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敢罵娘是大白癡
大夫人明知道這些下人不敢如此大膽妄為,可話都讓趙媽媽說了,四丫頭又分析得頭頭是道,她心知趙媽媽是在替女兒擔責,偷玉簪也極有可能冤枉了小蓮,可也不好說白了,一時糾結得無措,眼神亂晃,腦子飛快地想著對策。
趙大富正叫人把這些丫頭婆子拖下去,遠遠地就飛奔來一道淡黃色的身影。
“爹爹,爹爹,等等啊!”不知是哪個下人跑去報告了趙之燕,急得她緊張萬分地跑了過來。
若染聽見叫聲,眼裏噙上了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臉上卻裝得氣憤,指著跪在地上的趙媽媽遠遠地嚷道:“大姐,你來了正好!你園子裏的丫頭婆子們太猖狂了,她們竟敢在你的眼皮底下胡作非為,做了下作的事想嫁禍你呢。”
趙之燕聽了怒道:“你……你胡說!”卻說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臉上的經疹子狀似塗了藥,白花花的更是難看了。若染看了想笑,但憋住,正兒八經地說:“我沒有,大姐,她們昨夜裏把小蓮關在了你後園的小黑屋裏,還杖笞了她,著實氣人!你說這事你都不知道,她們卻瞞著你背地裏做了,你說這起子奴才眼裏還有你這個主子嗎?爹爹正氣得要處置她們呢。”
趙之燕本就跑得氣喘籲籲,這會子又聽得她這番話,臉立刻由紅轉白,疹子隱在粉沫下倒是不明了,可呼吸卻更不暢,想開口罵地,卻張著嘴直抽氣,唯有那雙怨毒的眼睛盯著若染太過恐怖,好似要生吃了她一樣。
“燕兒!”趙正豪瞧大女兒來了正好,肅然道,“你說你未見過小蓮,可前兒小蓮卻從你的園子裏出來,而且滿身是傷,爹爹問你,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
趙之燕聽了惶亂地掃了一眼跪趴在地上的下人,看來她們倒是聽話,按她昨兒吩咐的做了,隻是……為何沒有順利蒙混過去?
前兒母親身邊的小丫頭偷偷跑去春風園稟報她,簡略地說了一下這邊的情況,但沒想到父親會因此要責罰。
這事看來是鬧大了!
趙媽媽瞧大小姐的眸光瞟過來,忙捏著帕子哭泣道:“大小姐,奴婢對不起你,奴婢瞞著你自行處置了小蓮……可奴婢對你是一片忠心那,要不是今早看你臉上長了疹子心煩,又怎麽可能瞞了你行事?小姐,奴婢們並非是置小姐於不顧,置小姐於不堪,也並非要離間你們姐妹情,實在是因為那丫頭來園子行竊,奴婢太生氣了才杖打了她,小姐你可要為奴婢作主,請老爺,夫人原諒奴婢的不是啊!”
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說得情真意切,就算眼神亂晃,那語氣也充滿了委屈,到底是年長的,吃的飯多,走的路多,遇上啥事還能挺得住。
若染瞅著她,唇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譏諷:老婆子,我看你還能堅持多久。
“爹爹,”趙之燕心中有數了,回頭嘴一癟就落了淚,撒嬌地哭訴道:“爹爹,這些下人服侍女兒多年了,且個個忠心耿耿,行事小心謹慎,從不踏錯半步,特別是趙媽媽,她可是女兒的奶嬤啊……小蓮之事實在是不能怪責她們,若她不行竊,她們定不會如此。”
“是啊是啊!”大夫人接話了,看著冷凝著臉的趙正豪,笑吟吟地討好了說:“老爺,燕兒也知你疼她護她,可往日香苑一直平安無事,下人們都恪守盡職,從沒聽到過哪個下人敢欺主犯上,胡作非為的,今日之事實乃特殊,下人們也是忠心護主,疼惜主子……莫不是看主子臉上長了疹子,心煩難受,她們也不會越權行事,我看這事就這麽算了,畢竟她們都些是下人,吵吵鬧鬧的都隨了她們去!用不著太理會。”
趙正豪聽完蹙了眉,看大女兒臉上顆顆紅疹塗了藥後更是怵目驚心,心也軟了,盯著她的臉歎口氣道:“燕兒,王太醫怎麽說?”
“說女兒花粉過敏。”
“哪來的花粉?”趙正豪一怔。
“女兒也不知道,但太醫就這麽說的,已給女兒藥了,說兩天後就會好。”
“哦,那爹爹就放心了。”趙正豪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爹!”若染突然叫了一聲,秀眉微蹙,眼神透著埋怨,趙正豪眸光一閃,馬上又把話題繞了回來,再問趙之燕:“燕兒,這幫下人瞞著你杖笞小蓮,我看你還是不要縱容了,若這回不處置,指不定哪天你就被她們殘害了去。”
“爹爹,她們不會害到女兒的,平日裏這些下人處事小心謹慎,對女兒不敢不敬。”趙之燕瞪了若染一眼,急忙說道。
“姐姐,你說她們處事謹慎,為何又讓小蓮進了園子偷得了玉簪?”若染睨著她,表情卻故作驚訝。
“那我又如何知道?許是你的丫頭趁她們熟睡了才偷。”趙之燕鼻子一哼。
“哦,照這麽說來,以後姐姐讓人捆去賣了,或讓登徒子耍了,她們也不知,然後也無任何責任?你這不是在縱容她們嗎?”
“這……”趙之燕一噎,隨後又生氣道,“大膽,你竟敢咒我?”
“我哪敢啊,我隻是替大姐擔心,覺得爹爹的話沒錯。”若染說完,癟了癟嘴,神情現出幾許委屈,低下頭,噘起嘴又咕噥了聲,“我是好心嘛。”
趙正豪凝著眸,神情又嚴肅了:“燕兒,染兒說得對,這些下人不能縱容,一定要重罰,以儆效尤!”
“不!爹爹,此事請交與我處理吧,回園子我再論罪處罰她們,爹爹……”趙之燕急了,手心裏都冒著汗。
如果爹爹當眾杖笞她們,保不齊有哪個軟弱的就會供出實話。若是這樣,父親一定會因為她說了謊,教唆了下人而處罰她。
趙之燕又急又惶,眼睛瞟向了大夫人。
大夫人收到女兒的求助,眸孔微微一縮,開口道:“老爺,許是這起子下人自個起了矛盾鬧呢,就讓燕兒自行回園子處置吧。”
趙正豪聽了後擰著眉,有些為難地遲疑著,若染看出他的心在徘徊,心裏不由得腹誹:趙正豪,你一個堂堂七尺男兒,竟讓幾個娘們說得拿不定主意,這宰相當得可真不怎麽地。
嗬!也好,你這個相府有我的加入,或許鬧一鬧,就能讓你看清後院被你的正牌夫人管理得是哪番景象了,而你的子女們又是如何一個秉性。
思及到此,若染跨前一步,麵露哀傷地望著趙正豪道:“爹爹,前兒我說了這麽多,難道你當真信小蓮偷了大姐的玉簪?”
趙正豪忙搖頭道:“爹爹自然不信,不過……”
“不過,丫環婆子們都說小蓮偷了,小蓮也承認了,還有錯嗎?”大夫人還真是囂張,當著眾人的麵截了相爺的話。
趙正豪不滿地睇了她一眼,大夫人視而不見,挑了眉梢,睨向小蓮。
小蓮傷心地推開扶著自己的琴兒,“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落了淚淒楚道:“老爺,夫人,小蓮冤枉,小蓮沒有偷玉簪啊!”
“你就是偷了!”趙之燕站在了大夫人身旁,叉著腰正氣道。若染淡淡地一笑,上前扶起小蓮,然後看著大夫人說:“娘,她們信口雌黃,你也信?這不是讓這起子下人當你是個大白癡嗎?”
大夫人被她的話噎得臉都綠了……她哪裏聽不出來啊,隻是,這事兒確實是大女兒做的,她能不幫嗎?這一幫,倒是讓這外來的庶女看成白癡了,想著也屈,瞧她的笑容,怎麽看都含著嘲諷呢。
“四妹,你眼裏還有娘親嗎?怎麽如此無禮?敢罵娘是大白癡?”趙之燕氣得上前要揮手。
若染下巴抬起,脖子一梗,趙之燕就遲遲抬不起手來,若染挑釁地睇著她,見她目光心虛地躲閃到了一旁,眼睛就瞟向了趙正豪,神情現出小孩子那般地賭氣,不開心地說道:“我哪裏是罵?明明是大姐的下人這麽耍我們來著,我隻是提醒爹娘不要被人耍弄罷了。”
“哼!就你聰明嗎?”趙之燕火氣衝衝,那臉上的紅疹子又鑽了出來,顆顆亮眼,閃耀著火光。
“大姐,你真是誤會了。”若染見趙正豪皺著眉不說話,便傷心地看向大夫人。
大夫人鼻子一哼:“四丫頭,下人們鬧事,你管得過來?就算她們冤枉了小蓮,那也是下人們在一起吵吵鬧鬧,錯也好,對也罷……就這麽著吧,這事兒就交給你大姐去辦,回園子再審審就是了。”大夫人看似不耐煩了,揮手讓大家散開。
“娘,你就這麽縱容了她們,讓她們冤了我的貼身丫環?若這樣,女兒我心裏不舒坦!”若染臉一鼓,傷心地嚷。
而心裏卻嘀咕道:哼!敢打我的人,我一定要讓她們也嚐嚐挨板子的滋味!
“那你想怎麽著?我不是說了,她們都是下人,隻要對主子是好的,平日裏吵吵鬧鬧一下,隻要不出大事,就隨她們去。”大夫人為了大女兒,原則都不要了。
若染聽完抽了抽鼻子,眯起眼,忽而冷笑一聲,彎腰從身後草叢旁撿起一根拇指粗的枯枝遞給了琴兒,命令道:“上去,給我狠狠地抽那幫奴才!我讓她們敢欺瞞大姐,讓她們冤枉小蓮!這般無禮地爬到主子頭上耍威風!爹娘看得過去,我可看不過去!”
她話音一落,震愕了一大片!一個個睜著眼看向她,琴兒拿著枝條的手有些發抖,神情糾結,當著老爺,夫人的麵,她怎麽敢啊?
一直靜默看“戲”的趙之嶸驚愕過後,卻揚聲笑出,心下道:這四妹還真是不一般啊!做事總讓人出其不意,好玩。
“染兒,你這是為何?”趙正豪都覺得沒臉了,這四女兒眼裏還有他嗎?前兒他不作聲,也是靜觀其變,看看自己的夫人是怎麽處理家事的,未想事情突而演變成要幹起架來了?
大夫人更是冷了臉,斥喝道:“放肆!你真是目無尊長,恃寵而驕了,這兒還有你爹爹在,哪有你說話的份!”
若染揚唇,勾起一抹薄涼又帶嘲諷的笑意,一字一句道:“我方才聽娘說,她們可都是些下人,吵吵鬧鬧的都隨她們去,為此,女兒便使丫環跟她們吵鬧去,也是想替大姐教訓她們一下呢,娘,難道女兒錯了?”
大夫人又是一噎,氣得胸口發悶。
真是反了,哪有一個庶女敢直接頂撞主母的,氣一時憋不住,她衝著趙正豪不滿道:“瞧你帶回來的好女兒!”說完,她一把拉過趙之燕朝香苑走,末了,回了頭朝那跪在地上的一起子下人吼道,“全給我進來!”
“慢著!”忽然,趙正豪揮手擋住那群下人,語氣堅決,“哪幾個管事都給我站出來!大富!把她們拖下去,各打二十大板!”
話音一落,哀嚎聲又是一片,趙之燕緊靠著大夫人,眼裏閃出了一抹懼色,大夫人輕歎一口氣,斜眼看了看臉上平靜無波,眼底卻閃出一抹笑意的趙若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