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隻是個玩笑,那王霞在車裏堆滿哆啦a夢,是怎麽回事?那一刹那方誌強仿佛看到一幅情景:王霞坐在車裏,靜靜地抱著副駕上最大的那隻哆啦a夢,低垂著眉眼看不到是什麽表情,但是方誌強可以感受到她內心那種深深的孤獨和無助,甚至於王霞可能是在流著淚。因為王霞就是這樣,看起來堅強,內心實際上很脆弱,尤其在麵對感情中最無望的掙紮的時候,她隻能默默地選擇放棄,可是內心裏那些傷口,要如何平息?也隻能借助這些沒有感情的東西,借助它們那虛假的短暫的溫暖,去偶爾發泄一下自己的傷痛。
“天哪,姐你居然買了這麽多哆啦a夢?”李瀟瀟驚歎道,“你喜歡哆啦a夢?我怎麽從來不知道?從小到大你都不愛看動漫的啊。還有這些毛絨公仔什麽的,你不是從來不喜歡嗎?”
李瀟瀟回過神,驚奇地看著王霞,王霞一臉的尷尬,李瀟瀟愣了愣,忽然笑起來:“我知道了,冉哥哥你送的是吧?冉哥哥你真夠可以的,一送送這麽多,又不能燉了吃。我跟你說,要送的話其實送一個就夠了。”她興高采烈地比劃著,“就照著你的身材,定做一個真人這麽大的就行了。”
“不是我送的,你姐她自己買的,我也不知道,她怎麽會喜歡這個。我要買了送她她不願意,非要自己買,說是我送的話她就給退回去。你是有多久沒去你姐那了,她屋裏到處都堆滿了,比這還大的都有。”冉宇明笑著說道:“還有一點你也說錯了,你姐現在可喜歡看哆啦a夢了。有事沒事就看著藍胖子,搞得我現在都跟著她追了第二遍了。”
那一車的哆啦a夢暴露出來的時候,王霞也是愣了,隨即反應過來,李瀟瀟畢竟不知道真相,所以她也就若無其事地說著:“誰規定的說我就不許喜歡這些了?誰還沒個少女心啊?這不是天天壓力大,看看動漫解解壓。”隻是從頭到尾,她的視線甚至不敢看李瀟瀟,更不敢站在一邊的方誌強。
李瀟瀟笑著摟住王霞:“原諒你的少女心,我也喜歡藍胖子,喜歡它無所不能。雖然會經常弄巧成拙,可是有好多歡樂。我也希望現實裏頭,可以有個人像藍胖子一樣守護我。”
“你已經有你的藍胖子了。”王霞淡淡地說著,“雖然是山寨版的,不太頂用,不過也能湊合了。”
“姐你別光說我啊。”李瀟瀟促狹地望了冉宇明一眼:“你不是也遇到了自己的藍胖子。我說為什麽你以前不喜歡這些,冉哥哥回來以後,就忽然喜歡了,是不是因為,他就是你的藍胖子啊?”
冉宇明笑了,用力挺了挺肚子:“我跟藍胖子,體型還差點。”他握住王霞的手,溫柔地說著:“不過我會努力的,雖然我做不到萬能,但還是希望,能夠盡量地給你多一點的開心,能幫你分擔更多。”
能看得出來,冉宇明說這話是非常認真的,連一旁的方誌強看的都有些動容。十幾年的等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冉宇明的話絕對不是簡單的說說,他就是在用自己的行動,去踐行自己說過的話。
方誌強覺得,他真的可以對王霞發誓,他希望王霞能夠跟冉宇明在一起,並非因為負疚,並非是把王霞推給別人他才能夠心安理得享受和李瀟瀟的幸福,而是因為,冉宇明真的是願意傾盡所有給王霞幸福的人。
隻是自始至終,他都像是個被排除在外的局外人,在看著與自己無關的一場演出。
王霞也被冉宇明的話震動了,好一會臉上居然有些飛紅:“幹嘛?表白也好歹挑個正經場合。”她還想說什麽,眼角餘光瞥見呆立在旁邊的方誌強,一下子說不上來是什麽滋味,岔過了話題:“回去好好想想,該怎麽升級變身成萬能的。咱們現在先去吃飯吧。”
李瀟瀟連連點頭,坐上車之前跟方誌強擺擺手:“強子,我去吃飯了,你去看老畢記得買點東西,他不吃也還有劉豔姐呢,等我有空也一起去看他們。”冉宇明上了自己的車子,也跟方誌強擺擺手:“小方,再見。”
王霞終於淡淡地看了方誌強一眼:“先走了啊,你也別傻站著,死熱的天,也不怕中暑。”
方誌強下意識地抬起手,衝王霞道別,看著王霞開出車子,從他身邊經過,李瀟瀟還特地搖下車窗,給了他一個飛吻。王霞從後視鏡裏應該看到了,但是卻什麽表情都沒有。
“姐,給我一個藍胖子好不好?”李瀟瀟的聲音從車裏傳來。
“不給,這都是我自己買的,你想要找外頭你那個藍胖子去。”王霞直接一口回絕。
“姐你怎麽那麽小氣呢?”李瀟瀟嘟著嘴說道。而這時候車子已經從方誌強身邊開過去,漸行漸遠,車裏頭的聲音終於聽不見了,然後整個車子也逐漸消失在遠方。
方誌強愣愣地站了好久,明明太陽毒辣,照的人眼睛都睜不開,可是他卻一點都感覺不到,隻是覺得一顆心像是失重一樣,不停地往黑暗裏墜,沒有盡頭。好一會他才回到自己的車裏,抽完一根煙以後,一踩油門往畢羅春的醫院裏去。
老畢這時候要是好好的多好,兄弟倆到夜市,找個攤子點幾十串肉串,叫上一打啤酒,一邊喝一邊罵,什麽痛快話都吼出來,酒醒後又是一條好漢。那樣的記憶已經是多少年以前了,為什麽路越走越長,煩惱的事情越來越多,可以發泄的方式卻越來越少。
而他是個男人,什麽事都還能硬扛著,可是王霞呢?一想起那滿車的哆啦a夢,想起王霞當時那種黯然的眼神,方誌強就恨不得給自己一刀。
他終於切切實實地知道,人的確不能輕易犯錯誤,雖然除了他和王霞,他和王霞,誰也不是有心,也就隻犯過那一次的錯誤,沒有人知道,更沒有人來懲罰他,可是良心裏頭的日夜反複的折磨,已經是最深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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