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她在裝神弄鬼
若染眼明手快，拽了小蓮的手拉到了自己身邊，趙之燕沉了臉，憤憤地瞪著小蓮，咬牙道：“沒教養的，一個丫頭又想忤了本小姐不成？”話落，一把扯住小蓮的夾襖，舉手就準備甩一巴掌。
可手很快讓若染扼住，別小瞧那隻小手，五根手指就如鐵鉗子那般，趙之燕怔忡，正疑惑她的手勁，若染已冷掃她一眼，也不吭聲，隻是輕輕一推，她便像被一道強勁的內力衝擊到了似地踉蹌了幾步，丫環紅雨與綠柳急忙上前扶住了她。
“小姐，小心點。”紅雨輕喚，又不解地睇向若染……這四小姐與大小姐一般高度，體形也差不多，為何她的勁就那麽大？不是扣了月錢，減了飯量了嗎？
而趙之燕同樣困惑，等站穩腳步，抬頭便想張嘴罵人，然嘴剛一張開，卻見若染慢慢轉過身，麵朝沁心亭方向，莫明其妙地雙手合十，朝著天空拜了一拜，一字一頓緩緩說道：“寬恕，寬恕！”隨後扭頭朝呆怔的趙之燕勾唇一笑，“大姐，你盡管罵四妹，四妹可懂得禮數，不會還口，我隻是讓神靈千萬別計較姐姐的氣話。”
說完，她一手拉了身邊的小蓮，另一隻手優雅一甩，徑直朝屋裏走。
誰知，她剛抬腳呢，趙之燕就突然捂著肚子尖叫起來：“啊喲，啊喲……”倆丫頭見了慌了神，驚慌失措地圍著她問是怎麽了。
“肚子疼，肚子疼，啊喲……”隻是一會子，她的額頭就冒出了汗，臉色蒼白，雙腳立也立不住，人軟得直往地上倒，不遠處的琴兒與秦媽媽見狀又愣住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去幫忙扶大小姐。
小蓮眨了眨眼，先怔了怔，繼爾又發出了一聲竊笑。
若染似乎也被這一突發狀況嚇到了，見眼前的主子與丫環們亂作一團，便鬆了小蓮的手，驚訝地跑過來，急急地問道：“大姐，怎麽了？怎麽了？你前兒還好好的，這會子怎麽就肚疼了呢？”
“你，你？”趙之燕彎著身子，胳膊讓丫環們扶著，兩隻手掌顫抖著蓋在腹部，帶著哭腔朝若染怒吼，“你招來的，是你招來的對不對？”
若染閃動著清眸，一臉的茫然無辜，低低道：“大姐，我招來什麽？”
“魔力，就你說的……說的神靈。”趙之燕喘著氣，臉色越來越白，聲音也虛弱了，額上的汗就如斷了線的珍珠那般往下掉，看來實在是疼了。
若染委屈地一癟嘴，朝她身旁的幾個丫環望了一眼，眼裏有些祈盼，似讓她們為她說句公道話，可趙之燕身邊的丫環可不會幫她，主子再囂張厲害，在主子口下討飯吃，那話也不得亂說，要說也得替主子說話。
這不，紅雨臉兒一扳，擺了半個主子的架子凶道：“四小姐，你能肯定你跟神靈說的不是讓他罰了大小姐？”
若染攤開手，一臉的不可思議，委屈道：“你沒聽到？我說的可是寬恕，不是懲治呢。”說著，她又帶著無辜的表情看了一眼秦媽媽。
秦媽媽聽得清楚，自然知道她這一眼神期待的是什麽，馬上提了精神上前，麵對大小姐說道：“四小姐說得沒錯，她是說了寬恕。”
“我……你！”趙之燕瞪著若染，被噎得上氣不接下氣。
若染心中暗笑，臉上卻露出心疼之色，關心道：“大姐，你別生氣，越氣肚子會越疼，你好好地呼吸，呼吸……”她邊說邊煞有介事地並攏雙掌作上下滑動。
她的動作滑稽極了，一邊慢慢隨聲音呼吸，一邊隨著手勢搖晃著頭。
趙之燕也不知道是怎麽了，竟在她的“示範”之下跟著她吸氣，吐氣，再吸氣，再吐氣，而頭也跟著她轉動，更神奇的是身旁的人也學著做了。
“好了！”不知何時，若染忽而叫了一聲，瞬然，一個個宛如夢中醒來，睜著雙眸互覷一眼，剛才是怎麽了？
趙之燕兩手一摁肚子，秀眉一凝，誒！肚子不痛了。
她倏地抬起頭，瞪住一臉愜意，似笑非笑的若染，用力甩開身邊的丫環，臉上的氣色由白轉紅，胸口起伏，氣咻咻地指著若染道：“死蹄子，我要讓娘把你趕出府去，你在府裏裝神弄鬼。”
若染聽完，卻是一笑，了無先前的委屈，倒是擺出一副毫無畏懼的模樣，斜著眼睨著看似已不再疼痛的趙之燕，噘了噘嘴說：“冤枉死本小姐了，我隻是隨意一說，又用別人教我的法子來教你解痛，你不感恩也罷了，竟被你說成了裝神弄鬼，我說大姐，你看到鬼了嗎？你看到神了嗎？”
“你不是你有神靈相助嗎？”紅雨截了話，冷冷道。
若染掃了她一眼，紅雨瞟到她眼底的一抹戾氣，心頭一顫，下意識地靠緊了大小姐，大小姐很滿意她的質問，抬了頭神氣地附和：“就是，這可是你親口在娘麵前說的。”
“是啊，雖說四妹我沒有看到過神靈，可我也巴不得有呢。”若染笑起來，剛才還冷如霜的眸子一下子清亮得嫵媚起來，“今兒個我隻是試了試，若真是靈念，我想我那才真的有福了呢，嘻嘻……”她自喜，聲音低了下去，幾不可聞，“我不怕被欺負了不是？”
她說完就盯著自己的手看，對自己淩厲的出手很滿意。
趙之燕聽了一窒，滿腔的怒火又不好肆意發泄出來，想著這竹苑確實有點詭異，她兩回欺負這外來的庶女，兩回受了痛，仰頭看看天，又環視了一下四周，正巧一陣風襲來，假山旁的一片紫竹發出了“沙沙”聲響，嚇得她打了個寒顫，掉過頭就跑出了小圓門。
紅雨與綠柳一怔，互覷一眼後，慌不擇路地也跑了出去。
趙之燕主仆一走，小蓮忙靠近了若染，琴兒與秦媽媽也隨後圍攏了過來。
“小姐，前兒是怎麽回事？”小蓮很是納悶，秦媽媽與琴兒見小蓮發話，同樣用好奇的目光看向若染。
若染淺淺一笑，搖著頭：“我也不知。”
“四小姐，你當真是神靈相助了嗎？”琴兒再問。她本是見了趙之燕就害怕，那會子見她凶悍，她也不敢上前幫忙，站在一旁聽她們說話，後又亂成一團，她也是站在一處發愣又驚恐，此時見若染笑的溫和快意，心想她是通神的，心裏不由得歡喜起來。
若染舉起手來，水亮的眸子眨了眨，笑顏如花，煞有介事道：“心中有神，自然通靈。”本小姐靈的可是這雙手哦，一甩手，從袖袋滑落到指間的一個小小的卵石就飛了出去，剛好擊中了趙之燕的肚臍眼，讓她嚐了一回趙之嶸的疼痛。
丫環們聽不懂，可主子不細說，她們自然不敢多問，回到堂屋，秦媽媽的臉上就浮起了憂鬱之色，若染瞧出來了，問她：“你是在擔心大小姐去大夫人那兒哭鬧告狀，讓她趕了我出去？”一言猜中，秦媽媽連連點頭，小蓮聽了，倒不像前幾回那般擔憂，臉色平靜地一挺胸說：“說了也不怕，最多我與小姐再回江嶺小鎮過日子，也不用瞧著她們臉色。”
若染笑了，擰了擰她的小鼻子：“今早上聽哪個丫頭說，這兒好呢，這會子又舍得回了？”
小蓮臉兒一紅，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秦媽媽瞧著小蓮可愛的表情，笑道：“小蓮也是心疼小姐呢，誰個喜歡自個主子受了欺負。”
秦媽媽畢竟以前跟著老太太，見多識廣，處事冷靜，事事想得全麵周全，趙正豪把她指派給了若染，也是想她能幫這個剛到的庶女熟悉熟悉府裏的環境，教導她一些規矩，憑著老人的資格和經驗隨時能幫襯著若染。
“小姐，大小姐是在府裏嬌橫慣了的，今兒的事委實突然，她定會怪罪你，不依不饒，以後有個什麽事，你得小心點，想不通的可要與我們幾個商量商量，別吃了虧去。”秦媽媽好心地說。
若染微笑，心知她是為了自己好，便點頭應答了，秦媽媽又轉頭對琴兒說：“你在大小姐身邊是呆過的，她園裏的幾個人你也知根知底，日後你就眼亮耳尖點，若她們耍了什麽心思，你得早點提醒四小姐，別出了什麽事就傻呆著了，你現在可是四小姐的人，不是她大小姐身邊的，學得機靈點。”
琴兒聽完，忙應喏：“琴兒記住了。”
“今兒聽到的話都爛在肚子裏頭，四小姐是啥樣的人，我們有眼睛看著，心裏記著好呢，別聽外人胡諂什麽。”秦媽媽又訓了一聲。
琴兒望了小蓮一眼，回頭又看著秦媽媽，秦媽媽凝了眸，低聲道：“說你呢。”
“琴兒知道了。”琴兒不好意思地一笑，“我喜歡著四小姐呢，定會盡心盡力地護著主子，與小蓮一樣，下次不會呆著了。”
若染聽完她們的對話，心裏暖暖的，鼻子也忍不住酸了，雖然相處了沒幾天，可這兩個下人確實是對她忠心的，雖說日久見人心，可她寧願早早相信秦媽媽與琴兒對自己貼心貼己，不用太防備著。
心裏一高興，若染便掀了簾子進了內室，從梳妝櫃裏拿出了幾兩銀子，又掀了簾子出來，把銀子交到了秦媽媽手上，親和地說：“秦媽媽，煩你去跟廚娘們說一聲，今兒的午飯給我們加兩個菜。”
“小姐，這銀子……”秦媽媽遲疑，麵有難色。
“少了嗎？”
秦媽媽搖頭：“不少，隻是小姐你剛來相府，日子還長著，眼見天冷了，用得著銀兩的地方會很多，不如省著吧。”
若染握住了她的手，清眸閃亮，臉上毫無憂色，倒是一副自信滿滿的神情：“拿去吧，你們不用擔心，這園子裏隻要有我四小姐在，我絕不會讓你們餓著。”
小蓮歡喜地靠過來，挽著若染的胳膊，笑嘻嘻道：“秦媽媽，你相信小姐吧，她說的話算數。”
若染瞧著小蓮相信自己，側首對她一笑，秦媽媽遂高興地點點頭，領了琴兒就走出了竹苑。
她們一走，小蓮就俏皮地拉起若染的手，很認真地問：“小姐，我雖然信了你，可你不會去偷吧？”
“你家小姐有這本事？”若染好笑，眼裏有了揶揄之色。
小蓮連連搖點：“以前可沒這本事，”話落，她眨了一下眼，恍然到了什麽，尖叫，“我家小姐不就是你嗎？”
“是，自然是了，嗬嗬……”若染笑出了聲，拿起繡棚對她晃了晃，“我不偷，銀子自然有人會送來的。”
“誰啊？”小蓮非常有興趣，睜著一雙天真無邪的大眼睛。
“當然是相府的人嘍。”若染左眉梢一夾，丟給她一個調皮的眼神。
小蓮一怔，小姐這樣愛笑愛玩的脾性當真與以前大不一樣了，她的臉比起往日不知要燦爛了多少倍。
小蓮不由得既歡喜又開心，張開雙手摟住了若染，清澈的眸子漫上了水霧，喑啞道：“小姐，若是慧夫人還活著，看到現在的你如此明朗，她該多開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