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名為鐵華
埋伏在這片廢墟城鎮中的，並不隻有例行搜捕那些未裝載腦機芯片個體的無人機，還有反抗軍日常用來警戒周邊動向，是否存在使用隱形技術的無人機單位，以便提前向周邊運動的部隊、指揮部示警的偵查小隊。
偵查員們本來是三三兩兩分布在這片廢墟中，在由特殊材質和塗層構成，可以防止被無人機的偵測手段發現的迷彩布掩蓋下，零散分布在廢墟中的偵查員們組成了一張龐大且無形的偵查網，不過在與無人機群短暫交火後，原本執行偵察任務的偵查員們已經按照撤退的順序，有序退向了撤離點準備撤離。
按照他們往常的經驗，這裏接下來肯定會被數量、密度更加旁大的無人機群翻個底朝天，無人機群會一寸寸仔細、不漏任何死角地使用多種偵測手段將這裏掃一遍，迷彩布雖然能一定程度抵擋熱感應、回聲感應和雷達係統的偵測，隱蔽色也能一定程度降低肉眼可見度，隻要保持靜止就算是無人機的高清攝像頭也無法在幾百米以外的地方準確發現他們——但這終究不是能扭曲、偏轉光線的隱身布，如果被無人機群當頭撞上，最好的結局也是被抓去強製進行腦機改造手術，裝載上腦機芯片。
他們組成反抗軍奮起反抗的原因，就是不想淪為芯片的奴隸和傀儡，自然不會傻乎乎留在這裏等著被無人機給抓住。
獨眼壯漢這一處的撤退地點的偵查員已經集合完畢，一台全身塗成灰黃色的裝甲車，正安安靜靜停靠在一截半塌的樓房邊，迷彩的隱蔽色讓它幾乎完全融入了環境，稍不注意就會被騙過去，幾個服裝灰暗、破舊的偵查員正忙著將東西上上下下搬運著，設置出一個又一個簡單卻又精妙的觸發式詭雷，還有更多的偵查員則是占據了各自的製高點，在迷彩布的掩護下，頻繁使用望遠鏡、腕表雷達時刻注意周圍無人機群的動向。
一回到指定的撤退地點，就有一名偵查員上來向獨眼壯漢匯報情況：“隊長，雷達探測到最近的幾股無人機群正以時速接近八十公裏的速度迅速靠近，預計接觸時間大概還有半小時，我們現在準備給它們那群鐵疙瘩留點小禮物。”
“嗯，加緊速度，時間雖然足夠我們撤離到安全距離，但不能掉以輕心，布置好了陷阱詭雷就立即收拾東西準備撤出戰場。”獨眼壯漢點點頭，接著向吳銘等人打了個眼色示意道：“上車，剛剛的電磁炸彈雖然能燒毀那些無人機的芯片，但遭到攻擊後無人機群肯定會迅速增援，我們必須立即撤出戰場，與大部隊匯合，那時候才稱得上真正安全。”
“沒問題。”對此吳銘完全表示理解，拉著伊麗莎白和趙姒妲就上了車，沒過多久，布置好詭雷的偵查員們陸續回到裝甲運兵車上，一行人乘坐裝甲車絕塵而去。
半個多小時後，從不同方向趕來的無人機群散開對廢墟城鎮進行細致的搜索，又過了不久之後，廢墟中傳來好幾陣劇烈的爆炸，無形的高頻電磁脈衝悄然擴散，又一次將電磁環境攪亂，不計其數的無人機芯片在電磁脈衝的衝擊下被燒毀，雖然這次有不少做好了電磁防護的無人機幸存了下來，但它們已經沒有再憑借數量搜捕、追蹤反抗軍的優勢了。
直到分開撤退的偵察部隊成功與趕來接應的大部隊匯合，又一路疾馳到附近就地挖掘的臨時地下工事之後，一直保持著油門踩到底的裝甲車這才停了下來。
吳銘等人在獨眼壯漢的帶領下下了車，剛一下車，他們就看到一個穿著戰術馬甲，五官分明、表情柔和的白發寸頭男人從裝甲車上跳下，並且快步向他們走來。
“幸存者你們好，不用緊張。”白發男人笑嗬嗬的，顯得挺自來熟地向吳銘伸出了手，“我叫傑基爾，傑基爾·伊茲卡，是鐵華的領導者所以不用害怕，你們已經安全了。”
吳銘也笑嗬嗬地伸出手，這手還沒握上呢，就聽到對方後半句話那熟悉的名字和姓氏，心裏突然咯噔一下仿佛如遭雷擊般呆愣在原地：“你說什麽？反抗軍叫什麽？”
“鐵華。”傑基爾如沐春風的笑容依舊，似乎根本沒有察覺到吳銘的情緒變化，“寓意是永不凋零的鋼鐵之花，你也可以稱我們為鐵華團。”
“那個……你是不是還有個名字叫奧爾加？”
“啊？”
…………
機械都市，充滿科幻感的巴別塔第六十六層。
不知何時已經換上一套正裝的海德博士，戴著一副金絲眼鏡坐在辦公桌前閱覽著手中的文件，為了保證安靜和效率西比拉將辦公室內的電子裝置調整成靜音狀態，並開啟了隔音模式隔絕外界的噪音，這使得無人的辦公室內一片寂靜，隻有偶爾他翻動紙張的清脆聲響起。
這是一份加急傳回的文件，上麵記載著截止到三十分鍾前，分布在各地還在負隅頑抗的抵抗勢力的動向。
他閱讀著文件上的，眉頭時而緊鎖，時而舒展，表情變幻不定，讓人摸不透心裏到底在思考些什麽。
“永不凋零的鋼鐵之花……”半晌之後，他看完了文件的全部內容將那一遝文件放下，摘下眼鏡頭痛地捏著額角開口道：“西比拉，目前殘存的反抗勢力還剩下幾個？”
雖然經過二十多年的努力，世界上幾乎絕大多數人類都進行了腦機改造和腦機芯片的植入，但仍然免不了會跳出許多殘餘抵抗勢力抵抗改造，其中就包括煽動動亂的自然人原教旨主義者，極端反對大腦機械化改造的義體人支持者，舊時代試圖將腦機芯片也納入資本掌控的大資本家們，反對芯片植入的科學家、軍人們，也有如今仍舊試圖恢複統治權力的舊統治階層。
他們有些是真的憂心人類未來，害怕這種技術濫用會造成萬劫不複的後果所以奮起反抗，有些是不願自己的統治地位遭到動搖，緊緊攥在手中的權力遭到削減而抵製，還有的呢，則是發現腦機芯片無法被資本所腐化、控製，所以拚了命想要打滅腦機芯片的誕生和發展。
這些反抗勢力大部分都在這二十年中由無人機群組建的十二次遠征，以及平日裏從不停歇的圍剿行動中沒落，最終選擇歸化和接受腦機改造，但如今仍舊有一小撮反抗勢力還在負隅頑抗。
“報告：除去前幾日剿滅的原生人類兄弟會，萬機之魂教會，目前未被剿滅的反抗勢力隻剩下兩處——鐵華、生命學院，生命學院剛剛經過一次內部派係的激烈鬥爭，中高層正處於空虛狀態，鐵華穩步發展已有十年有餘，在兄弟會、教會被剿滅後，他們也在積極吸納流亡者，目前仍處於不斷壯大趨勢，剩下的各地都是不成勢力的零散抵抗，不足為慮。”
西比拉的聲音停頓了半晌，大概幾秒後才在辦公室中響起：“建議：立即展開對生命學院的圍剿，將生命學院消滅。”
海德並沒有立即接話，耳邊的惡魔之聲又在窸窸窣窣低語起來，各類軍事建議、科學知識還有混沌瘋狂的囈語，不斷傳入他的耳中，而他的思緒卻漸漸飄遠。
沒想到當初最不起眼的鐵華團，今天卻成了剩下來最強的反抗勢力……
過往的種種閃現在眼前，海德博士腦海中頓時浮現出那個人的背影，但很快他又搖了搖頭，驅散了腦海中雜亂的思緒：“西比拉，揪出生命學院的老巢，現在是時候將他們也給連根拔起了，行動要求仍然和過去一樣，盡可能使用非致命武器……”
“我所期望的不是一場屠殺，也不是將反抗軍基地夷為平地，打得滿目瘡痍的戰爭，是希望盡可能讓他們接受轉化，成為我們的一員，而不是將他們當成無法跟上時代的棄子給拋棄掉……”
“報告：相關要求已收到，本機立即集結部隊，展開圍剿工作。”西比拉仍舊沒有絲毫感情波動，但馬上她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疑問：本次具體采用何種戰略戰術攻陷生命學院？”
聽到她的疑問，海德那張鼻梁高挺、眼窩深邃，立體宛如雕塑般的麵龐露出一絲微笑：“西比拉，還記得之前第一次遠征時，我是怎麽給予你軍事建議的嗎？”
“報告：已調出相關資料正在重新播放第一次遠征相關記錄。”
辦公桌上頓時出現一塊不大不小的投影，投影的畫麵仍舊是這個辦公室，隻是在裝飾、內部擺設上有很大的不同和差別，一個比現在年輕許多的海德博士，正笑兮兮地坐在桌前，沒個正形把腿翹在桌子上。
西比拉複述的聲音隨之響起。
“西比拉：報告：本機性能不擅長軍事推演，擔任遠征指揮官無法達到海德博士您的要求。”
馬上西比拉的聲線又一轉，切換成一個爽朗而又渾厚的男性嗓音：“海德博士：哎呀，我是專業的，看這種局麵還看不出來？資源和兵力都占優勢的情況下，你有無人機群你怎麽輸？直接A臉都贏了。”
“西比拉：疑問：無法理解海德博士您的意圖。”
“海德博士：你記住西比拉，不管是換家還是A臉我們是不可能輸的，無人機集群騎臉你告訴我怎麽輸？按住F2然後A過去都能贏。”
“報告：此後我按照海德博士您的要求展開進攻，第一次遠征以無人機群全軍覆沒告終。”
伴隨著西比拉的聲音，投影畫麵到此結束，而全程看完這段影像的海德博士感覺臉上有點燒得慌，微笑也逐漸從凝固變得有些扭曲，房間內的寂靜沉默維持了大概五六秒的事件後，他才尷尬地咳嗽打破了沉寂。
“那就好，還是老規矩，F2A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