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瑾常在
嘉和九年。
此次大選共選十名女子進宮,摸樣都是一等一的出挑。也是曆年來進宮的最少的,因是皇上剛掌握實權沒多久,皇後又不愛鋪張,所以隻簡修了幾座宮室。
這幾天宮裏紛紛傳一個叫瑾常在的女子,皇上親自挑選的不說,賜了不俗的封號,還住進了鹹福宮的遷翠苑。
鹹福宮離皇上的乾清宮不遠,除了皇後的坤寧宮,離得最近的就是鹹福宮了。
遷翠與千歲諧音,皇上特地大肆修飾了一番,命敬事房連夜做出了瑾常在牌子,就連如今深受皇上寵愛的簡嬪的嫉妒不已,皆拭目以待看看究竟是什麽樣子的人物能這樣吸引住皇上。
綠萼攙扶著我下了馬車進了南神武門,就見一個太監匆匆領著四個小太監迎了過來。見到我齊聲跪下說道:“奴才給瑾常在請安。”
“都起來吧,”我溫和的說道。
那領頭的太監說道:“奴才是遷翠苑的首領使監安得景主子奴才小安子就行,奴才們特地來迎接您。”
“恩,那安公公,就在前麵帶路吧。”我依舊溫和的說道。
小安子走在我的旁邊點頭哈腰的,道:“小主這邊走,這邊請。”
小安子邊走邊說:“咱們鹹福宮離皇上的乾清宮近的的很,咱們住的是西配殿的遷翠苑,這東配殿住的是遜嬪娘娘,這正殿就是咱們的莊妃娘娘。”
走過一條宮巷,過了承樂門,才看見了來來往往的宮女太監,過了長春門、儲秀門,看到一座高大的宮門,上書:鹹福宮。進了鹹福宮,就看見的鹹福宮的屋簷單簷歇山頂,邊角兩隻走獸,青色琉璃瓦。
我心裏感歎,如果這裏是天堂,那麽勞役局是地獄無疑了。
遷翠苑是一個單門獨立的院落,進了院子裏滿眼是青綠色,綠萼笑著說道:“難怪是叫遷翠,原來滿園都是都是綠色的。”
“姑娘說的是,這聖上是將禦花園的綠色全請了過來,所以叫遷翠苑。咱們宮裏這樣獨立的院落本來就少,這樣的就更是稀罕了,可見皇上對主子用心。”小安子笑著說。
朱門開處,遙見院內的假山若隱若現,奇花異草爭現。滿院飛粉蝶,院內盡是薔薇架、茉莉檻,並有一半畝水塘,名喚印月池。
印月池旁有一條小徑簇簇叢生鳳尾竹,隻有這條小徑直通房舍,屋簷下美人蕉夭夭灼灼。
走進了內室,琉璃水晶香爐裏一陣淡淡的清香飄了過來,屋內陳設雅致,沉香木的床榻,水粉色的床幔,落地的輕紗將房間隔開,雕花鏤空的窗戶。
倒是屋內的壁畫好看,上麵皆繪白鶴,水仙,白果。室內一個碩大的雕花美人屏風將臥榻與內堂隔開。
我含笑,是真心喜歡這個地方,雖然不富麗堂皇倒是很別致,皇上又是怎麽知道我喜歡這樣的地方。
從外麵不緊不慢的進來兩個宮女,恭恭敬敬跪下說道:“瑾常在吉祥。”
小安子指著臉蛋圓圓的宮女說道“這個叫如綿。”指著瘦瘦的宮女的宮女說:“這是如蘇,這兩個宮女是皇上挑的,進宮也兩年了。”
我微笑著說道:“都起來吧,你們以後隻管做好自己分內的事,光差事做的好還不行,還要忠心才是。”我心裏深知在宮裏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自己的威信,自己的心腹,否則寸步難行。
“小主隻管放心,咱們既然跟了小主,就是小主的人,若是她們有不忠的,別說是主子了,就是奴才也不會輕饒她們。”小安子誠懇的說道。
“小安子,你以前是在哪裏當差?”我坐在楠木交椅上問著。
小安子恭敬地道:“回主子,奴才以前是禦前伺候的人,是禦前總管鄂公公手裏的人,是鄂公公提拔了奴才,皇上就讓奴才過來了。”
我心裏想,是皇上身邊的,那就應該不錯,看他的樣子也是個忠厚老實的人。命綠萼將包袱裏的銀子賞了她們,說自己累了,就讓他們都下去了。
我望著這陌生的地方,沒想到饒了一圈又回到了原點。又想起了扶風和芙蕖她們。
綠萼見我走神,蹲下來拉著我的手說:“小主,既來之,則安之。”綠萼是一個聰明伶俐的人,有她在身邊我很安心。
我忽然想起了新月那個姑娘,不知道她怎麽樣了,在哪個宮住著,便讓如綿去打聽一下。
綠萼伺候我躺下之後,如綿就進來了。這新月被封了個常在,封號為恩,住在儲秀宮,也是剛剛才到。
“不用休息了,按規矩我們應該去給莊妃跟遜嬪娘娘請安。”我對正在收拾被褥的綠萼說道。同在一個屋簷下,這籠絡一下關係是必然的。
隻是隨便梳洗了一下便去了莊妃娘娘那,莊妃是皇上還是親王時的侍妾,聽如綿說莊妃是個性情溫和的人。
我進去內室時,莊妃正與遜嬪下棋,我福了福身子施了一禮道:“嬪妾給莊妃娘娘、遜嬪娘娘請安。”我悄悄打量著眼前這兩個人:莊妃摸樣端莊不豔麗,穿的也素雅,年紀約摸三十多歲。
而身邊的遜嬪恰恰相反,一身豔麗的紅色,妝畫得也濃,一看就是個高調張揚的人。
我剛坐下,莊妃溫和的開口說道:“前幾日就聽說遷翠苑要住進了個貌美如花的瑾常在,今日一見果然不是虛傳。”
這遜嬪手裏擺弄著棋子悠然的說道:“是呀,如今都是年輕的妃嬪進來了,我們這些老人就更見不到皇上了。”
我和睦的笑著說:“謝莊妃姐姐誇獎,我哪裏及兩位姐姐端莊得體,來之前我還害怕在兩位姐姐麵前失了禮數。”又對遜嬪說:“遜姐姐巧了也在這,本想從莊妃姐姐那走後去姐姐那兒的。”
隻說了一會的話,本來就是初次見麵難免生疏。無非就是幾句體麵的客套話,從莊妃處就回了遷翠苑。
莊妃瞧著那抹粉色的背影歎了一口氣,道:“以後這宮裏難免又是一場紛爭。”
“是呀,姐姐你無欲無求圖個清靜,可別人不能這麽想,隻怕是有人夜夜不能寐了。”遜嬪頭也不抬的說道,長而翹的睫毛抖動著。
走在路上,我撫了一下鬢邊的步搖,看了一眼如綿問道:“莊妃和遜嬪是不是不太受寵?”
“不瞞主子說,宮裏年輕的娘娘主子那麽多,而莊妃又無子嗣,能封妃也是資曆熬過來的。至於遜嬪娘娘,早些年還是貴人的時候也頗受寵,生了個雪洳格格。後來也不知怎麽回事,就被皇上遷到了鹹福宮說是讓她跟莊妃娘娘學習,要管住自己的嘴。後來皇上就徹底冷落了她。”如綿囉嗦的說了一堆。
“主子真是好眼光,你怎麽就看出來她們不受寵呢?”如綿眼睛裏閃過一絲疑問。
我歎了口氣說道:“莊妃娘娘眉宇間透著寂寥,而臉上不施粉黛,俗話說,女為悅己者容。這遜嬪性情浮躁,怎麽能和莊妃下棋,若不是閑來無事,怕她不會去莊妃那下棋的,可見她一定不受寵。”
回去正好迎著小安子,小安子一臉喜氣的說道:“主子大喜,皇上過來了。”
“你說什麽?”我幾乎不敢相信。
小安子以為我沒聽清楚,便又說了一遍:“皇上來咱遷翠苑了。”
“主子,咱們快回去吧。”如綿看著我,我點了點頭。
我內心忐忑的進了內室,雖然之前見過皇上,可是不知道他長什麽樣子,是什麽脾氣、喜好。
皇上正坐在那喝著如蘇呈上來的茶,一身明黃色的龍袍散發出不怒自威的威嚴。
我上前施了一禮,朱唇微啟道:“臣妾給皇上請安。”
皇上前來扶我,無意間撞在他結實的胸膛上,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龍涎香。我抬起頭看到了他剛毅的臉龐,星目有神,正微笑著看著我。
“玉玦,你可喜歡朕給你安排的地方,有什麽不滿意的。”皇上問道。
“皇上,臣妾很滿意,隻是臣妾發現少了些東西,所以臣妾還有要求。”我低眉斂氣溫柔的說道。
皇上點了點頭,便又威嚴的說:“朕安排的事情,別人都是謝恩,唯獨你還有要求。”
“皇上恕罪,臣妾說的是實話。”我跪下不卑不亢的說著,直到看到皇上的怒容退去才舒了一口氣。
“嗬嗬,朕在逗你,那你覺得再放什麽合適?”皇上扶起我問道
“那當然是海棠花了,臣妾隻喜歡海棠花。”我想起來阮府院裏的海棠花,便隨口說道。
“恩,不錯。那就依玉玦的,種海棠。不過朕不喜歡你叫我皇上,就叫我永琰。”皇上深邃的眸子看著我,仿佛想看穿我的心思。
我受寵若驚般的說道:“皇上,這,臣妾不敢,臣妾怎麽可以直呼皇上的名字。”
“朕說可以就可以,以後朕就是你的永琰,你就是朕的玉玦。這是聖旨。”這個叫永琰的男子霸道的說道。
我正欲開口說話,那邊公公來報:“皇上,皇後有要緊事要讓皇上馬上動身去長春宮。”
永琰臨走之前在我耳邊輕輕的說:“明晚,朕要你侍寢。”舒潤的熱氣在我耳邊吹著,臉上飛上了一抹緋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