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六章 上坊橋事變(中)
內守備太監劉朝用為免事態擴大,官軍內訌落得笑柄,故而特派監丞陳福代他老人家出麵調停此事。
“咱家此來,是為解決問題,而不是胡糾蠻纏來的。請陳公公回稟劉公公,便說小子心中有數,萬不會叫劉公公難做。”
出於對單位前輩的尊重,魏公公同意和南都方麵再次舉行談判。
這也是公公給南都勳臣們的最後機會。
這幫家夥再不乖乖賠錢,他魏公公就要給他們好好上一堂課,講一講人身意外保險是個什麽東西了。
會談地點就定在上坊橋上,時間為二十三日午時一刻。
魏國公肯定不會屈尊和那魏閹談判,但此事又是由南都勳貴們“集體討閹”引起,因此肯定要有勳臣出麵。
要不然,你正主不出麵算怎麽回事?
大家夥吃飽了撐的要給你擺平這麻煩?
可是因誠意伯劉藎臣被扣的事,眾家勳貴你推我,我推你,誰也不肯再去犯險。而前番一直叫嚷調兵要人的安遠侯柳祚昌等人則是大門緊閉,既不拿錢贖回府上家兵家將,也不幫著出謀劃策,對此事不聞不問,儼然就是局外人了。
無奈之下,還是隆平侯張國彥、忻城伯趙世新二人去了。不過二人雖不情願,但風險其實是沒有的。
因為他們不是羊入虎口到魏閹的地盤,有三大營官兵在,還有南京兵部尚書和內守備的協調作保,那魏閹又豈會真的起了熊心豹子膽再放肆呢。
扮演“主持人”這個角色的還是應天知府潘斌隆,沒辦法,誰讓事情出在他地盤上呢。
南京兵部尚書王永光沒有出麵,倒是派了侍郎崔誌佳和潘斌隆一起。
這崔誌佳是隆慶四年的進士,做過中書舍人、吏部主事,右通政,如今做這南京兵部侍郎,卻是屬退居“二線”,隨時便要致仕的了。
不過和潘斌隆是趕鴨子上架,不去也得去不同,崔侍郎倒是對參與此事頗有興趣,與人言太監和勳貴掐起架來,倒也是國朝兩百餘年頭樁稀罕事,老夫這馬上就要回鄉入土的人了,如此稀罕事不好生看看,豈不遺憾。
趕情,這位崔侍郎硬是來看熱鬧的。
……
二十三日一大早,應天知府潘斌隆就坐著轎子到上坊門了。
上坊門的守衛已經由南城兵馬司的人換成了巡捕營的兵,換下來的兵馬司官差連同應天府的差役們都給派去維持秩序了。
會場已作了部署,地點就在橋上。
兵部侍郎崔誌佳是第二個到的,到了之後便叫人給他搬了個椅子,一邊賞著秦淮河的風光,一邊不住朝對麵的魏閹兵馬營地看去,眼神之中很是熱切啊。
這位侍郎大人有點唯恐天下不亂。
內守備左監丞陳福公公來的也不遲,到地之後見正主們沒到,便笑著和潘知府寒喧起來。
隻二人哪有什麽話可說,尷說了幾句,陳公公便尋了個由頭自顧自的閑逛起來。
上坊門這一帶肯定是封橋封路了,可四周圍觀的百姓卻多的很,一個個都是好奇來看熱鬧的。
兵馬司的人曾驅趕過,但沒什麽效果,那在前頭圍觀的多是些油皮條子,和兵馬司的人常打交道,平日孝敬也不少,人家又不是作奸犯科,單純看看熱鬧,兵馬司的人又怎好拳腳相加硬趕人。
這趕不走人,那人便自然而然就越來越多了。多到秦淮河兩岸栽的那些楊柳樹上都爬滿了不少人。
等到隆平侯爺和忻城伯爺到的時候,這圍觀的百姓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人頭攢動,好不熱鬧。
這岸上有,水裏也有!
秦淮河上停著不少船,大的小的,連漁船都有。內中更有不少畫舫,估摸著連那秦淮河的名妓頭牌們都來瞧這百年難得一見的熱鬧來了。
都不用定睛瞧,隨便掃一眼,就能瞅見不少漂亮姐兒坐在窗戶邊一邊拿帕捂嘴,一邊和身邊人打弄逗笑呢。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忻城伯趙世新大怒,如此至關重要的事情,怎麽能變成廟會呢!
他馬上把應天知府潘斌隆叫來,讓後者立即派人把周圍百姓攆走。
潘斌隆一臉為難道:“伯爺,這人太多了,魏閹又馬上要到,這會去趕人怕是來不及了?”
“算了,老趙,正事要緊,和百姓置什麽氣,由他們去吧。”
張國彥知潘知府說的不假,百姓這麽多,強行驅趕,萬一有個踐踏落水什麽的,那影響更壞。
趙世新也知這會做不得這事,悶聲道:“快午時了,魏閹為何還不到?”說完,朝上坊橋上看去,仍是空無一人,不由感到那魏閹未免太囂張跋扈了些。
“不差這會,他若不來,錯就不在我們了。”
張國彥拉著趙世新走到應天府備好的座椅上,當下就有仆人遞上熱茶。一心看熱鬧的崔侍郎見著正主來了,也收斂神色,一臉凝重的走了過來,看著好像他崔侍郎深為此事焦慮般。
崔侍郎是代潘尚書而來,張、趙二位爵爺自是和侍郎交談起來,言語間肯定是他們都無辜,今日之事皆那魏閹貪婪成性,強搶勳臣產業所起雲雲。
崔侍郎聽的不住點頭,一臉感同深受樣。
“若非魏國公執意息事寧人,我等又豈會和他魏閹談,照我看啊…”趙世新正說著,就見圍觀百姓一陣騷動,維護秩序的官兵們也紛紛轉身。
“來了,來了!”
眾人一起朝橋上看去,發現一直在橋對岸沒有露麵的魏閹兵馬突然從營中開出,然後扛著火銃整齊的邁步向腳上走來。
“那些兵怎麽把腿綁著?”
百姓們很詫異的看著那些正往橋上開去的官兵。
“隆平爺,他們頭上綁的什麽?”崔侍郎年紀大了,眼有些花,看不真切。
“尊皇討奸?”
張國彥看了那些綁在魏閹爪牙頭上的白布條,不由怔在那裏。
“尊皇討奸?”
忻城伯趙世新也愣了下,旋即臉色一下拉了下來,怒不可遏道:“他魏閹這是何意?他若尊皇討奸,我等豈不就成了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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