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以愛之名
來到醫院大廳。
人來人往的人將顧長安等人掩藏在人潮之中。相較於顧長安的輕鬆自在，周式夫妻二人顯得格外拘謹。
“你們都放鬆點兒，並不是什麽嚴重的事。”裴子瑜寬慰道。
夫妻倆緊繃的神經才慢慢放鬆下來，對顧長安表示了自己的歉意。
“顧先生，對不起，我們欺騙了你。”
他們彎下九十度的鞠躬，態度誠懇。當兩人看到顧長安在孩子麵前的時候，他們就知道紙是保不住火的。
“你們不用解釋，你們要說的話，我都已經知道了。”顧長安說，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如果這是以愛之名的話，你們並沒有錯。”
“可是顧先生我們還是欺騙了你。”女人說道，忍不住的嚶嚶哭泣起來。“您對我們這麽好，我們卻一直在欺騙你。”
“你們欺騙了我什麽？”顧長安反問道，嘴角勾起一絲苦澀的笑容。
“我們欺騙了你的信任。我的父親患有胃癌，卻還用假的證明書來騙你，企圖用捐骨髓的方式謀取利益。”
女人一字一句的說著，一次又一次的將自己的傷疤掀開展示在眾人麵前。
“可是事情不是還沒有發生嗎？”
當他看到男孩兒第一眼的時候就選擇原諒了這個家庭。每個人都有難言之隱和苦衷，在我們眼裏看到的所謂卑鄙，也許就是他們不得不放下尊嚴來苛求的生活。
“你們告訴我，曾經知道你們父親同我妻子骨髓匹配時的想法吧。”
“我們當時就想，嶽父已經是胃癌晚期，再加上家中因為看病家徒四壁，而且還欠了一屁股的外債。正巧看到你的直播，因為獎勵豐富，大哥就提議說去試試，沒想到就隻有嶽父和我是匹配的。”
男人說到這裏，聲音變得哽咽而顫抖起來。妻子在一旁輕輕的撫摸著他的肩膀，安撫著他的情緒後，他繼續說道。
“本來打算是由我來捐獻骨髓的。可是，父親執意要他來做。他說自己命不久矣，不願死了都成為我們的拖累。大哥在考慮再三之後，想出了這個欺騙的法子，企圖混過去。”
男人說完後，羞愧的不敢抬起頭來。
顧長安聽完後，心裏還是隱隱的有些憤怒的說道：“可是，你們在製定這個計劃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父親的癌症細胞擴散到了骨髓，我的妻子換完後死去的話，你們誰來擔負這個責任！”
“這個是早就想好了的。”男人真誠的說道：“你也看到了我們的情況，隻要能保住孩子的命。我和大哥都願意承擔後果，有時候想著也許監獄裏會比外麵這樣漂泊著自由得多。”
聽到男人的話，裴子瑜不由得心酸起來。身處絕境的時候，真是越危險的地方才會越安全吧。
顧長安聽後，不由得笑起來：“沒想到你們準備的這麽充分，就連退路都布置好了。”
女人看著顧長安這一笑，多少明白這其中被騙的失望。她向前一步說道：“可是，我們遲遲都不敢踏出這一步。顧先生，你們對我們的善意和友好，我們都記在心裏。我們雖然計劃周全，可是根本下不了決心。”
“還好，沒有下決心。”顧長安冷笑了一聲。
他被這種感情折磨著，一邊是對遭受欺騙的痛苦和憤怒，一邊是對可憐者的同情。最後，他還是將善意的一麵壓抑住了憤怒。
突然間，四個人都沉默下來。顧長安不知道該怎麽做，夫妻二人也不知道該怎麽做。
良久之後，當一陣穿堂風吹過顧長安身體的時候，他終於知道該做些什麽了。
他開口道：“我想這件事也應該結束了。”
“顧先生，你放心我們不會再要一分錢，也不會再欺騙你。”男人激動的說道。這種壓抑感也折磨了他許久許久。
“這件事，我已經很明確你們的態度。但是，我還要明確你大哥大嫂還有你們父親的態度。”顧長安說道。
當他被卷進這一場欺騙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全身而退，自己的良心是過不去的。
聽到顧長安的話，女人說道：“我大哥大嫂的態度應該就是能夠得到足夠還債的錢，把欠下的債務全部還幹淨。至於我父親的就要去問他了。”
“那我們現在就去找你哥嫂和父親吧。”裴子瑜說道。
四個人來到位於四樓的病房裏。老人安詳的躺在床上休息著，一聽到有腳步聲隨即就醒了過來。
房間裏照顧老人的人隻有夫妻二人的嫂子。她一看見顧長安走進來，立馬熱情的站起來招呼他坐下。
女人小聲的問著嫂子：“我哥去哪兒了？”
嫂子小心翼翼的看了顧長安一眼，悄悄趴在女人耳邊說道：“快沒錢給爸付藥費了，他去火車站乞討了。”她說完，羞愧的垂下頭來。
這話正好被站在女人身旁的裴子瑜聽見，悄悄地看了一眼顧長安。
顧長安顯得格外的冷靜，他看向嫂子說道：“事情你們考慮得怎麽樣了？”
嫂子一臉為難的說道：“倒是考慮好了。我們還是決定由父親來捐獻，但是價格的事……”她遲疑著沒有說出口。
顧長安說道：“價格不是問題，最少也會給你們七十萬。”
聽到這個數字，大嫂整個人都樂開了花。隻有夫妻二人的臉色越來越沉重，女人眼眶泛紅就要再次哭起來，卻被身旁的嫂子掐了一把。
“哭什麽哭，這是高興的事，我們家終於有救了。”
女人隻好控製住自己的眼淚，依偎在丈夫的懷裏小聲的哽咽著。
顧長安說完，走向老人的床邊。看見老人的眼角有一滴淚水劃過臉頰。一雙眼睛也直直的看著顧長安似乎要說些什麽。
“老人家，你是有什麽話要說嗎？”顧長安坐在他身旁問道。
老人點點頭卻咿咿呀呀的說不出話來，看得人著急。顧長安轉頭問道：“老人不能說話嗎？”
大嫂變得神情凝重起來，點點頭，沒有說出是什麽原因。男人卻開口說道：“當年老人得知自己生病後，不想成為全家的負擔，就想著吞炭自殺，結果喉嚨被火紅的炭燒壞了，說不了話。”
他們現在說的每一句話，無疑都是一次巨大的衝擊。
男人似乎想到了什麽，連忙去找了紙筆過來交到老人手中。
“我嶽父曾經是鄉村老師能寫字的。”他說完，告訴老人說：“爸，你把你想說的話寫在紙上告訴顧先生。”
老人點點頭，接過紙筆將話寫在紙上遞給顧長安。老人雖然寫的字歪歪扭扭的，但是還是能感受到他當年站在講台上的風姿。
顧長安結果紙一看上麵隻寫著五個字：救救我孫子！
他驚異的看著老人，卻見老人微笑著點點頭。緊緊的握著顧長安的雙手，仿佛是把自己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看著老人的目光，顧長安的鼻頭一酸，眼眶忍不住的開始泛紅。他的心突然明白，老人的行為才是愛，犧牲是一種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