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他們兩個以後,方誌強開始安排父親洗漱休息。也不知道是瀟瀟還是劉豔幹的,總之床鋪都已經收拾了,直接就可以躺下睡。浴室還有很多地方,都是防滑腳墊,顯然是專門為方誌強父親準備的。方誌強隻要把自己的換洗衣服都拿過來,就什麽都齊全了,拎包入住都沒有他們這麽省事的。
方誌強很耐心也很認真地教父親怎麽用熱水器,怎麽用抽水馬桶。山裏老家哪裏有過這些東西,父親看的不時嘖嘖稱奇。方誌強卻心裏一陣酸:這些都隻是最尋常的東西,然而活了半輩子的父親,卻像個小學生一樣,對這些一無所知。那一刻方誌強心裏暗暗下了決心:他要繼續努力,讓父親在有生之年看到更多的東西。
好不容易照顧著父親洗完澡,方誌強自己也洗漱完畢躺到床上。已經開車那麽久,他的渾身都酸軟,可是頭腦卻始終清醒著。
這間房方誌強知道,甚至於他還進來過,正是李瀟瀟以前住的那間,甚至於現在閉上眼睛,方誌強還能想起曾經的布置,還有他跟李瀟瀟玩笑的情景,鼻端還有淡淡的香味,是他最熟悉的李瀟瀟的味道,揮散不去。
方誌強想起來,他還沒有再給李瀟瀟打個電話,而於情於理,這個電話都應該打的,李瀟瀟幫了他這麽大忙,讓父親和他終於得以在上海安身,這份情他就無以為報。而且劉豔也說了,李瀟瀟最近很忙,家裏和公司都要她一個人管,這讓方誌強不覺很是擔心。
電話一連響了好幾聲,才終於被接起來,那頭李瀟瀟的聲音低聲說道:喂?
瀟瀟,還沒睡呢?
李瀟瀟沉默了一下才回答道:沒呢。然後說道:我那會忙著,就沒顧上接你電話。
方誌強故意不高興地說著:那你可真是沒有口福啊,劉豔做了一大桌子菜,都是好吃的,本來是打電話想叫你過來吃飯的。結果你不接電話,就不能怪我了。
要是以往,李瀟瀟肯定跳起來鬧著不幹了,但是這次,她確實出乎尋常的平靜,隻是淡淡地說著:劉豔姐先前就跟我說過了,我說我忙,可能沒有時間去。然後問著他:你回來了?叔叔跟你一起?
方誌強總感覺李瀟瀟不如往日熱情,這讓他的情緒也隨之低落下來,不過一聽到李瀟瀟問這個話題,他又高興起來:是的。所以我也就是為這個特地打電話跟你說聲謝謝,你別覺得是瞎客氣,我真的是特別感謝你,我爸他很高興,對了,他還一個勁問你怎麽沒來,我跟他說你忙,有空一定會過來的……方誌強滔滔不絕地說著,看到父親的樣子,他心裏十分的高興,也更加的感激李瀟瀟。
謝謝叔叔了,我有空的話,一定會去看他的。李瀟瀟像是保證一樣說著。
方誌強愣了一下,隨即問道:你聲音怎麽了?不會是又哭了吧?怎麽回事?他聽見李瀟瀟的聲音悶悶的,而且說話的語氣也無精打采的,像是心情很不好的樣子。
李瀟瀟抽了抽鼻子,頓了一下才說道:沒事,有點感冒了。
難怪她的聲音聽起來跟平常很不一樣,方誌強有些心疼地責怪著:這個天氣也能感冒,我真是服了你了。怎麽一點都不會照顧自己啊?而且你爸媽和公司都忙著,你自己又生病,這不是一團亂嗎?你該不會是因為忙,累的吧?多注意身體啊。你爸媽身體怎麽樣了?
我知道了,謝謝你,強子。李瀟瀟低聲說著。我爸媽也還好。
方誌強感覺兩個人之間像是忽然沒了話題,以往都是李瀟瀟積極負責製造話題,或者不管他說什麽都熱烈的回應,可是她如今一下子冷落下來,方誌強忽然間就很不習慣,他有些尷尬地說著:那你身體不舒服就早點睡。對了,還有欠條我還沒給你呢,改天我給你送去。
李瀟瀟似乎是想了想,然後說道:等改天我有空,給你打電話吧。
方誌強很鬱悶地掛斷了電話,本來非常美好的心情,因此而蕩然無存。他安慰著自己:李瀟瀟確實也忙,她長大了,也需要長大了,就算她是個女孩子,也有許多需要她扛起的擔子。隻是想到李瀟瀟疲倦的樣子,方誌強的心還是不由自主地痛了一下。
李瀟瀟大概是真的忙,說過那句改天有空再打電話以後,結果一個電話都沒有打來過,也沒有來找過他。方誌強也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就是覺得日子好像一下子清閑許多,也平淡了許多,每天都好像少了些什麽。明明他還是和以前一樣過,甚至於父親來了以後,他的時間就等於是被填滿,下班之後就是買菜回家做飯,爺倆看電視。基本上沒有時間去呆無聊,可他就是覺得,好像一點滋味都沒有。
直到這天,父親看似不經意,實則滿含期待的一句話,讓他忽然間像是醒悟了。父親當時小心翼翼地問著:瀟瀟怎麽這麽多天,說來一直沒過來,我看她也不給你打電話,你們倆不是吵架鬧別扭了吧?
實際上,每一天方誌強回來的時候,父親都不由自主看向他身後,每天也都是若有所思的樣子,看著電視也像在等著什麽人,心思都不在電視上麵。隻是他一直不好去問,今天終於是忍不住了,所以問著方誌強。
沒有的事情,她是真忙,家裏爸媽身體不舒服,公司事情又多。方誌強把那套拿來說服自己的話,又說給父親聽一遍,這才忽然意識到,的確,他回來已經快一個禮拜了,但是李瀟瀟真的沒有主動打過一個電話,也沒有來看過他一次,這在以前,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方誌強始終沒有等到李瀟瀟來或者打電話過來,卻等到了一個讓他十分意外的電話,王霞的。
方誌強,你是不是從老家回來了,帶著你爸住著瀟瀟以前那房子享著福呢?王霞語氣十分不善地問著方誌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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