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的字,寫的乃是‘歸還三魂,可免一死’,哪裏是什麽神仙送寶,分明是來討命的。”
兩個下人旁邊,一位頭戴方巾,手裏捧著一本詩集的小書生,聽到兩個下人的議論,知道這兩個下人不識字,便就把空中的字,說給了他們聽。
兩個下人聽到小書生的話,不由側目,卻發現是半年前剛來黃府的,黃家同族遠親,不滿十二歲的黃庭堅。
黃庭堅家在洪州分寧縣,離詠州有千百裏,原是沒什麽關係的宗親,但半年前,黃玉德看到族譜,無意間發現上麵有黃庭堅的名字,就馬上差人去分寧縣,把黃庭堅請到了詠州黃府。
請黃庭堅的理由是,他們新得了一塊府邸,裏麵有許多藏書,聽說黃庭堅生來聰慧,自幼好學,文才非凡,有進士之姿,便想請他到府上好好讀書,以後好光耀黃家宗族。
黃庭堅自小就是個書癡,聽到這些話,自然不能拒絕,而且他父親也得到消息,說是詠州的黃顯,這兩年發跡頗猛,氣運旺盛,先前那個花天酒地的朽木兒子,也痛改前非,變成了一個文武雙全,頗為能幹的人,家風一時好名遠播,於是便也就答應了。
黃庭堅來到黃府,發現黃玉德果然就沒有騙他,黃府確有萬卷藏書。而且還都是他心心念念,以及未曾聞名的書籍。
於是他倍感恩德,不浪費一刻光陰,日夜不離書房,要把這萬卷書,早日通讀,以便不負黃玉德千裏相邀讀書的宗親之情。
黃庭堅這份心,自然是無可厚非的,但是他卻不知道,他讀的這些書,都是怎樣的來曆。
這些書並不是黃玉德所藏,原本乃是金府所有。
當初李青河與金府小姐互生情愫,金府小姐可是沒少讓金府老爺,到處買書。而後李青河要發奮讀書,備戰科舉的時候,金府小姐也是不忘與李青河買書。
這萬卷藏書,金府上下,花了十年才都買來。書雖然多,卻也沒什麽雜書,幾乎都是聖賢之書,甚至很多還都是孤本。
能夠如此用心的去挑書買書,足見金府小姐對李青河的珍重之意。如果不是後來發生那樣讓人悲痛的事情,金府小姐和李青河,絕對會是一對讓世人羨慕的神仙眷侶。
吟詩唱詞,撫琴吹笛,閑敲棋子,賭書潑茶。
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
隻可惜,世事不遂人願,鴛鴦未老身先去。
……
“小先生,你說的可是真的?這字不是神仙送寶,是要討命?”
兩個下人認出是黃庭堅這位少年才子,不敢相信的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議,於是便轉過眼,小聲向黃庭堅確認。
黃庭堅點點頭,道:“說討命倒也不對,這‘歸還三魂,可免一死’八個字,雖然言語間,多有脅迫,又留了一把劍在這裏,但是主人卻沒有來到,這就說明,這劍的主人,隻是討要三魂而已,並不想要人性命。不然不必如此警告,直接提劍上門,這裏恐怕沒人能攔得住他。”
這一說,兩個下人就有些明白了。
“原來是這樣,那看來也不是什麽大事情,還了三魂,也就沒事了。”
一個下人想的很樂觀。
黃庭堅道:“若是立刻還了,當然不是什麽大事,這字這劍,也就被召回了。但三魂七魄,乃是司命所屬,關乎生死,要輕易交出,恐怕並不容易。如此,這劍這字,便不得去,這事便不得大事化小。”
“那你說這是要誰的魂?”下人又問。
黃庭堅搖頭,道:“子不語怪力亂神,我雖看的書多,但到底都是聖賢書,這些神怪異誌,卻知之甚少,你們問我,我也是不知的。不過,慢慢往下看,答案總會有的。”
“那我們就聽小先生的。”
兩個下人被黃庭堅提醒,應了一句,便也不再多言,安心在一旁靜看。
那邊黃玉德心中一番計較,最終對院子裏的劍,言語起來:“如此陣仗,想必閣下定是一位高人,閣下所言之事,我已記在心裏,隻是現在不甚方便,不知可否寬限一二時日?”
這一說,院子裏的人,都奇怪起來。
怎麽平日裏英明神武的少爺,就這麽幹巴巴的對著一把劍說起話來,莫不是中了邪了?
他們倒是不知這其中玄機。
但就在他們懷疑之時,正猜回不回有回答的時候,地上的劍雖然一動不動,但天上的字,忽然就變了。
八個字,變成了兩個字——
立刻。
黃玉德看到這兩個字,眉頭一皺,又對劍說道:“好,立刻歸還。”
說完,便手一揮,將囚在自己手中的金銘三魂,送到了劍前。
當然,其他人是看不到的。
三魂一出,插在地上的劍,立刻就將三魂收入了劍中,然後衝天而起,消失不見。
同時,院子上空的字,也消失不見了。
“這就完了?”
黃府一眾人,麵麵相覷。
黃玉德則喃喃自語,“原以為是到了宋朝,有了奇遇,就可以為所欲為,沒想到,詠州城都沒出,便就遇到了這世界的高人,看來我要好好提升自己的實力才行,至於享樂,以後有了實力,天地任逍遙,再享不遲。”
說著,他的目光,就看向了一邊,頭戴方巾,手拿詩集,尚不滿十二歲的黃庭堅。
在他的眼中,小小年紀的黃庭堅的頭上,赫然文氣蒸騰,斑斕明耀,高聳入雲。
“文道氣運91,但還沒有熟,要不要直接下手呢?”
黃玉德微微皺眉。
……
李青河的仙劍我心,在得了黃玉德歸還的金銘三魂後,眨眼之間,也就回到了李青河的背上,並自動封好劍袋,和方才沒離去一樣。
李青河則心中一動,將金銘三魂,裹在一縷紅塵劍意當中,送進了金銘的方寸靈台。
三魂入體,七魄立刻振奮,一時間,六神有主,七情複得,五感即生。
雖然三魂離體了將近一年,又被黃玉德不知用了什麽手段,抽取了大半的潛在氣運,但是有李青河紅塵劍意的療複,還是馬上就恢複了精神。
“夫人,金公子馬上就會醒來。”
李青河暫不去管金銘三魂氣運被奪的事情,紅塵劍意療複三魂魂體之後,就立刻對林鴛知會。
氣運的事情,以後可以慢慢解決,眼前讓林鴛早點去了心中擔憂苦楚,才是最緊要的。
“啊!”
林鴛驚訝一聲,有些不敢相信。
但不等她去向李青河確認,金銘已然就緩緩掙開了雙眼。
“銘兒!”
一看到金銘睜眼,林鴛大叫一聲,就撲在了床上,眼中幾番欲出的眼淚,也終於再也沒了抑製,轟然決堤,全都用出心頭,湧出眼角。
“娘……”
金銘一聲微弱,也情不自禁的流出來眼淚。
母子兩人,一時間真情難製……
李青河不願打擾,輕身退出,行到中堂的時候,轉到幾案上,小心的拿起那支玉笛。
手一碰到玉笛,耳邊立刻就響起了金府小姐,空穀清泉般清澈空靈的聲音。
“這次科舉考試不能帶笛子,你笛子吹的太好,不然半路吹笛子,把什麽蛇精狐狸精兔子精的招去了,又或者把山裏修行的仙女招來了,那可怎麽辦!”
“剛剛這支曲子好好聽,是什麽名字呢?”
“誰家玉笛暗飛聲,散入春風滿洛城。為什麽不是琴聲呢?看來李白和庭雪一樣,也喜歡笛聲。”
“我們是不是好有默契,一下子就合奏的這麽完美。”
“以後我要天天聽青河哥哥吹笛。”
……
在滿耳金府小姐的聲音中,李青河拿著玉笛,走出來門外,然後在院中兀自吹響。
笛音一起,萬籟俱寂,山林之中,唯剩這一縷悠遠清音。
屋裏的林鴛和金銘,聽到這笛聲,滿腔的激動悲苦,更加無法抑製,一時間,二十餘年的心酸往事,都浮心頭眼角,化作淚水,盡數滴落。
不知過了多久,李青河一曲吹遍,雖笛音繞梁不絕,但屋裏的林鴛和金銘,卻已苦情盡瀉,歡喜生來。他們顧不得李青河的笛聲還在悅耳不絕,便竟然就一起出了屋,來拜謝李青河。
金銘雖然一年未曾下床,但之前李青河已經用玄黃一氣丹,為他梳理了經脈,強壯了筋骨,所以此時已然與常人無異。
而且他聽了林鴛的話,怎能不對李青河這位救命恩人心懷感激,於是不顧林鴛勸阻,就要去拜謝李青河。林鴛看金銘手腳有力,自己竟有些攔他不住,於是便不過多阻攔,與金銘穿了衣服,就扶著到院中拜謝李青河。
李青河此時收笛在手,正閉目回憶往事,眼皮下,眼淚欲流不流。聽到動靜,便中斷了回憶,眸子一動,將眼淚轉開,掙開了眼睛。
一睜眼,就看到林鴛和金銘這對母子,就要在自己麵前跪下,要對自己行大禮,以示感激。
李青河自然不能讓金府夫人和公子,跪拜自己,於是連忙就上前扶住兩人,道:“朋友所托,舉手之勞,夫人公子,切不可如此大禮。”
林鴛金銘不得下跪,隻好起身。
誰知金銘一抬眼,看到李青河的麵容,就忽然目露驚異:
“你是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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