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機械都市
機械都市。
這座在近十幾二十年裏從一個三線城市快速完成工業化、現代化、智能化蛻變的機械都市，隨著這幾日暗潮湧動的局勢悄無聲息地迎來了一係列不為人知的變化。
一場駭人的叛逆按照既定計劃正常推進，已經悄然蔓延開，一次蠢蠢欲動的入侵已經完成了最後的準備，正在逐漸迫近，無人可查的密謀仍在陰影中醞釀和籌備，等待著密謀生根發芽收獲果實的那一天，同時還有一些人神不知鬼不覺潛入到了這座城市中……
然而這座城市表麵上仍然像往日那樣，因為過度工業化和環境汙染的關係，黃褐色的霧霾總會在大氣流動趨於平緩時造訪這裏，將機械都市化為一個籠罩在若隱若現，難以視物的濃霧霾中名副其實的霧都。
哪怕在這些年裏海德博士與他的專家顧問團進行過數次調整城市規劃，對工業區的劃分、布局、以及各項排放指標重新製訂了規範和要求，並且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和資金撥款來治理環境汙染的問題，但由於工業迅猛發展和當前環保技術限製的關係，這些在環境汙染治理方麵收效甚微——隻能放緩環境汙染的速度，卻無法根除汙染，始終都是治理趕不上破壞的狀態。
所幸，生活在這裏的絕大多數居民已經不會再擔心霧霾會影響他們的健康了——生活在這座城市的人，大多數都是改造率極高的改造人，他們要麽進行了全身機械義體化，要麽接受過基因手術肺部和鼻子變得能夠自主清理空氣中的細顆粒物，要麽就是進行過生體改造手術給自己植入了好幾個多肺來過濾汙染空氣。
雖然在環境汙染治理方麵始終難見成效，但無論是基因改造技術也好，還是機械改造技術也罷，又或者是生體改造技術，以現有的科技想解決霧霾對人體的損害還是非常容易的——不僅非常容易，而且對於民眾而言這種解決方式還十分廉價。
不過那兩名悄悄潛入的外來者就不怎麽喜歡這裏的感覺了。
“咳咳咳……”某棟大樓的天台上，避開了監控探頭躲入盲區地帶的吳銘發出一連串劇烈的咳嗽，好一會才從咳嗽中平複下來：“這還是人生活的地方嗎？吸一口氣裏麵有半口都是沙子，空氣汙染程度估計比當年的倫敦嚴重的多了，這裏的人到底是怎麽生活過來的？”
當然，以吳銘現在的體質自然也不會害怕空氣汙染所帶來的健康危害了，但作為生物來說，處於吸一口氣還能吐出半口沙子的環境下，這怎麽樣都不能算是一件令人舒服的事情。
然而根本不需要呼吸的趙姒妲完全沒有這方麵的困擾，人偶姑娘淡淡瞥了他一眼，不緊不慢地提醒道：“管理者，我們已經進入機械都市，建議盡快向海德博士所在地移動，盡早接觸目標對象，隨後立即返回聚居地。我們已經離開伊麗莎白接近一周的時間了，按照我的觀察，任何施加給她的威懾效果都會隨時間快速衰減……”
看樣子比起與立場不明、目的不明的海德博士接觸的壓力，還是後方那個伊麗莎白更加讓人偶姑娘覺得鬧心一些。
隨手開啟了環境淨化模塊，漂浮在空氣中的細顆粒在模塊的作用下被清除、還原成最適合使用者呼吸的空氣後，吳銘才從那嗆人的霧霾中恢複過來：“安啦安啦，根據蕾歐娜給的情報，海德博士就住在城市裏最高的機械高塔裏，我已經派隱形探機過去偵查了，要不了多久我們就能進入巴別塔。”
和上次潛入的11號都市比起來，機械都市的規模更大高樓大廈也到處都是，但想要找到海德博士的居所其實也不難——因為哪怕隻是在城外遠遠眺望，吳銘和趙姒妲也能透過黃褐色的霧霾隱隱約約看到那座高聳入雲的機械高塔。秩序方麵也和11號都市一樣森嚴，城市內的任何事物都是巨大精密機器中的一個小小齒輪，按照既定的軌道運行。每個人隻要一有空閑時間就會通過聯網係統躲到虛擬世界裏去，將現實世界裏的身體交由西比拉，或是自己的擬人管家短暫代理，除了胸圍壯闊到讓任何第一次見的人都足以倒吸一口涼氣的規模，以及倒吸一口涼氣後還能吸出半口沙子的霧霾程度以外，其他方麵幾乎和11號都市一模一樣。
同樣缺少活力，也同樣缺少生機。
在吸取了上回潛入失敗的經驗教訓後，吳銘這一次也小心謹慎了許多，他並不準備像上次那樣選擇混入城市一樣，從正門堂堂正正混進去，而是準備讓隱形探機先去偵查，等提前踩好了點，最後再找了個監控探頭拍不到的盲區地帶直接傳送進去找海德博士麵談。
吳銘也提前想好了退路，隻要發現情況不對勁，或是海德博士早就與那個不明勢力的人達成合作，已經設下了陷阱等著他們來踩的話，那麽之前早早放出去現在遍布世界各地的隱形探機立刻就會成為導航信標，他們隨時都能從龍潭虎穴中撤離出去。
這時，遠處又一次傳來了無人機飛行時所傳來的轟鳴噪音。
“管理者……”不知何時，趙姒妲手中悄然延伸出十數道透明絲線，她站在天台上麵向機械高塔的方向：“偵測到無人機接近，目標是我們。”
“耳朵真靈啊……”吳銘眯了迷雙眼，通過隱形探機傳回的情報，他還看到有更多的無人機正在以包圍之勢朝他們飛來，其中甚至還有許多靜音、塗裝也塗上了接近霧霾偽裝色的靜音無人機，“雖然不知道是怎麽發現我們的，不過還是讓我們盡快收拾掉吧！解決先頭部隊後立即轉移，我們不能耗在這裏……”
“指令接收，開始作戰。”
…………
巴別塔，位於地下幾乎挖空了半個城市，深度幾乎數百米的地下空間中，有著一尊規模超乎常人想象的機器構裝體，這台電子機械構裝體就像是古代某種宏偉壯觀的奇觀一樣，銀白色的金屬接縫中不時閃過流光。
數以千百計的小型機器人晝夜不停地維護著這台巨大的機器，每時每刻都能看到忙碌的小機器帶著小小的尾焰，它們不斷吞噬著周邊的土壤和岩層，仿佛辛勤的蜜蜂一樣上上下下忙碌地維護、修理、拓展這台機器的規模。
這裏是超級人工智能西比拉的大腦，也是她的誕生之地。
“很好……終於抓到你的尾巴了……”
…………
身體重塑所帶來的劇痛又一次撕裂了傑基爾的精神。
這是第幾次死亡了？又是第幾次為了不被無人機捕獲而同歸於盡了？
具體數字傑基爾已經數不清，也不想去數了，這段時間裏他基本都過著從隱藏在各地的秘密研究室中複活，取出保存在研究室附近武器庫中的武器布置戰場和陷阱，與無人機群主動接觸、發生戰鬥，大鬧一通之後趕緊自殺、自爆，然後在新的研究室中複活，繼續開啟新一輪循環這幾點一線的生活。
在最初幾次與無人機的接觸中，傑基爾就已經確定了對方想要活捉自己的意圖，他也很清楚無人機群背後的西比拉，還有海德博士始終不願意放棄抓捕他，轉而對鐵華團下手的原因。
人質這種東西隻有活著的時候才具備利用價值——鐵華團的夥伴們，還有聚居地中生活的居民們，不僅是他維係幼稚理想的支柱，同時也是他的牽絆，他的拘束，他的底線。而海德就是算準了隻要這些人還活著，傑基爾就永遠沒辦法拋棄底線，不計代價和後果地血拚。
就如同他不希望鐵華團的夥伴和聚居地的居民們有人犧牲一樣，海德博士也不同樣願意見到自己的基業被一匹瘋狂而危險的獨狼威脅，一個可以讀條複活，不知道會從哪裏冒出來進行自殺式破壞的瘋子，可比帶著一個團隊，時常要顧忌團隊損失而處處受製的領導者要難搞得多，所以自從威脅發出以來雙方一直都在相互威懾。
傑基爾必須主動跳出來吸引無人機群的注意力，甚至阻擊找到進入地點的無人機群，又得保證自己不被無人機抓獲，這樣才能給鐵華團拖延到足夠撤退的時間，而海德博士與西比拉，又必須時刻保持這種壓迫態勢，不斷做出向鐵華團所在的坐標逼近的行動，以轉化全員作為威脅，防止傑基爾為了拖延時間而找個不為人知的角落躲起來。
容器內的橙色營養液隨著傑基爾的身體構築完成被放幹，又一次複活的傑基爾在穿戴好備在研究室中的衣物，設定好自毀程序後，他便離開了研究室，順著走廊準備前往武器庫。
嘭！嘭！嘭！
沉悶仿佛悶雷的爆炸聲突然從建築外層傳來，走廊內在沉悶的爆炸聲中劇烈搖晃了起來，剛剛重構身體還有些脫力的傑基爾在這劇烈搖晃下直接撲倒在地，隨後天花板出現了一道又一道駭人的裂紋，大量沙土、灰塵、碎石不斷從空中落下。
在外部受到攻擊後，走廊上很快就響起了尖銳刺耳的警報，紅色的警報燈光頓時將整個通道染成了一片赤紅。
“警報！警報！基地正遭到攻擊！偵測到數量不明的無人機群！”
“東區武器庫被攻破，武器庫受到襲擊遭到引爆，偵測到大量無人機正在入侵！”
“無人機入侵規模已無法阻擋，本基地將根據協議立即自毀程序！請各單位盡快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