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現身
三明冷靜而警惕地踢了踢靠在落地窗框架上的無頭屍體，並且有些緊張地握緊了手中的突擊步槍，隨時都做好了抬手給這具看上去已經死了的無頭屍體一梭子子彈的準備——生活在這個改造技術發達的時代就千萬不能小看任何人的生命力，因為你永遠不知道敵人做了哪些改造，她曾經見過不少人把本該裝在顱骨裏的大腦放到各種奇怪的地方。
有人選擇裝胸腔裏，有人選擇裝在經過改造的鐵胃裏，有人給自己裝上數個機械輔助腦用以備份，甚至還有人把真正的大腦放在罐頭小車裏，然後專門給自己的軀體裝了個無線網關，通過聯網控製的方法遠程操縱軀體……
這種程度的改造就連技術水平並不是特別高的反抗勢力都能完成，三明沒理由會覺得海德會做不到這種反抗軍都能做得到的改造。
不過經過三明一番細致的檢查，她發現暴君海德應該是死透了。
沒有接受信號的無線網關，大腦確認完全損毀，內髒器官雖然有不少改造的痕跡，但並沒有發現機械輔助腦一類可以在主大腦被打爆後，還能按照預設的程序發出複仇攻擊與自爆行為的控製器，體內也沒有喪心病狂地埋入爆炸物用於自爆，也不存在任何能夠引起爆炸的物質。
“暴君海德，已確認失去生命體征，狀態安全……”直到這時三明鬆了一口氣說道，她撩起耳畔的秀發回收了掉在地上的支配者配槍，不過她在握住那把造型怪異的手槍時身體明顯僵了一下，隨即才恢複正常，接著她朝身後一處掩體的方向看了一眼——陷入深度昏迷狀態的約翰遜正安安靜靜躺在那裏，她剛剛檢查過那個男人的生命體征，呼吸平穩、心跳悠長、怎麽扇巴掌都打不醒，看樣子應該是被注入了大劑量麻醉劑才會睡得這麽死。
但即便如此局麵也沒有到能讓三明徹底放下心來的程度，剛剛前線指揮部的參謀通過專用線路向她匯報了緊急情況：前線與城市自動防禦係統交戰的部隊，遭到了身份不明的第三方襲擊，第三方在大雷雨的環境下敵人從高空發起襲擊，用無與倫比的火力轟炸將數個部隊所在的戰場燒成白地，同時活躍在機械都市內的破壞部隊還發現了數個無人機庫啟動的跡象，而在這條消息傳回來之前，已經有不少支滲透破壞部隊覆滅在無人機的打擊下了。
現在海德的死亡不僅沒能讓局麵變好，相反失去了他持續供給搖籃曲不斷推延達摩克利斯之劍的發射，從這一刻開始機械都市已經陷入了隨時可能天降打擊的狀態。
天上有隨時可能落下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地上還有步步緊逼如同蝗蟲過境的無人機群，局麵反而進一步惡化了。
“團長，我覺得我們現在立即尋找避難點才是上策。”三明站起身來，環視著千瘡百孔的會議室隨口說道：“假設達摩克利斯之劍在距離我們頭頂接近七百到一千四百公裏的太空平台上，那麽我們最多隻剩下十幾分鍾的時間找到避難地點並且進入避難……”
事實上留給他們的時間可能更短，因為她並沒有計算海德自暴自棄提前發射達摩克利斯之劍的可能。
“我如果走了，城裏的其他人怎麽辦？”傑基爾隨手撿起掉在身邊的機械裝置，他大半個身子因為不明原因徹底陷入麻痹、失去了知覺，隻能像現在這樣躺靠在地上，用僅存還留有知覺可以控製的左手活動。
“可你留在這裏也一點用都沒有！而且對我來說別人的死活根本不重要！隻要你能活下來就好！”三明忍不住拉高了音量，她心中沒來由得湧現出一股無名火：這家夥永遠都是這樣！從來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再這樣下去這個混賬遲早有一天會把自己給玩死的！三明越想越氣一貫清冷的麵龐上罕見地浮現出幾分憤怒，不過旋即她就發現自己的失態將頭轉到了一邊：“不好意思，情緒剛剛有點失控，我隻是覺得團長你每次的決定和行動都很亂來，很多時候你還是優先考慮一下自己比較好。”
“抱歉，讓你費心了……”傑基爾自覺失言有些愧疚地低下頭把玩著撿到的機械裝置，不過很快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他認出了手中這個沾滿了紅白之物部分零件融化又凝固起來的機械裝置是什麽——這玩意兒是腦機芯片而且還是最原始的版本，可還沒等他將自己的重大發現分享給三明，對方清冷中略帶驚喜的聲音就提前傳來。
“團長！其他幽靈小隊剛剛傳回來了消息，他們從電梯井裏發現了巴別塔還向下延伸了至少數百米的空間！”三明重新轉頭看向躺靠在地上的傑基爾，“我想我們應該可以去那裏避難！如果結構夠牢靠，深度夠深的話，那麽完全可以在天基武器的打擊下幸存……團長，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正陷入思考的傑基爾身子一個激靈，隨即馬上抬起頭來：“有在聽有在聽！不過三明，避難的事情咱們先放放！你過來看看這玩意兒！”
傑基爾說著努力將逐漸麻痹的左手舉高，盡可能讓三明看清他手中的機械裝置。
三明頓時氣結：她本來是一個喜怒不形於色，泰山崩於眼前而不驚，無論麵對怎樣的狀況都能冷靜沉著麵對的人，可不知道為什麽，眼前這個二貨團長就像是上天派下來專門和她作對的一樣，不管眼前這家夥說什麽做什麽，總能莫名其妙氣得她火冒三丈，暴跳如雷。
但三明終究還是三明，與傑基爾相處了二十多年的她已經不再像當初那樣容易動怒了，她心裏雖然火冒三丈，但仍然很聽話地走了過來，準備先看看二貨團長到底在玩什麽，再考慮是不是要爆發：“這是什麽東西？”
“這是腦機芯片，而且還是原型機……”傑基爾不緊不慢地回道，看向半毀機械裝置的目光也多出幾分複雜，“沒想到他早就給自己戴上了枷鎖，就和那些所有被植入了腦機芯片的人一樣，他的一舉一動同樣受到芯片嚴格的監控和管製，看來他一開始準備打造這個時代的時候就已經思考過永恒階級的問題了，所以他給自己也植入了芯片，讓芯片來監管他，監管所有人……”
這時他突然想起之前與海德戰鬥時的種種細節：對方從不主動進攻，隻是將手和腳恰巧放在他的麵前和腳邊等著他撞過來，房間內的自動機炮與城裏自動炮塔的運行機製應該如出一轍，那把造型怪異的支配者配槍裏射出來的全部都是麻醉彈……
“你說這個是腦機芯片？！”三明聽到這個回答頓時瞪大了雙眼，隨即立刻否定道：“這不可能……如果他被這玩意兒所限製的話，那帕布洛為什麽會……”
“剛剛你在回收支配者配槍的時候，是攜帶人工智能的吧？”傑基爾抬起頭反問對方，隨即不等她回答就自顧自地說道，“這個狡猾的家夥，既然腦機芯片是他造出來的那他肯定會為了以防萬一留一個後門，恐怕他預先設置好了類似“隻要不是指令者自己下達了鎮壓和殺戮指令，而是人工智能自行判斷進行殺戮和鎮壓行為，那麽下令者就不會受到懲戒……”諸如此類的後門吧，條件雖然肯定不像我說得這麽輕鬆，他肯定會選擇更加彎彎繞繞的方式才能繞過腦機芯片的判定，不過會使用這種手段也是他的風格……”
三明看上去像是接受了這種說法：“可團長你怎麽知道……”
“別忘了，我也是接受了天啟的人……上天欽定拯救這個絕望時代的人就是我……”傑基爾努力抬起左手，用食指輕輕敲了敲腦袋，“天啟給我的諫言雖然做不到像他那樣論外，但是在條件具備的情況下揭露答案和秘密卻是綽綽有餘了，而且托他的福現在我還弄清楚了兩件事。”
三明聞言點點頭，立即搶過了他的話頭：“一件是我們遭受達摩克利斯之劍打擊的可能性會減小不少嗎？”
“額……從結論來看是這樣沒錯……”本來想說的話被搶讓傑基爾愣了一下，這時他才想起來三明也是聰明之人，他都把話講這麽明白了對方還不理解的話那奇怪，所以輕咳了一聲後把話題轉向了引到了其他方向，“另一件，就和我們的現狀有點關係了……三明，你不覺得這個房間裏少了點什麽嗎？”
“少了點什麽？”三明有些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經過提醒後她幻視了一下四周卻什麽都沒有看出來，到處都是被機槍打得千瘡百孔，看不出原形的桌椅板凳和電子裝置，除了一具無頭屍體和一個躺在地上睡得跟死豬一樣的人以外，會議室內好像沒有什麽異常的地方，“團長，你是指什麽？”
傑基爾抬手指了指房間四處，在三明迷惑的目光下不緊不慢地說道：“房間裏的……屍體去哪了？”
經過提醒，三明瞪大了雙眼，她驚訝萬分地一遍又一遍環視著空蕩蕩的會議室，這才像是如夢初醒般驚醒！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所忽略的異常！
屍體呢？！房間裏的屍體呢？！且不說那些文員的屍體……她帶來的幽靈特工，還有帕布洛的屍體哪去了！？
“啊……被發現啦！”虛空之中，一個咋咋呼呼的女聲回蕩在會議室中，“大哥！我就說這個人偶的技術不行吧！你還偏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