃子拒絕皇上的例子,新月這是怎麽了。”
我低低的說了句:“你不知道其中的原委。”忍著行動不便的身體,我起身慌亂的披了一件紗衣,將散落的頭發往後一攏趁著月色便趕往了涵秋館。
涵秋館的燈火通明,看著門口立著的兩個太監,心裏一陣緊張,心下道:還不知道新月怎麽樣了。進到內室中,隻看到新月麵無表情的跪在地上,永琰則一臉惱羞的立在新月的身旁,地上散落著一地打碎的碗碟。
新月驚訝的抬頭看了我一眼,用眼神示意我不要進來,我歎了口氣走到永琰麵前,轉了個臉色含笑道:“皇上,好端端的,這是怎麽了,何故要生這麽大的氣。”
永琰轉過身子,臉上醉意微醺,臉色鐵青,看到了我和悅的臉色才緩緩道:“朕覺得還是問問恩貴人吧。”
我無力的笑笑,安慰道:“皇上,這新月妹妹的身體不好,成日裏吃藥的怎麽好伺候皇上,再說了這是新月妹妹懂事。”
永琰冷冷的哼了一聲,新月不卑不亢的抬起頭,臉色蒼白額頭上有密密的汗水,淡淡的開口說:“皇上,臣妾還在病中,不敢承皇上雨露恩澤,還是將機會讓給別的姐妹吧。”
我頷首笑道:“皇上,新月妹妹的脾氣臣妾自認為比別人了解百倍,她難得的溫婉和悅,這其中定是皇上有什麽誤會。”
永琰拂袖甩掉我的手,冷冷道:“依朕看,恩貴人分明是不屑於朕。”他側目行至到擺放石竹盆景的桌子邊,忽的張口說:“至於恩貴人,朕不想再看見你,以後住到朕看不見的地方去!”
我心裏一緊,暗暗道:永琰這話的意思便是要將新月打入冷宮了,那冷宮裏的情景我是親眼見過的,嬌弱的新月怎麽能承受住那裏的折磨。
我環顧著四周的淩亂的房間便知道了永琰為何這般的生氣,無非是永琰對新月用了強,新月反抗使永琰惱羞成怒。自古以來後宮裏的女子為了爭寵使出渾身解數,怕是永琰第一次遇見新月這般剛烈的女子,自覺地失了帝皇的麵子所以才要懲處新月。
新月一副坦然的摸樣,仿佛是預料之中的事情一樣,嘴角仿佛還有一絲絲喜悅,新月便低頭謝恩,永琰惱怒的俯下身子捏住新月瘦削下巴,眼中盡是揣測:“為何朕讓你進了冷宮你還是如此的高興,難道你就這麽的不願意做朕的女人?”
新月抬起頭,眼中盡是笑意,看的我微微發怔。新月輕笑了一聲,雙眸緊盯著永琰道:“皇上肯厚愛臣妾,臣妾三生有幸,隻是皇上與如妃感情深厚,對晴嬪寵愛無比,對瑾姐姐更是傾注了所有的愛,臣妾福薄心裏並不奢望皇上的愛,更是不敢妄想,臣妾隻想做一個平凡的女子,哪怕是孤獨的老死在後宮中。”
永琰冷笑一聲,行至榻前慵懶的坐下後,道:“那麽就按朕所說的去吧。”
他的嘴一張一合的看似無意,可是這說出來的話卻讓我足足的震驚,我慌張的說:“皇上開恩,恩貴人乃是無心之失,還望皇上恕罪。”
蘭嬪也焦急的跪下懇求,永琰淡淡的一副不可置否的樣子:“恩貴人的話你們可是都聽清楚了,不是朕無情。”
我不顧著自己的身子,手扶著腰便跪了下來,道:“皇上若是要去冷宮,就連臣妾也一同發落了去,這樣臣妾也不會日夜的擔心恩貴人了。”
永琰原本雙目炯炯的眼神瞬間變了顏色,趕忙嗬斥身邊的芙蕖拉起我,我倔強的跪著眼神閃爍著懇求之意,用永琰無奈的冷哼一聲,眸子裏透著寒意,利落的拂袖想要離去,我便抓住了永琰的袍子不肯放手:“皇上,請饒恕恩貴人,”
永琰眸子中沒有一絲的波瀾不驚,我的淚輕輕的落在臉頰上,涼意在心中擴散開來,仿佛是碎了一地,刺得心生生的疼,心裏隻有一個念頭便是保住新月。
永琰稍稍用力的往前走,我一個沒留神便向後仰去,後背深深的紮在了碎片上,我因疼痛而臉扭曲著,新月大驚失色,拉著我:“姐姐,你沒事吧,你不要嚇我!”
永琰原本已經走到門口,聽見聲音便折了回來,看著我流血的後背滿眼的歉意,我幾乎昏厥,永琰等不及趕過來的太醫便將我橫抱起,放置在了榻上,身後的鮮血汩汩留在了梨花白綢墊上,永琰抱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後背的疼痛令我差點昏厥,隻依稀記得嬤嬤將我的衣服脫了後為我小心翼翼的上藥,隔在帷帳外永琰來回焦急的徘徊,我看了一眼身邊憂心忡忡的芙蕖道:“快扶我起來。”
芙蕖依言小心的將我扶起坐著,身旁鮮紅色的血漬刺得我幾乎睜不開眼睛,我深吸了一口氣道:“皇上,正所謂日久見人心,臣妾與恩貴人情同手足,她的為人臣妾最了解不過,恩貴人並沒有做過壞事,也沒有欺君,何至要發落到那冷宮。”
永琰似是沉思了一會,才輕語道:“朕就看在玉玦的份上,就饒了恩貴人,從此後恩貴人再不會被晉位分,亦不會寵幸她。”
我滿意的點了頭,永琰側過身子走進來,輕拉著我的手,關切的道:“怎麽樣,還疼嗎?”
我淺笑著搖了搖頭,入夜後,我側過身子看著永琰酣睡的側臉,心裏一聲歎息,將自己的一生變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