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著火了
匆匆趕到竹林邊，那個穿著白色錦袍的男子卻如影子一般消失了。
“小姐……”紅雨氣喘籲籲，她真沒看出來，大小姐追男人的步子會如此之快，她費了好大的勁才追上她，此時停下腳來，瞧趙之燕拉長了脖子在左顧右盼，臉上寫滿了失落，不禁囁嚅道，“別找他了，你可是罵過他的。”
紅雨也是大膽，那男子最後一個眼神她可是看清了，那是不屑中帶著冷冽，自家小姐卻癡癡呆呆，瞧他走了卻急急追趕，那不是喜歡上了嗎？她必須提醒大小姐，免得她日後癡傻著去想這個來無蹤，去無影的人。
“罵了他又如何，這不是有緣嗎？”趙之燕如著了心魔，扭頭瞪了紅雨一眼後，仍東看西瞧。
紅雨一滯，心知她的脾性，若是多說，一定會遭來打罵，遂噤了聲，把手上的紗笠遞上。趙之燕嫌著礙事，手一揮，正欲打掉她手上的麵紗，忽而看到一抹綠色的纖影款款過來，不由睜大了眼。
若染沒想到這會子會在竹林旁遇上趙之燕，想躲開已是來不及，索性站著不動，看著大小姐扭腰過來。
“嗬嗬，”趙之燕幹笑兩聲，圍著她轉了一圈子，瞧她衣著整潔，完好無損，心裏便有了疑惑，盯著若染平靜無波的小臉，問道，“你如何進來的？”
若染輕笑一聲：“還不容易？走著進來。”
“本小姐問你，你哪來的貼子？”
“貼子不是你拿走了嗎？我何來貼子？”紅雨見若染回答不得正題，上前幫忙質問：“小姐問你既無貼子，怎麽會進來？”
若染勾唇一笑：“簡單啊，跟著一幹子皇家貴族進來就是，紅雨，難道你做奴婢的也非得有貼子進來，你不也是跟著主子屁股後麵進來的嗎？”
紅雨被她的話噎住，瞧她笑得有些譏諷，眼神淡冷，不敢再多嘴，退到趙之燕身後，壓低了嗓說道：“大小姐，我們還是走吧，若她跟著，你會露餡的。”
她的話剛說完，趙之燕隱隱聽到趙之嶸的聲音穿過來：“妹妹，妹妹……”紅雨也聽到了，不等趙之燕反應，手忙腳亂地就把紗笠往她頭上戴。
白紗從眼前落下的那一瞬，趙之燕瞥到若染似笑非笑的眼神，心中一惶，推開身邊的紅雨，上前抓住若染的手，用命令的口吻說道：“走。”
若染不知她葫蘆裏賣什麽藥，見她罩個麵紗不算，聽到趙之嶸的喊叫又閃出驚惶之色，猜想她是否做錯了什麽事，等趙之燕把她扯到一個偏僻小院，進到一間無人的堂屋中，她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
“讓她把衣服脫了。”趙之燕朝身後的紅雨說。
“為何？”若染冷了臉，戒備地望著趙之燕。
“讓你脫就脫，哪來這麽多廢話。”趙之燕不耐地朝她翻了一記白眼。
紅雨愣了愣，隨即很快明白了大小姐的意思，不由分說，上前就去扯若染的腰帶，若染哪是個好欺負的主，手輕輕的一揮，紅雨就一個趔趄，後背跌撞到一個燭台上，台子一傾斜，燃著燭火的燈盞即刻摔落到地，刹那間，火燭點燃了曳地的門簾，因著秋天幹燥，火苗迅速舔著那柔綿的紗布灼灼上升，夜風從窗戶穿進，搖曳的火舌就如一條長龍在屋內狂舞開來。
“快走！”若染下意識地扯了趙之燕的手就往外逃，紅雨嚇得雙腿發軟，驚恐地看著一團團火在屋內擴大，在燃燒，吞噬了門簾，撩紅了木架……當一絲火苗蔓延著，扭曲著伸向她的裙擺時，一抹綠色的影子又忽而飛掠過來，拽住她的前襟直直往外拖。
紅雨尖叫：“救命啊！”
“吼尼瑪！”若染回頭衝她低咆，紅雨看清來人是她，雙目不由一滯，兩隻發軟的腳卻不慎絆到了門檻，身子失控地朝前一撲，帶著若染一起摔倒。
很快，屋內一片火紅，火舌瘋狂地撩拔過來，灼燙著紅雨的肌膚，她軟趴在地上，驚恐地大喊大叫，若染一骨碌從地上爬起，咬著唇雙手就去提她的雙肩，正當她把紅雨拖起時，一個白色的影子如鬼魅般閃過來，一手提起紅雨，一手抱著若染，輕輕一縱，躍到了院子裏的一角。
“著火了，著火了！”此刻，園門處湧來人流，男的，女的，除了驚呼聲，就是跑步聲，潑水聲，嘈雜紛亂。
若染站定，一手扶住搖搖欲墜的紅雨，回首欲對救命之人道聲謝，誰知一眨眼工夫，那個白色的影子已飛縱出牆，落入她眼簾的隻有他側臉拂過的那抹黑紗。
是他？若染一怔。
早被若染拖出屋的趙之燕站在院子中間，呆呆地看著這間屋子……她清楚記得，這是三皇子的練武之地，雖然屋內貴重物不多，可也擺了他喜愛的幾樣打耍練武器物，若是燒了，他定會惱火。
然，隻是一會子，火勢幾乎吞沒了整所屋子，她完全嚇懵了，以至一個男人飛速地跑到她身邊，抓起她的手著急地問：“四小姐，可嚇到你？”她還呆滯著雙目。
隔著白紗，她眼神飄忽，也不看清來人是誰，抬起手點著被火吞沒掉的屋子，抖動著雙唇，喃喃著：“不是我，不是我燒的。”
華宇昊一怔，黑眸凝了凝，隨後他臉色一沉，抬手就扯掉了趙之燕臉上的白紗，這當口，趙之嶸剛剛跑過來，見到華宇昊陡變的臉色，他心頭一顫，糾了糾臉之後，還是硬著頭皮上前攔在了趙之燕麵前。
“殿下，殿下……”他的舌頭如打了結，頭上直冒虛汗，仿偌那火已從他從腳底下冒上來，烤得他渾身發熱。
“趙之嶸，你竟敢欺騙本皇子？”華宇昊氣結，甩掉了手中的紗笠，黑著臉揮手道，“來人，把他們兄妹都給我帶下去！”
“殿下且慢！”忽然，一道熟悉的聲音穿過來。
華宇昊循聲一望，隻見穿著一身淡綠衣裙的若染疾步走了過來，火光映照下，她白淨的臉染了一層紅暈，額前掛著一縷散亂下來的烏發，小瓊鼻上沾了幾道黑色灰沫，看似不整潔，可一點也未掩去她清麗的氣質，特別是那雙明亮清澈的眼眸映著火光灼灼發亮，勾人心魂。
來到華宇昊跟前，若染淡定地望了他一眼，然後落落大方地朝他行了一個拜禮，不急不徐道，“此事因我而起，若要責罰，殿下罰我一人就是。”
趙之嶸看著若染，難以置信地閃了閃眸，而趙之燕的腦子在華宇昊的一聲喝斥下也清醒了，她本是惶恐不安，此刻緊拽著趙之嶸的手，怔怔地看著若染，紅雨這會子也已過來了，縮著脖子躲在趙之燕身後，眸光躲躲閃閃，不敢直視華宇昊。
華宇昊看到若染這樣子自然是一怔，抬手示意她平身後，負起雙手，正經問道：“四小姐此話怎講？”
若染轉頭掃了趙之嶸兄妹一眼，回頭看著華宇昊緩緩說道：“前兒在宮宛裏看花燈遇到了大姐，因殿下不準大姐來觀賞，大姐便著了丫環的服飾過來，我嫌著麵紗罩臉太煩，便求著姐姐與我換身衣裳，姐姐依了，帶我來到此處，可剛剛換好，不想我一個不小心碰著了燭台，打翻了燈盞……都是我的過錯，請殿下恕罪！若是生氣，殿下責罰我一人就是。”若染口齒清晰，字音悅耳，說到最後，她眼眸微垂，讓人無法挑剔出她一點撒謊跡像。
華宇昊聽完之後，歪著頭看了看趙之嶸兄妹，見他們慌忙垂下頭，遮了眼中的惶亂，遂眯起眼，唇角噙上一抹不可捉摸的笑意，低低沉沉道：“既然四小姐全擔了下來，本皇子自然會秉公處理，侍衛！”
一侍衛上前，恭敬地候命，華宇昊指指若染：“把她帶走，聽候我發落！”
若染很快被帶離，而接下來火勢已完全被控製，除了一間屋子被燒毀外，其餘樓閣，花草樹木都完好無損，趙之嶸一直默默地跟著華宇昊，看他處理完事情之後，他才鼓起勇氣說道：“殿下，四妹她……你不會拿她怎麽樣吧？”
華宇昊睨著他，似笑非笑：“你擔心？”
趙之嶸嘴角一抽，涎起一張苦臉道：“殿下，她才來京城沒幾日，不懂禮儀規矩，做事粗手粗腳，且由著性子，”他先數落了一下若染的不是，然後壓低了聲音，拖長聲調，遲遲鈍鈍地央求，“四妹換衣之時，不小心打翻了燭台，燒了屋子是該責罰，可你能否念她無意，又能否看在我爹爹的麵上饒了她這次錯誤？”
“恩？”華宇昊皺了眉，盯著趙之嶸的臉眸光忽閃，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