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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怪談(十)

  剛一踏入塔內,吳銘的身體就感覺到了一陣強烈的騰空感,在經過短暫的天旋地轉後,他感覺視野豁然開闊起來——深夜時分,他仍然身處室外高空,仿佛像是被掛在了天空一樣,以一種俯瞰視角觀察著下方,一座位於郊區毗鄰湖畔的學校出現在他的視野中,此時雖然身處深夜時分,周圍僅有寥寥幾盞路燈,根本無法照亮如墨般漆黑的深暗,常人在這種黑暗的環境下很難視物,但吳銘的強化視力此刻起了效果,他能清楚看到校園大門的校名——天神藝術學校。


  與此同時,一個詭異莫名的聲音,也響蕩在他的耳邊。


  “天神藝術學校,白天學生們的喧囂熱鬧和夜晚死寂,相傳這座頗有曆史的學校在建成以前,此處曾是一處無人肯接手的亂葬崗、無主墓地群,因為沒有這些無主墓地都找不到家屬與後代,建校時幾乎用十分低廉的價格買下了這塊地,最終改造成了如今的校園。直到今天接近半個世紀的時間裏,卻發生無數詭譎靈異之事……”


  “不知從何時起,有好事的學生們將他們所遇到的靈異之事搜集起來,最終固定成了‘校園七大不可思議’的傳聞,在這座曆史還算有點悠久的學校中,代代相傳了下來,雖然每一代不可思議都會有所變化,但,不知為何,不可思議的數量卻從未有過增減。”


  “十三台階切忌走,舊舍烈火勿停留。劇院歌者齊讚頌,幽靈長廊莫回頭。母子鏡外兩相隔,雨夜邀請共墜樓。其七實為是詛咒,魑魅魍魎永不休。”


  還不等吳銘追查這股奇怪聲音的源頭,它似乎就已經說完了自己想要說的一切,吳銘也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失重感傳來,不過他立馬就反應過來在空中腰部發力扭轉身體調整好落地的姿勢,穩穩落在草地上留下兩個深陷的鞋印。


  “老趙?”穩穩落地後吳銘立即開始環顧四周搜尋趙姒妲的身影,然而一番掃視下來一無所獲,趙姒妲不知何時已經不在他的身邊,他仔細搜索了一下記憶,“看樣子是進入塔的一瞬間就觸發隨機傳送了,這下有些麻煩了……看樣子應該是對方有心將我們分開的,必須得趕緊找到她們兩個匯合才行……”


  說實話,吳銘倒是不擔心趙姒妲的處境,人偶姑娘畢竟心思縝密,還有強大到近乎可以預知未來的演算力存在,就算與他分離大概都能混的有聲有色,他比較擔心的是伊麗莎白那個頭鐵的鐵憨憨。


  剛一進入這個地方還不到十分鍾,吳銘心中就對自己身處的環境有了些許推測——有精神濾網的存在,被幻術或幻境蒙蔽的可能並不大,所以基本可以排除自己身處幻境的可能,其次,就是那座塔了……


  那座塔吳銘記得很清楚,他曾經在影界淺層看到過類似的高塔建築,雖然趙姒妲曾經說過那應該是影界深層才會出現的產物,不應該會在淺層出現,雖然他一時半會還沒搞明白為什麽這類高塔侵蝕到現實世界中來了,但有一點可以確定……


  這玩意兒原本應該是沉澱在心靈內海的某種認知印象堆徹出來的建築,就和影怪一樣,是人們深層心理投射的產物,人們的心理認知悄然產生的變化,都會在塔內環境中忠實地反映出來。


  而這一部分記憶的來源,雖然吳銘感覺有些不可思議,但不得不承認奈亞胡亂打壓縮刷過來的記憶包裏,確實蘊含了許多關於影界的知識……


  那麽這樣一來結論就很明顯了。


  就如同影怪會被指向性的怪談扭曲身姿,無論是行動標準,還是樣貌外形都會向著怪談,向著人們期盼、恐懼中的形象看齊,同樣是人們心理映射的高塔建築……又有沒有可能成為怪談的載體呢?


  想到這種可能吳銘表情變得有些難看起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事情就變得棘手多了,他,還有他們要對付的恐怕就不止是小打小鬧的怪談,而是與整個空間,整個空間的規則為敵了……


  吳銘一邊思考者一邊緩緩踱步前進,周邊的景色隨著他無意識的前進而逐漸扭曲變化,漸漸地他穿過了綠化帶、穿過了教學樓,走入一棟古舊的建築物內,而直到這時他猛地回過神來,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已經來到了一棟看上去廢棄了多時,而且無比陳舊的木質舊校舍內!

  舊舍烈火勿停留。


  之前那個詭異聲音說過的話閃過吳銘心頭,他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妙剛想逃離轉身離去,但下一刻,如同迷宮般七彎八繞的走廊中膨脹噴湧的火焰,刹那間就把他的身影吞沒。


  嘭得一聲,整個木質的舊校舍都陷入到熊熊火海之中!

  一時間,無數人的哭喊聲、慘叫聲、求救聲轟然在舊校舍中爆發,早已廢棄、空無一人的走廊上開始閃爍著影影綽綽的人影,他們在熊熊烈火中奔跑著,尖叫著,想要逃離這片火海,然而最終他們扭曲的身影都被熊熊烈火所吞噬,消失在了火焰燃燒的走廊中。


  吳銘周身閃爍著護盾靈光從火焰中走出,無數影影綽綽的人影擦肩而過,或是被火焰吞沒再無聲息,或是倒在地上悄然消散,走廊上驚恐而絕望的尖叫聲不絕於耳,而當他透過窗戶望向走廊兩旁的教室時,卻看到了與走廊上混亂無序完全不同的景象。


  比起走廊上的混亂,教室中安靜而有秩序,許多看不清麵容的人影端坐在課桌前,吳銘一眼就看到一位雙腿有殘疾的少女正坐在輪椅上,和其他同學都在教室中安安靜靜上著課。但是很快,當他踱步到下一個教室窗前時,教室裏的畫麵就突然轉變。


  一群看不清麵容的學生正圍著那個殘疾少女,他們剪斷她的秀發,他們推倒她的輪椅,他們扔掉她的書包,他們嘲笑她的殘疾……


  而少女也嚐試過求救,嚐試過反抗,可這些掙紮都無濟於事,沒有人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不對,更沒有人願意來幫助她,所有人都選擇了漠視她身上正在發生的事情。


  隨著不斷深入舊校舍的核心區域,他也見證了越來越多這個舊校舍內曾經發生過的惡行,又經過一處教室的窗口,這一次是許多學生圍著殘疾少女在大聲說些什麽,時而爆發出一陣哄笑,雖然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但看著殘疾少女捂麵哭泣,大聲爭辯的表情,吳銘也大致能猜得到內容。


  然而這一次有些不一樣的是,在他來到下一個教室窗口前,教室中的場景就發生了變化,之前圍著殘疾少女的學生不知何時已經散去,扭曲變形的輪椅倒在地上,坐著輪椅的主人也同樣摔倒在地,她秀拳緊握憤恨地抬起頭來正好與窗外經過的吳銘目光相撞。


  從那一閃即逝的驚鴻一瞥中,吳銘看到她眼中無窮無盡的仇恨與怨毒。


  正是那一天,飽受欺淩的殘疾少女終於下定了決心,她點燃了舊校舍,壓抑多時的仇恨之火點燃了舊教學樓,火焰迅速在木質的建築物中迅速蔓延,很快就發展到無可挽回的程度,大火封門,堵死了一切逃生的道路,導致那一天所有在教學樓裏上課的學生老師無一例外都葬身火海。


  火海之中,橫七豎八躺著無數人的軀體,而火焰的正中央殘疾少女就坐在她心愛的輪椅上,看著同學一個接一個因為窒息倒下,然後身軀被火焰所吞噬化為一具焦黑、扭曲的屍體,她臉上露出恬靜的微笑,似乎非常滿意這些人最終的結局。


  火焰熊熊燃燒,不止是灼燒著那些窒息死亡的屍體,同樣也落在了殘疾少女的身上,但她的皮肉、毛發都沒有被燒焦的傾向,就連身上的衣物也是雖然燃燒著星星點點的火苗,但也同樣沒有造成任何損害,在她身上燃燒火焰就像沒有溫度的虛幻之物一般飄蕩在她的體表。


  看到最後一個人影倒下,她就像個普通的小姑娘一樣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有些髒亂的衣物,然後緩緩向著吳銘的方向搖著輪椅走去。


  …………


  伊麗莎白迷迷糊糊睜開眼,她有些疑惑地左顧右盼觀察了一下自己前後左右的空座位,發現自己好像身處一個類似於劇院還是禮堂一樣的建築物內,正前方就是幕簾緊閉的舞台,而之前那個在睡夢中響起的聲音,此刻還如同魔音貫耳般回蕩在她腦內,讓她感覺腦殼疼得不行,眼皮子沉重地差點要再睡過去一次。


  但是一聲開幕的悠長哨聲卻生生打斷了她安睡的意圖。


  劇院內的燈光驟然暗了下來,舞台之上的厚重幕簾被緩緩拉開,空曠的舞台上擺放著一個麥克風,追光燈都聚焦在了這個麥克風的位置上,但古怪的是,舞台上卻看不到有任何一個人存在。


  還沒有等伊麗莎白想明白個所以然來


  下一刻,劇院中的音響開始突然播放起了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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