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她為什麽金貴

  晚上，大夫人來到了鬆鶴樓，見書房裏亮著燈盞，她讓身邊的下人在外候著，自己推開了門走了進去，趙大富見她進來，遂朝內室喊了聲：“老爺，大夫人來了。”


  “讓她進來。”


  書房室內有一長榻，趙正豪斜靠在榻上執書在看，案幾上一盞燭燈雪亮，窗邊鯉魚香爐有絲絲的煙霧嫋嫋飄浮，一扇窗半開著，秋風輕拂，掀起了窗邊淡黃色的紗幔。


  大夫人環視著……他還是喜歡這樣清幽寧和的環境，麵容清清冷冷，雖已入中年，可那五官在光照下依然俊朗，透著沉穩與睿智，此等男人顯然對那種有才氣的女子會愛慕有加。


  她寧了寧心神，輕移腳步，去關了那扇窗。


  趙正豪未動姿勢，依然那樣斜靠著枕，隻是眸光微抬，瞟向了自己的妻子……麵色不如白天那麽冷戾，神情也隨和了些。


  “老爺，那四小姐已來了一日，昨晚匆匆而來，今日突然發生了兒女磨擦，惹得你我夫妻有了些不愉快，臣妾現在過來，隻是想問問，為何老爺肯定這個趙若染就是我們的女兒？”她坐到他身旁，倒做出了想與他好好溝通的模樣。


  趙正豪放下手中的書，坐正了身子，淡然道：“她是我與慧娘的女兒，十八年前，你說慧娘偷偷出府就再沒回來過，我便派人四處尋找，尋著了之後買了個小院讓她住，兩年裏她過得清貧倒也安閑，我得空了才去看看她，最後一次她說要回江東老家看看，我同意了，哪想到……”說到這，趙正豪頓了頓，語氣顯得傷悲，“她這一去就杳無音訊了，前些日子才有封書信過來，是慧娘托人送到為夫手上的，信中提及了這個孩子，那年她離開已有了身孕。”


  大夫人心兒一窒，一股悶氣驀地堵在了胸口：“那當年老爺找著了她為何不帶回府中？”


  趙正豪怨怒地睇了她一眼，輕哼一聲：“若再帶回府中，還不是又受你的氣？”


  明裏說著是慧娘自個偷偷出府，誰不知是她暗地裏趕走的。


  大夫人聽他口氣，看他臉色，那都是怨自己的，如此看來，他對慧娘有份歉疚，所以才對趙若染疼愛有加。


  對，慧娘是她趕走的，可有什麽用？她趕走了一個慧娘，要死要活得不準趙正豪娶妾，結果皇上還不是送來三個貌美如花的女子給了丈夫？


  “老爺，臣妾如何對你用心你不是不知，為你生下四個孩兒，又替你管著這麽大的相府，老爺你在心裏就沒有一點感激之情？”這話說著，大夫人就覺得滿心委屈，眼眶微微紅了。


  “都過去了，”趙正豪不想談及過去，搖了搖手，“往事不提，慧娘已走，如今隻留下一個女兒，你就是她的娘親，望你能大度些包容她，為夫就感激不盡了。”


  “老爺，在你心中，這個四小姐就如此金貴？”大夫人委屈過後，眼底閃過一絲陰厲。


  “她是慧娘的孩兒，在我心裏自然金貴！”趙正豪坦言，根本無視大夫人的氣惱。


  “聽老爺的意思，這四小姐你也是第一回見，那昨晚你帶她回府，沒個憑證，隻憑長相有點相似就肯定她是慧娘女兒，老爺你是不是過於草率？”


  趙正豪站起身，背起手走到窗邊，重新推開了窗戶，望著昏暗的院落，樹影綽綽，他清朗地回道：“我是她爹，不會認錯！”


  堅定的語氣，已堵住了大夫人滾到嘴邊的話，她朝他背影擰了擰眉，麵無表情，輕說了句：“臣妾告辭，老爺你就早點安憩吧。”


  趙正豪未回話，目光仍停在院子裏那一處的花影……金菊花，開得很旺，回廊上的燈光照射過去，若隱若現，美得不真實，有點飄浮感，卻足以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

  過了幾日，若染的身體已無大礙，攜著秀兒，帶著丫環們在紫竹園裏嘻鬧捉迷藏。


  秀兒是個溫雅的女孩子，長得膚白如玉，明眸皓齒，隻是身子嬌小，因著庶女在府裏處處小心，平時就變得膽小嬌羞不愛多話。


  可自從與若染一起相處後，她臉上的笑多了，每次去楚姨娘園子，她都會高興地說：“姨娘，四姐可好相處了，她讓我與她一起刺繡，教會我繡了一些小狗小貓。”


  楚姨娘摸著她的頭，憐愛之情溢於言表：“隻要你與她一起開心，姨娘心裏就舒坦了，隻是，怎麽繡上小狗小貓了？”


  “四姐她會畫畫，你哪天去看看，她屋子裏藏著好些畫卷，都是這兩天畫的。”趙之秀說得興奮，眼裏滿是欣賞，“真不知道四姐她親娘是做什麽的，竟然教會她這麽多。”


  趙之秀是庶女，沒有進過族裏的學堂，平日在府上也隻是楚姨娘教她識字斷文，再教些女紅，諸多庶女中，她還算得上有有點文墨，手兒又巧的人，就是大夫人的鞋麵有時也喜歡用上她繡的錦緞，那針線細密，花兒細巧，精致得讓人著實喜歡。


  這麽心靈手巧的她現如今也仰慕起了四小姐，楚姨娘便明白這四小姐，其實自己並不真正了解，從女兒口中得知，她可了不得。


  會畫畫，會刺繡，還會彈會唱，真真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難怪老爺子如此疼愛她，相來是把對她母親的那份愛全投入到她身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