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7、魔法師來一個（36）
蘭斯靜靜地躺著，許久都沒有再出聲，寧黛以為他又睡著了，正琢磨著是不是該離開一會，他忽然又出聲，試探著問她：“黛絲，你怕我嗎？”
寧黛聽了問題下意識就想回答，她從來無所畏懼。
不過在看了眼蘭斯的臉後，她壓下了這個回答，反問他：“我需要害怕你什麽？”
不等蘭斯給出解釋，她忍不住嘴欠的接了句：“那你怕聖水嗎？”
蘭斯再次睜開眼睛，直直地看向她。
黑曜石一樣的眼睛裏，滿滿填充著吃驚。
“你知道了什麽？”稍後，他艱澀的開口。
寧黛換了個姿勢，跪坐在他床邊，兩手交疊擺在床沿邊，像之前在教堂裏做禱告那樣，再開口也不藏掖著了，慢悠悠的道：“你該感謝我，如果不是我替你爭取時間，醫師就要替你診治了。到時候，醫師一定會清楚你身上的情況。你可能也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蘭斯靜靜地看著她，眼裏的驚訝隨著時間的過去慢慢收起，直到恢複到平常的樣子。
斟酌了片刻後，蘭斯問她：“你願意聽我的解釋？”
寧黛不解：“你要解釋什麽？”
蘭斯清了清嗓音，緩緩的向她敘說他進入教廷之後的事。
講述他有幸被老掌教選入教廷，而後在教廷裏第一次見到黛絲時的事。
那時候他也不過是一個少年，黛絲則更小一些，作為繼承人，黛絲與別的王宮貴族家的小姐們都不一樣，她雖然也嬌氣，但更多的是溫和善良。第一次見麵時，還是黛絲先與蘭斯說的話，她誇讚了蘭斯的金發藍眼，說是她見過的最漂亮的人，像天使一樣。
蘭斯當時回給黛絲一個微笑。
黛絲作為王室繼承人，時常都會陪同老國王一起駕臨教廷，那時候的老掌教每次接待國王和公主時，蘭斯都會隨侍在側，因為他是掌教選出的繼承人。
就這麽一來二去，他與黛絲的見麵越來越頻繁，與她關係不說親密，但也親近。蘭斯又時常被老掌教私下教育，要忠於王室和國王，這麽一教育，一直教育到老掌教離世，他登上掌教之位。年紀輕輕的他初掌教廷，還沒坐穩位子，消除教廷裏的反對聲音。卻又迎來了老國王的離世。
老國王離世前，特地召了他和騎士長約瑟夫見麵，讓他們發誓效忠王室繼承人，一定要輔佐女王繼位。
他那時候以神的名義起誓，一定會輔佐女王陛下。
約瑟夫騎士長也一樣。
這之後，他一麵竭力鎮壓教廷裏反對他的聲音，又傾以教廷掌教之力，與約瑟夫以騎士團之力聯合，一起為黛絲女王的登基保駕護航。
黛絲女王登基時甚至都沒過十六的成人禮，聲望在王宮貴族間自然也低微的可憐，要不是他和約瑟夫的左右扶植，黛絲女王說不定早就成為了某位大公手下拿捏的傀儡，或許被廢，或許早早婚配誰家的公子，生下繼承人後被架空權利。
為保證這些事情不會發生，蘭斯成了先行奪取女王權力的人。
外人各種猜測，但他能夠發誓，他的出發點，隻是不希望女王的權力旁落。
但他自己也沒有想到的是，皇權或許確實有腐蝕人心的魔力，也或者他實在太關注年輕的女王陛下，漸漸地，女王陛下的身影在他心底紮了根，而他明知這不應該，卻沒有早做措施，而是任由心底的種子發芽，成為他的心魔。他以為他是光明的掌教，哪怕心裏滋養了惡魔，但他能夠抑製住那個小小的惡魔。直到他接到西北教區的求助，說那裏發現了亡靈峽穀，並且難以淨化。
他派了幾批人過去，但都沒有抑製住亡靈峽穀的黑暗之氣。最後無法，作為教廷的掌教，他親自出馬，卻不想，這一趟出行，他將自己的光明折在了亡靈峽穀裏，黑暗縈繞在他心底的種子上，一天天吞噬著他的心，也滋養著那顆已經發芽的種子。
直到今天……
前三天的聖水洗禮，他偷偷將聖水池動了手腳，所以並沒有出事。
可是今天是女王陛下的洗禮，二十歲的洗禮，他不想讓她的洗禮式帶著虛假和欺騙，為此，一清早時，他便用了聖水。沒想到聖水對他的攻擊性是那樣大，他咬牙忍了許久，才能正常出席她的洗禮儀式。
但沒想到，他竟是這樣脆弱，都撐到了最後一步，卻又前功盡棄。
將這些前塵往事全都說完以後，蘭斯撐坐起身，一臉抱歉的看著寧黛：“對不起，黛絲。”
寧黛凝著他，從他開始講故事開始，她先是懶懶的聽著，然而認認真真的聽著，直到這會兒，她一臉麵無表情。
幾秒後，她的表情動了，扯著嘴角，她簡潔的吐出一個“嗬”字。
她也不繼續趴在他床邊當小可愛了，直接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冷巴巴的說：“你不講故事，我們還能好好的。但是現在……”
寧黛沒把話說完就走了。
蘭斯睜著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她的背影離開休息室。
離開時，她還將門重重一關，當即響起了刺耳的聲音，震的門框四周的牆麵都震顫了幾下。
門關上的時候，愛國就冒了出來，驚訝的說：“哇，帶魚姐，你好像生氣啦？你要去哪兒啊？”
寧黛提著裙子往前走，抽空回了愛國一句：“去找聖水。”
愛國更好奇：“找聖水做什麽？”
寧黛說：“毒死裏頭那個，送他去見黛絲女王。要是他速度夠快，估計還能追上黛絲女王投胎的腳步，是不是？”
愛國：“……”這算什麽情況。
寧黛寒著一張臉，一路往前。
教廷裏哪兒有聖水，她還是知道的。
因為掌教突然生了病，教廷裏一片亂，好不容易等到掌教醒了，這會兒幾乎所有人都在大教堂裏處理後事，寧黛很容易就取了聖水，還沒一個人看見。
她又往蘭斯所在的那間休息室走。
百思不得其解的蘭斯，眼睜睜又看著寧黛氣勢洶洶的走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