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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劍匣

  “三聖寺在這涇河邊上多年,可知道是誰害了我師兄?”李源問道。


  “在涇河之上,每年都會有來曆不明的人出現,也有妖魔,他們在涇河之祭‘靈’養‘靈’,貧僧慚愧,未能察知害了崇明施主的人是誰。”法空說道。


  李源可不怎麽相信,三聖寺在這關中地帶有著諾大的名聲,可不是平白而來的,而是因為自三聖寺立寺以來,他們在這關中一帶就處於主導地位,曾經的三聖寺的立寺高僧那可是三藏法師座下聽過佛法,受了真傳,佛法高深這才在這裏建了三聖寺。


  這麽多年下來,三聖寺在這關中,尤其是長安一帶,已經有了極高的地位,即使是當今下天下紛亂,大家仍然不願意明麵上得罪於三聖寺。


  “依大師之言,我師兄死於一個可禦鬼麵食屍魚的人之手,其骸骨因怨氣過重被貴寺以大日如來金焰煉化?是吧!”李源問道。


  “阿彌陀佛,施主明察秋毫。”


  “我師兄的死因當然會查個清清楚楚。”李源毫不猶豫的接上這話,道:“大師有沒有什麽想再說的嗎?”


  “貧僧所知的一切都已經告知施主,施主也應知曉,青羊觀雖也在涇河之畔,但與三聖寺並未有來往。”法空說道。


  李源站了起來,緩緩的舉手行禮,但是眼神卻一直注視著麵前法空的雙眼,他的背脊挺的筆直,像是一杆槍,緩緩道:“那就,多謝大師,告知這一切,告辭。”


  他一身灰白而寬大的法袍,在站起來的這一刻,身上就彌漫著一種與這整個三聖寺廟格格不入的氣息。


  三聖寺是佛門一支,講究渡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們講究普渡眾生,他們的修行是在眾生之中,於紅塵的纏|綿裏修得一顆放下之心。打磨、放下,不沾一物。


  佛在眾生之中,在任何一個地方。


  而李源是修道的,他修卻是另外兩個字——超脫。


  超脫與放下看上去相近,但卻有很大的差別。


  道家講無為,講道法自然,然而道家卻也講究逆天。


  佛家修行,全在一心,是佛是魔一念之間。


  道士們則像纏|綿於深山半腰的雲霧,飄飄渺渺難以觸摸,像白雲在天上俯視著大地上的一切。


  李源並沒有真正束發為道,聽師父的意思,若是這一次回去,那麽就將賜予道號,正式束發為道。


  他轉身走,走的並不快,身後的鋤禾撲哧撲哧的小跑著跟在身後。他不敢吭聲,跟著李源兩年多的他,感受到師父身上的那種冷肅。


  他突然覺得這一座龐大的佛寺似乎也不怎麽樣,師父一路向前,似乎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阻得了師父的腳步。


  法空看著大步離去的李源,他那濃黑的眉皺了起來。


  “師兄,他會不會覺得是我們三聖寺害了他的師兄。”法空身後的知客僧走上一步問道。


  “昆侖大弟子死在涇河邊,隻怕將有大風波,世事無常,又是一場紛亂,也不知三聖寺能否安然渡過。”法空緩緩說道。


  同時他心中又想著,絕不能讓這個昆侖李七知道那天自己其實並不在場。


  ……


  在三聖寺的對麵的一片樹林之中一個座高高的寺塔,那是孤魂寺。


  在長安城外渭河邊上,與三聖寺並稱於世的孤魂寺,隻是孤魂寺並不如三聖寺這般有香火,即使是在貞觀年間,它也是冷冷清清。


  迎麵來的風將李源的衣袍吹得鼓起,遠處看就像是一片灰白的雲朝著山下飄落。


  李源一路的向下走,他的心頭卻浮現著剛才與法空和尚的交談的一切,包括法空和尚的表情。


  以前他沒有見過法空,隻是聽說法空是佛門金剛,性格剛毅,不像一個和尚,倒像是一個行走天下的義士俠客。


  今日一見,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佛法有精進的原因還是什麽,李源覺得這個三聖寺大弟子修為且不說,一身氣韻倒也如傳言,隻是不知為何,心中總覺得對方似乎在隱瞞著什麽。


  他心中想的是什麽原因,讓三聖寺將自己師兄的骸骨不等昆侖來人就處理掉。三聖寺可以將那骸骨封印著,等待昆侖來人完全沒有問題。


  他又想起自己從渭河而下,入涇河之時見到的那出現在自己麵前的鬼麵食屍鬼,那是有人驅禦的,是人養的一種水中‘邪靈’。


  那是誰?與師兄的死有關係嗎?

  他心中很清楚,自己師兄是昆侖掌教的親傳弟子,是昆侖大弟子,無論是誰要殺他都必須思量一下身後事。


  是因為師兄不小心得罪了什麽人?還是發現了什麽讓人不得不殺他,或者是殺他不是目的,而是針對昆侖。


  一輛馬車停在了三寺聖的台階下,先是一個水蘭色裙服的女子跳下馬車來,她的雙眼四處看了一眼,隨之便落在李源的身上。


  李源站在那台階上看著她,她的眉頭微皺,緊接著有一個身著煙羅紫色衣袍的女子從馬車之中出來。


  李源原本以為那先出來的女子應該是丫環,可是她並沒有去扶那後來出來的女子。


  那後麵身著煙羅紫衣裙的女子看上去年輕也不大,最多二十來歲,但是她的頭發是盤著,這是已經嫁為人婦的裝束。


  當李源看到她之時,那份一直深藏著的情感無法抑止的湧動起來。心頭泛起了五味雜全的滋味。


  來這裏之前,他就已經想過了會遇上當年的熟人,但是當真正遇上之時,仍然有一種措手不及。


  如果這個盤著頭發的女子他沒有看錯的話,應該是當年常常跟在自己身後一起玩鬧的那個女孩。她長大了,但是那臉盤卻還在,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經常回憶起長安的生活,所以小時候一起玩的朋友都記得格外的清晰。


  當他看到她耳垂邊上的一道淺淺傷痕之時,那他就更加的確定這個女子是就是當年那個跟在自己屁股後麵小女孩了。


  這麽多年了,傷好了,痕跡卻還在。


  李源站在那裏沒有動,站在那上三聖寺的台階上,看著一步步走上來的年輕婦人。他心中百般滋味,當年這個女孩說長大了要嫁給他,雙方家人也有這個意思,隻是世事變化太快,他一夜之間出了長安城上了昆侖,十多年沒有回來。


  這個年月,女孩十五六歲就要出嫁,她應該也已經是嫁了,看她的頭發已經盤起,這是嫁作人婦的打扮。


  這是一位丫環陪著自己的小姐來三聖寺之上香祈願。


  但是在那位小姐下了馬車之後,丫環並沒有與小姐說什麽,而是朝著李源的方向而來,丫環在前,抬著頭盯著李源看,那雙眼之中目光像是在警告不許他多看,而那小姐在後麵,隻是之前抬頭看了李源一眼便又低頭,她像是被一個陌生的男子盯著看,非常的害羞,

  “公子從來都是這般視人的嗎?”丫環在走近李源之時,突然開口說道。


  這世上公子這個稱呼可不是指那個些世家大族的年輕子弟,也有指那些江湖行走,卻又有著一身修行之氣的年輕人。


  李源的身上有著不同於世家子弟的頹廢或輕浮,也沒有江湖客的那種風塵與暴虐。他的身上的獨特神韻,隻要有眼力的人都能夠看出來,這是一位山中公子。


  李源並沒有直接的擋在路上,而且路寬,那丫環說完之後就從李源的身邊走過,走過之時雙眼還盯著李源看,她似乎想要分辨出李源是來自於哪一座山。


  天下間的名山之中有各大門派,每一個門派的袍服上都會有自己標識,但是李源一身灰白色的衣袍,頭發束在腦後,腰上一柄劍懸著,看不到手,因為手隱在那灰白衣袍的袖子裏。


  身上的袍服什麽標識都沒有,看上去非常的普通,但他身上的那神韻氣息卻像是一片白雲,纏繞在這石階上,隨時都會隨風而去。


  這是一個年輕,但雙眼之中卻又蘊含了許多事的人。


  她走過李源,目光又落到鋤禾的身上,鋤禾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眨呀眨的看著她,她的心中莫名的一鬆。


  她身後的小姐卻在走到李源的身邊之時微微的頓了頓,若不是一直盯著她看,根本就不會發現她這小小的停頓。


  那小姐走過李源之後,前麵的丫環回頭看過來,看了一眼小姐,又看了一眼李源,並沒有說什麽,大約十多步之後,隻聽丫環問道:“小姐,你認識這個人?”


  “不認識。”那小姐回答道。


  這兩人的對話隨著微風傳入李源的聲中,丫環的聲音有些尖銳,反而是小姐的聲音顯得有些飄忽。


  鋤禾瞪著眼睛,左看右看,撓著頭。


  那丫環再回頭看,隻見到李源已如一片灰白的雲朝山下飄去。


  李源這一次是要查明師兄的死因,另一個就是,自己既然來這裏,那長安自己就一定要回,去見見當年的那些人,去了一了當年的那些事。


  他來之前心中憤怒,現在卻已經將憤怒壓下,他的直覺告訴他,師兄的死亡之中有著蹊蹺。


  他心裏麵明白,如果這裏麵確實針對自己或者是昆侖的陰謀,那麽當自己踏入那青羊彎的那一刻,就已經被人盯上了。


  他自是不懼,不是因為自己是昆侖弟子,而是對於自己的實力的自信。


  唯一有些擔心的是鋤禾,這個跟了自己兩年多的童子,自己若然在這一劫中身死,那他大概也活不成了。當時他原本想反他留在那鳥鼠,不帶他來的。


  最終還是帶來了,一來是那裏他一個人也難活下去。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師父曾說過一句話:“你修劍決,當有劍匣。”


  鋤禾是他的劍匣。


  劍出匣如蒼雷驚耀,歸匣則當溫水入瓶。


  帶著鋤禾來,就相當於在自己的心中上了一道警示之鎖,時刻都不能夠忘記自己還需要照顧他,無論做什麽,都需要考慮清楚,不讓自己陷於絕地。


  其心有責,其行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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