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微服(一)
德國元首想要外出就餐,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大本營警衛處與對外聯絡處立時亂成了一鍋粥。元首直屬衛隊的軍官們叼著哨子滿營房亂躥,這次可不是演習,他們已經沒有時間斥責那些反應稍顯遲鈍的士兵了,遇到哪個動作稍滿一點的家伙直接就一掌拍了過去。
司機們從休息室里連滾帶爬的沖進了車庫,隨后筆挺的站在各自的配車前立正等候,車隊隊長一邊拿著出勤單擦汗一邊看著手帕分配任務。
外勤處的聯絡官們則跟內線電話機展開了殊死搏斗,他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通知所有相關的部門,處長大人瘋狂搖動磁石電話機手柄的架勢看上去就像個在警報聲中啟動戰斗機的地勤。
繁瑣的準備工作終于在要求的時間內混亂而又井然有序的完成了,看得出各級指揮官們在這些方面的確下了很大的功夫,稱得上是訓練有素。
一整支暴風突擊隊在飯店門前登上了軍卡,整排的黑色防彈轎車上儀仗旗標隨風招展,所有人都目光炯炯的盯著飯店的大門,等待著他們的元首出現。
“魏爾勒,你看現在這樣不是挺好。要是后面跟著那樣一群人,還能吃的下什么東西。”
徐峻蹲在廣場一角偷偷的看著麗茲飯店門前規模宏大的儀仗隊,他轉過頭笑著說到。
“這個,我個人認為為了體現帝國的威嚴與您的尊貴身份,一些形式上的東西還是必須的,特別關乎到您的個人安全的問題。我還是想要勸您改變您的這個決定,現在還來得及。再不行,您至少可以多帶幾個衛兵吧。”
魏爾勒苦著臉蹲在徐峻的身邊,他就知道自己一定會后悔,可是沒想到來的那么快。
“不要這樣說,參謀長閣下,您難道懷疑我的能力嗎?有我倫道夫在,沒有人能夠傷害到元首閣下的。”
蹲在魏爾勒身邊的金發年輕人得意的說到,臉上還帶著爛漫的笑容,看得出他現在真的很開心。
“閉嘴,倫道夫少校,現在我談論的是元首的個人安全,這是一個非常嚴肅的話題。”
魏爾勒瞪了倫道夫一眼,后者連忙低下了頭,年輕的少校嘴里好像還在咕咕喃喃的不知道在說些什么,不過魏爾勒確信自己不會想聽清楚。
“為什么會這樣啊。。。。”
參謀長閣下不禁抬頭望著天空一臉的欲哭無淚,自己一世精明,怎么就糊里糊涂的上了這條賊船了呢。。。。
元首閣下再次突發奇想,竟然想要甩掉自己的衛隊單獨外出。當他向魏爾勒提出這個想法的時候,參謀長閣下差一點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這真是一個瘋狂的想法,一個國家元首單獨走在被占領的敵國城市的街頭上,這簡直就像背著個靶子在靶場里散步一樣。
雖然魏爾勒相信巴黎市民基本不具備公然刺殺德國元首的勇氣,但是也說不準會有某些流竄到這里的死硬份子正在暗地里潛伏著伺機而動。為了帝國元首的安全,為了帝國的安全,同樣也為了參謀長閣下自己的安全,魏爾勒當場就對元首的提議給予了堅決的反對。
魏爾勒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必須阻止這個家伙的瘋狂念頭,如果需要的話就算是死諫也在所不惜。
但是,還不到五分鐘時間,參謀長閣下就灰溜溜的敗下陣來,乖乖的回到自己房間換衣服去了。
魏爾勒赫然發現自己竟然正在危險地向著千古罪人人類公敵的方向慢慢滑去,參謀長閣下痛心疾首之際幡然悔悟,終于在偉大的元首閣下伸出的無私援助之手的幫助下,回到了堅決徹底地擁護元首決定的康莊大道之上。
當然,魏爾勒并不是一個靠忽悠就能擺平的角色,之所以這么快就敗下陣來,關鍵還在于元首閣下提出了幾個很有說服力的理由。
第一點,徐峻是想要出去散心,而不是要去砍人。就憑元首衛隊那副殺氣騰騰的嘴臉,誰還能在他們圍繞之下安心的游覽風光,更不用說盡情的享受美食了。餐館外面站著這么一群家伙,知道的是德國元首下基層視察食品質量問題,不知道的還以為德國人是來抄家滅門來了,對外影響實在不好。
第二點,目標越小越不會引人注目,而且用反向思維想想,沒有人會想到德國元首膽敢只帶著兩個隨從在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在巴黎街頭晃悠吧。相信到時候就算徐峻拽著法國人的領子報上自己的字號也不會有人相信,而且還會被別人當作瘋子看待。
第三點,巴黎現在可是德國人的地頭了,現在滿大街都是各色制服閃動,穿軍裝的比不穿軍裝的還多。就算那些抵抗份子想要搞些破壞啊暗殺啊之類的活動活躍一下氣氛,那首要目標也會選這些看上去笨笨的德國官兵,干掉幾個普普通通的被占領區百姓不會給他們帶來任何的成就感。更何況現在街頭上到處可以遇到德國官兵,就算真的遇到意外,只要用德語高呼一聲,霎時間還不給你躥過來百八十個的,哪怕對方是施瓦辛格那種猛男,光用踩的就能把他踩死。
不清楚施瓦辛格是誰,聽上去好像是元首認識的某個大塊頭吧。說起來元首的這幾個理由還真的讓魏爾勒找不到可以反駁的地方,參謀長也知道再阻止下去也許會起到反作用,思慮再三之后只得答應陪著元首大人胡鬧這一次。
不過他提出了一個條件,魏爾勒知道自己的身手實在沒什么可看之處,所以無論如何徐峻都必須帶幾個貼身侍衛做警衛。在得到徐峻肯定的答復之后,參謀長閣下懷著矛盾的心理回到自己房間換裝去了。不過等到他在飯店邊門和徐峻見面的時候,稍稍放下去的心再次被提了起來。
他沒有看到那些膀闊腰圓的侍衛,徐峻身邊只站著一個一臉興奮的家伙,元首副官中最讓魏爾勒眩暈的那位,黨衛隊少校倫道夫。
元首再次扔給了魏爾勒一個無法反駁的解釋,那些侍衛實在太軍人了太德國了,就算穿著便衣也掩飾不住那種氣質,帶著他們出去反而會弄巧成拙。
“那您為什么不帶上道根上校呢?”
參謀長裝作沒有看到一旁倫道夫臉上委屈的表情。
“道根你又不是不了解,他就算穿著睡衣都帶著軍人氣質。而且,他的法語帶口音。。。。”
“那也沒有太大關系啊,偽裝成一個外地來的退役法國老兵不就行了。”
魏爾勒還想做最后的掙扎。
“嗯,你能讓法國人相信一個說著一口下巴伐利亞腔法語的家伙是退役法軍老兵嗎?”
“該死,有這么偏遠?”
看到元首點起頭,魏爾勒無奈的接受了現實。
于是,三個侵略者頭目就這樣大模大樣的走上了巴黎的街頭。
徐峻現在穿著一套筆挺的西服,雖然他到這個世界以來大部分時間都是以軍服的面貌出現,但是并不代表他沒有平民化的裝束。這套漂亮的灰色西服是柏林最好的服裝店專門為他定制的,歐洲最新的流行款式,做工精良,面料考究,穿在徐峻的身上更是把他的優雅尊貴的氣質彰顯無疑,怎么看都像一個上層社會的世家子弟成功人士。
魏爾勒則穿著一套規規整整的黑色西裝,白襯衣帶著硬領,系著一根細細的黑色領帶,配上一副細邊圓框眼鏡,謙卑而矜持地隨侍在年輕主人的身旁,就像一個精明而睿智的老管家。其實他原本想要裝成一個大學教授的,這套行頭從理論上來說應該可以達到那個效果,但是由于徐峻的氣勢實在太強,大學教授只得自動降為了管家的級別。
倫道夫穿著一套精干的格子西服,同樣系著一根黑色領帶,臉上帶著自信的微笑,看上去就讓人感覺精神,讓人毫不猶豫的把他劃為那位有錢少爺的跟班兼保鏢。
徐峻滿懷興趣的瀏覽著巴黎街頭的風景,在此之前他還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好好的觀察巴黎人的日常生活。
以前的幾次游覽都是前呼后擁外帶清場清街的,別說市民,就連貓貓狗狗想靠近一下都格殺勿論,雖然沒人打攪安心參觀的感覺不錯,但是徐峻更喜歡看到巴黎真實的一面。
巴黎復蘇的速度比人們想象中的要快,這座歐洲最繁榮的城市的確有值得它驕傲的地方。
由于原本底子就夠厚,外加這次戰爭節奏太快,巴黎沒有受到實質上的破壞,而且市民也大多沒有離開,所以在恢復與外界的交流之后,很快就回復了往日的繁盛。
現在街頭上幾乎看不到戰爭的影子,就像戰爭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一般。店鋪照常營業,街頭咖啡店照樣坐滿賓客,巴黎人照樣為自己的生活瑣事奔忙著。
和往日唯一不同的就是,街頭上多了一片灰色的風景,大批興致勃勃的德國官兵在導游的指引下領略著這座城市讓人著迷的魅力。
德國士兵大多是從小城市或者村鎮征召的,他們看慣了家鄉古老而又簡陋的建筑,看慣了狹小緊促的街道,可以想象當他們第一眼看到這顆歐洲最璀璨的明珠時,巴黎帶給他們的震撼會有多么劇烈。
士兵和軍官們幾乎處在同一起跑線上,他們帶著修整詞典,操著面目全非的法語,貪婪的看著這些連做夢都夢不到的偉大奇跡,一邊發出驚嘆,一邊為自己能夠站在這里而自豪。
德國官兵們在第一時間就愛上了這座活力十足的偉大城市,他們喜歡那種自由自在的味道,可以隨意的走進一家咖啡館喝咖啡,可以隨意的走進店鋪購買自己想要的商品,可以和熱情而又美麗的法國女人搭訕,德國軍人們感覺猶如身處天堂一般的幸福。
巴黎街頭到處可以看到成建制的德國購物軍團,商鋪的門口停靠著各種各樣的軍用交通工具,從將領級轎車到后勤馬車幾乎應有盡有,徐峻甚至還看到了一輛自己直屬坦克團的華麗版四號坦克,發動機艙蓋上堆滿了打好包的商品,炮塔頂上還端端正正的放著一輛嶄新的嬰兒推車。。。。
那些坦克手現在成了巴黎街頭最出風頭的家伙,只要上級批準,他們就可以以城市駕駛訓練的名義肆無忌憚地開著那些坦克在巴黎街頭招搖過市。不過巴黎人對此不但沒有什么不滿的表示,而且好像還挺樂意看到這種漂亮的坦克在街頭晃來晃去,他們已經把它當成了一種街頭裝飾或者巴黎一景看待了。
徐峻對于德國官兵在巴黎消費并沒有什么看法,說實話他還挺支持這種活動,因為這可以拉近兩國人民的距離的一種方式。
他對德軍消費的唯一規定就是,無論任何人都必須遵照這里的商業規則,而且必須用現金交易。
徐峻非常清楚在他那個時空德軍犯下的愚蠢錯誤,以及所造成的嚴重后果。在他的時空,德軍同樣瘋狂的在法國購物,由于希特勒要大炮不要黃油的口號,德國商店里貨物品種少的可憐,而且很多商品被掛上了奢侈品的標簽而失去了被普通顧客購買的機會。就連一些普通的生活用品都被嚴格的控制消費,那些東西雖然質量可靠,但是大多式樣陳舊功能單一,而且價格也昂貴。
現在到了物資相對充裕的低地國家,早餓瘋了的德國人還有什么客氣的,他們執著的購買著一切在德國買不到的商品。這些東西在德國就算再多的錢他們也買不到,況且很多東西不是他們這些下級官兵所能購買的,現在有了這種機會,哪里可以放過。
德國購物大軍和他們的裝甲大軍一樣橫掃披靡,就像蝗蟲過境一般把各種商鋪的貨架一掃而空。這原本不是一件壞事,德國人非常慷慨,他們不會為了價格之上的問題糾纏不清,注重榮譽和軍紀的德國軍人非常老實,和法國老板之間只有非常單純的店主和顧客的關系。法國商鋪雖然被買空了存貨,但是這是非常單純的商業行為,買賣公平,沒有人會為此受到損失。
但是,在徐峻那個時空,法國人卻被德國人搞得損失慘重。原因很簡單,德國人的確付了錢,但是那不是在市面上流通的貨幣,而是一堆德軍軍票。
軍票是什么東西,想必懂軍事經濟的讀者都清楚。德國當時的國力并沒有拮據到必須發布軍票的地步,但是,希特勒還是這樣干了。
在占領區使用軍票是一種經濟侵略,這些毫無價值的印刷品將對流通國家的經濟造成嚴重的損害。這些軍票只有戰爭結束之后才能從發行國那里兌換成流通貨幣,持有軍票的商人基本把命運捆綁在了發行國的戰車上,因為只有發行國勝利,這些軍票才有價值,如果發行國失敗,這些軍票也就和廢紙沒有什么兩樣了。
在徐峻原來的時空,被占領國的商人們被這些軍票搞得傾家蕩產,他們的商品被換成了一堆堆花花綠綠的軍票,而他們卻不能用這種軍票去向供貨方進貨。貨物進的越多意味著手里積壓的軍票也會越多,以至于很多法國商人都不再進會讓德國人感興趣的貨物,或者索性讓貨架就這樣空著。商業的停滯隨后就引發了生產行業的崩潰,大量的工廠被迫停產,人員被辭退。大量的失業人員意味著購買力的下降,商業環境更為惡化,隨后就進入了可怕的惡性循環,歐洲的經濟遭受到致命的打擊。可以說,使用軍票是人類發明的最野蠻最赤裸裸的掠奪行為之一。
而且,軍票的危害并不會只存在于被占領國身上,由于無限制無計劃的發行,整個經濟體系將受到嚴重破壞,發行國必定會嘗到這種短視愚行的苦果,這只是一個時間的問題。當然,熟悉這段歷史的徐峻當然不會讓這一幕在現在這個時空發生。現在德國軍人可是真金白銀的買東西,手里攥的全是嶄新的法國法郎和德國馬克,面對這種顧客,法國老板們全都賺錢賺得樂得合不攏嘴,商業活動非但沒有下降,而且還向著蓬勃發展趨勢發展著。
徐峻相信,雖然短時期內大量的德國資金流進了被占領區,但是用不了多久,德國必定能夠從中獲得豐厚的回報。
徐峻帶著魏爾勒和倫道夫悠閑的順著大街向著賽納河邊走去,按照原先打聽好的地址,那家讓徐峻充滿期待的中國餐館就開在賽納河邊的一條餐飲街上。
于是,三個膽大包天的侵略者在溫暖的陽光下一邊觀賞著街道兩旁的繁榮景象,一邊昂首闊步的向著目的地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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