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男人很賤的
蘭兒停下腳步，回頭見是四小姐，忙轉了身對若染施了一禮。
“蘭兒，瞧你慌慌張張，是為何事？”若染問道。
蘭兒環顧了一下四周，才斂了惶色，輕聲道：“大奶奶一回園子就哭，還扯了條白綾要上吊呢。”
“啊？”一旁的趙之秀驚得眼睛與嘴巴都老圓，身子一抖，雙手抓住了若染胳膊。
若染也是嚇了一跳，忙問：“這會子還好嗎？”
“被奴婢勸下了,在屋內憩著。”蘭兒紅了眼睛，哽咽道，“奴婢正想去找心芸姐姐商量呢，問她是否可以跟大夫人說說，別這麽快就讓青瑤小姐嫁過來，大奶奶才進相府兩年，怎麽就說難懷上了？太醫院的司馬女太醫診過脈，說少奶奶身體康健，沒什麽不足之症。”
若染聽了皺皺眉，說真的，她在現代還是一個未經人事的姑娘，對男女一事雖然通曉，但對懷孕一事純屬門外漢，按她的理解，男女在一起，隻要身體好，一定能懷上的呀。
兩年未懷孕，苗淑芬是不是有其他難言之隱呢？
“蘭兒，你暫且不要去找心芸，先回去勸勸你家主子，過一會子，我過去看她。”若染親和道。
她想著，蘭兒去了春風園，人多眼雜，倆丫頭湊一起嘀咕，定會招人猜疑，要是哪個多事的一挑拔，保不齊大夫人會對大媳婦有了怨氣。
蘭兒想了想，便聽了她的話，福了身子就往回走了。
她剛一離開，若染倏地轉過身，正見一門處的羅婆子想縮回頭，目光讓若染撞上，她一個哆嗦，雙手抓住了門框穩住了身形。
若染唇角帶了一絲不明的笑意，隻當隨意掠過了眼，輕挽住趙之秀的肩膀，低聲道：“六妹，今兒姐姐不能陪你了，你先回去吧，明兒姐姐過來看你。”
“四姐……”趙之秀擰了眉，表情有些糾結。
巧兒轉了轉眼珠子，小心地湊上來，遲疑了下，吱唔道：“四小姐……六小姐她，她還要繡一副交頸的鴛鴦戲水給大小姐呢。”這話意明顯不過，交頸的鴛鴦戲水圖還得麻煩四小姐畫一副。
若染一挑秀眉，輕笑：“六妹別擔心，若是大姐問起來，你就說已在刺繡。”
趙之秀抬頭，為難道：“可我沒絲帛又如何繡得出來？”
“你別繡啊，”若染憐愛地捏了一下她嬌嫩的臉頰，笑道，“小笨蛋，難不成你還想把手指紮成馬蜂窩，還想滴血？”拉起她的手指，磨了磨那右手食指上粗礪的皮膚，疼惜又調侃道，“如此好看的纖纖玉指，若真的粗糙了，明兒個嫁了婆家，那夫君瞧了也會心疼……六妹，你好生憩著，想繡了才動動針線，無需日日夜夜地拿著繡花針忙碌。”
趙之秀聽了臉一紅，那嬌羞的模樣還真令人喜愛，告別若染要走，然沒走兩步，她又回轉，擔憂道：“若大姐要看，那我如何？”
“放心，她隻是想把你鎖在園子裏不找我玩罷了，無事的，你不過來，我便去你園子，她總不敢鎖了我。”若染自信地一笑。
這話倒讓人相信，若染進了相府之後，趙之燕算是遇上一個敢對抗，敢壓製她的“克星”，一物降一物，或許，趙之燕還真的讓若染給降了呢。
依仗著四小姐，總不會錯，何況，她還是討老爺歡喜的。
巧兒聽了也是眉開眼笑，提懸的心放下了，歡歡喜喜地拉了趙之秀的手說：“小姐，這會子你不用愁了，也可以安心地睡個好覺，白日裏也可以跟奴婢們玩玩了，快回吧，四小姐還有要事呢。”
趙之秀頓了頓，又撲過來張手抱住了若染，臉蹭著她的肩脖，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道：“楚姨娘……為了你的事被娘禁足了，哪日有空，你也去看看她。”
若染撫了她的頭，輕輕地點點頭。
難得她有孝心，還掛記著自己的親娘關在園子裏不能出來，若染對趙之秀又多了一分喜愛。
半個時辰後，若染帶著甜妹來到了大奶奶的園子裏，蘭兒早等在一門處，見她來了，便親自引她進屋。
苗淑芬斜躺在貴妃椅上，臉色慘白，好似大病了一場，見若染來了，忙支撐起身子要起來，若染跨步過去，按了她的肩，溫柔道：“大嫂，你且躺著與我說話。”
苗淑芬淚盈盈的，堅持要坐起來，蘭兒便搬了椅子過來，若染坐下，緊挨著苗淑芬，親熱地執起她的手。
蘭兒細心，轉身又把下人都招呼走了，又親自泡了茶過來，她和心芸都是苗淑芬從娘家帶過來的貼身丫頭，因嫁到相府，想討著大夫人喜歡，又不想讓自己遇事一抹黑，苗淑芬把心思通靈模樣乖巧的心芸送給了大夫人，心芸也知恩念舊，春風園有什麽風吹草動的，都會讓人帶個口信，或者親自過來跟她說。
苗淑芬清楚大夫人不會把她們主仆怎麽著，兩年下來，除了怪她不能生育，倒沒有太多的事讓她煩心，直到半年多前，大夫人跟老爺商量，要把士大夫的二女兒青瑤小姐給趙子崢做側室，她這心裏頭就一直堵著個石頭，每日裏憂急擔心，總想著小心處事，不給大夫人以口實。
然，她做得再好，終還是難逃讓另一個女人進來與自個平起平坐的命運，這口難噎之氣今兒在春風園裏沒有緩過來，又遭了趙之燕一頓嗤笑，她便有了死心。
而更讓她憂鬱難過的是，夫君趙子崢一直對她不冷不熱，她嫁進來之前，他就收了兩個通房，雖說這兩個丫頭地位低下，平日裏尊她為大，可就因著她懷不上，漸漸地也有了些冷嘲熱諷，背地裏說她不會下蛋，還害得她們想生也不得生。
因為相府早定了規矩，隻有正室或側室的女子可以先生育，做小的等正室或側室有了孩兒後，才可以懷胎。
這個不合常理的規矩一直沿續著，到了大夫人手裏也沒更改過。
“大嫂，大哥為何不喜歡你？”若染唯能想到的隻有男人不跟女人同房，女人才難懷孕。
苗淑芬積蓄在眼眶裏的淚水潸然落下，抽噎道：“我嫁過來之後才得知，你大哥原就與青瑤小姐交好，那女子長得貌美，是南華國的美女之一，且琴棋書畫樣樣會，也是個活潑開朗的，爹爹也甚是喜歡，本想成全這門親事，沒想兩年前的一場變故，讓爹爹改變了主意，執意要你大哥娶我，而我第一眼瞧了你大哥就喜歡……誰知嫁進來之後，他便對我冷淡，房中之事除非我主動相請，他才過來……”心知跟一位姑娘談及男女房事有點難堪，苗淑芬也不再往下說了，抹著淚，抽抽嗒嗒地甚是可憐。
其實她不用多說，若染就清楚了。
這就是封建社會的弊病，兒女的婚事都是父母作主，那裏容得子女自由選擇？趙子崢定是喜歡青瑤，心心念念著她，要不然，也不會冷淡正房，而那個青瑤想來也是個癡情的主，要不然，為何兩年內，她不另擇夫婿，寧肯嫁進相府做個側室？
若染在心裏大大地同情了苗淑芬一把，再細看她的容顏。
在她眼裏，苗淑芬長得挺漂亮的，細長的眉眼，微挺的鼻子，隻是嘴唇稍厚，可這嘴厚得卻是好看，粉嘟嘟的，嫩亮的讓人真想咬上一口，要是稍稍打理一下自己，加上那雙靈動的雙眸，性子活泛一點，準是個討人喜歡的女子，又怎麽會惹男人不喜歡？
“大嫂，你莫要難過，我想大哥隻是不了解你的風情罷了，而你也過於溫良遷就，沒得一個性子，跟你說，男人很賤的。”
若染的話音還未落下，便把苗淑芬怔得兩眼呆滯，嘴張得可容下一個小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