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汙染擴散
大樹洞,樹根層頂部,原地下洞窟中。
這裏已經化為一片由數不清的粗壯樹根和藤蔓包覆,到處都懸浮著土塊、岩塊支離破碎的空洞。
在之前生命樹根係的暴漲中,無數植物無限製的生長所帶來的膨脹力量撐開了岩壁上的細小裂縫,不斷增殖的苔蘚隨後在極短時間內風化了周圍碎裂的岩塊,使其化為可以被植物紮根的泥土。最後快速生長、發芽的植物生生頂開已經風化成泥土的土層,樹根和藤蔓將隱藏在岩層中的洞窟攪得支離破碎,現在這裏隻剩下被樹根死死鎖住、掛在半空中的一團團土塊,以及盤根錯節的粗大藤蔓和樹根了。
這使得吳銘不得不指揮隱形探機重設傳送信標,重新選擇了傳送的落腳點,最終才能準確降落在其中一條粗大寬闊的樹根上,而不是傳送到一團空氣上然後帶著一群人感受自由落體的刺激感。
“顯然生命樹的暴漲破壞了這裏的一切……”吳銘環顧著周圍盤根錯節的粗大藤蔓和樹根,然後指了指一條並不陡峭蜿蜒向上的樹根,“對比輪廓地圖,傻白說的那個光團應該在樹根層和樹幹層的交界處,順著這條樹根一直往上走,就能夠找到那個大光團。”
伊麗莎白也連連點頭:“對!大光團很近了!就在上麵!”
莫裏看著那條一直向上延伸,直至沒入黑暗的粗壯樹根,不禁有點疑惑:“既然離得這麽近為什麽我們不直接傳送過去?”
“你傻啊?直接傳送過去送人頭嗎?”吳銘白了小黑人一眼,“現階段我們對那裏一無所知,既不知道坐標點,也不知道那裏究竟有什麽東西在等著我們,如果對方真設下了什麽陷阱或埋伏等著我們,我、傻白和飛哥肯定不會有什麽大事,而你們的生命安全我就沒辦法保證了……”
“吳銘的擔心很有道理。”文森特摸著下巴讚同道:“貿然闖入敵人的領域很有可能遭到伏擊,但救人的事情也刻不容緩,我們在保持安全的情況下盡量加快速度前進……”
哈蘭德的嗓音響蕩在大空洞中,傳回陣陣回音:“俺的想法也一樣!”
打定主意後一行人沿著粗壯蜿蜒的樹根繼續向著目的地前進。
樹幹層與樹根層有著一個非常明顯的分界線,那是一層巨大的由植物纖維組成的穹頂平台,那些樹根就是從那層平整的木質穹頂平台上垂下來的。
大樹洞內部雖然到處都處於黑暗、看不見任何光源的狀態,但唯獨在這裏的穹頂平台上散發著柔和、神聖的白光,仿佛整個平台都浸潤光之海洋中。
點亮這裏的是一片花海,一朵朵外形酷似百合花,叫不出名字、也從未有人見過的純白花朵鋪滿了整個平台,這些植物隻有花朵部分散發著瑩瑩白光,相互輝映,組成一片絢麗壯觀的發光花海,點亮平台驅散了這一層的黑暗。
花海的中心,有著一座由無數植物扭曲生長在一起形成的植物禦座,禦座上爬滿了鮮花與荊棘,在齊格非的幹涉下成功脫離生命樹吞噬的短發少女,此刻又重新換上了她那套最喜歡的學生製服,坐在禦座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晃著白皙修長的雙腿。
而之前被植物根須抓走的黑袍工具人被植物禦座上延伸出來的無數細密根須給捆得嚴嚴實實,趴在這片花海中難以動彈。
無數細密的植物根須紮破了黑袍人的衣物深深紮根在他的皮膚中,根須不停地重複著膨脹收縮的循環,源源不斷榨取著黑袍人的生命養分,保證他始終處於虛弱、無法反抗的狀態。
“別在想著掙紮啦以你虛弱的身體是沒辦法掙脫這些束縛的。”災厄母體歪頭看著趴在腳邊好幾次都想掙脫束縛,但卻被植物根須捆得動彈不得,隻能像條蛆一樣拱來拱去的精銳衛士,嘟著嘴說道:“有這個精力掙紮,還不如陪我來看看這片花海吧……”
黑袍精銳衛士停下了無聲掙紮的行為,仰了仰脖子似乎是想抬起頭直視一下坐在植物禦座上的災厄母體,但是在植物根須和體位的阻攔下,他的嚐試又一次失敗了,隻能拖著破鑼般的嗓音問道。
“你到底想做什麽?”
“嗯姆——讓我想想啊”短發少女身體微微前屈將雙手架在白皙的大腿上,歪頭看著如同一條蛆的精銳衛士,手指輕輕點著嘴唇思考了一會,然後眼睛一亮:“啊對!我們來談談以前的事情吧!你還記得剛出生時候的事情嗎?”
精銳衛士麵對這個問題一愣:“我怎麽可能記得那種事情?”
“那你隻能聽我講了……”短發少女頗為惋惜地搖搖頭。
精銳衛士嘖了一聲扭過了頭:“????我不想聽……”
“你就當我是在一個人自言自語吧……”短發少女沒有在意精銳衛士的態度,自顧自地開始回憶起從前:“你知道嗎?和你們依靠知識、經曆和記憶堆徹而成的人格不一樣,雖然我知道我的人格其實是仿造了親愛的記憶中那個人的產物,但當我睜開雙眼迎接‘誕生’的時候,看到親愛的擁抱我那喜極而泣,就像是多年以來的缺憾終於得到彌補一般的表情時。看到他像個孩子一樣喊著我大姐頭然後嚎啕大哭時,所有的疑惑和思考還沒來得及誕生就被拋之腦後了,就算是為了他也好,我覺得這一次我一定不能辜負他的期待。”
“活下去,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要活下去,這就是他創造我的時候對我許下的其中一個期待。”
“你想說這種話來博同情嗎?”精銳衛士不屑地冷哼一聲,“濫殺無辜來救你自己?這麽多年來你不知道自己殺死了多少人嗎?”
然而麵對他的質問,短發少女突然露出了天真無邪的笑容:“你會去數自己吃過多少片麵包嗎?”
精銳衛士表情逐漸變得愕然,然後他劇烈掙紮翻過身子努力扭轉腦袋,用充滿仇恨和憤怒的目光死死盯著坐在禦座上晃腿的短發少女。
短發少女對他仿佛燃燒起火焰的目光熟視無睹,輕笑道:“你可能搞錯了些什麽,對我而言,我和你們的關係,隻不過是單純的捕食者和被捕食者的關係,就像自然界中狐狸吃兔子,兔子又會吃草一樣,就像舊時代裏還沒有許願網絡時,你們會為了吃到新鮮的植物和動物而將它們馴化飼養一樣。”
“我需要吃掉你們來補充營養,更好的生存、進化,來完成親愛的在創造我時給我留下的期待。而你們也會為了不被我吃掉奮起反抗,想盡一切辦法除掉我——這本質上是一場關乎生存的對抗,所以在我眼裏根本沒有什麽道德上的障礙,或是對錯之分。”
精銳衛士滿臉漲紅,怒目圓睜:“你!”
“後來呀,我的事情暴露之後,知曉了很多不該知道真相的親愛的就徹底疏遠了我。”短發少女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繼續深究下去,不留痕跡地將話題拉了回來,“我知道,他是心存芥蒂,尤其是在得知我不是她以後,他就一直在為當初創造我的一係列行為而感到愧疚,並且試圖彌補這一切……”
“其實我一直都想告訴他……”
可話音未落,短發少女突然臉色一變轉頭看向右側,同時一揮左手,無數藤蔓、荊棘便從植物禦座上生長出來,倉促之前形成一麵木盾將他們兩人擋住,緊接著破空之聲襲來隻聽噗地一聲悶響,一把厚重的黑鐵大劍在怪力的推動下飛馳而至,生生刺穿了木盾,大劍上殘留的力量還帶著木盾掙脫了四周的固定藤蔓,將整個盾牌和大劍都釘在了植物禦座之上!
遠處,隱隱有人聲傳來。
“喲!工具人先生,你沒事吧?咱們來救你了!”
…………
大樹洞,樹幹層底部。
“有汙染正在悄悄從網絡中蔓延出來。”織網者林百合突然停下了前進的腳步,一臉訝異,“怎麽可能……源頭居然就是許願網絡的載體!?”
走在前麵的尼克聞言也停下腳步,滿臉疑惑地轉過頭來:“等一下……我們不是已經被屏蔽了嗎?你是怎麽做到的?”
路德也晃了晃手中的束縛器手銬:“我們都還被屏蔽著呢,你是怎麽發現的?”
“束縛器隻是阻斷了力量的傳輸而已……”林百合沒有直接回答他們的疑問,她現在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監控許願網絡狀態上,隻分出了一小部分心思留在現實中拋出一個看似不相關的問題,“還記得我們接受的超凡化改造嗎?”
“嗯……我記得是一個開顱手術……”
“這個我熟,畢竟是我負責的項目……”路德插話道:“我們取了載體的部分軀體,削弱培育三四代後才完成了剔除不受控的活性以及無害化工序,並且將其製造成特殊的神經索我們的大腦進行物理連接。”
“植入腦內的神經索這就相當於是一個接收器,接收來自許願網絡的信……”
路德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最後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麽東西完全止住了自己的話頭。
見他已經意識到了問題所在,林百合才淡淡開口:“是的,束縛器的效果頂多隻是阻斷了信號交互而已,但是我們並沒有摘除腦內的神經索……”
“這就意味著我們一直掛在許願網絡上……”路德麵色凝重地補充道。
林百合用手指輕輕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汙染已經開始嚐試突破屏蔽進入我的大腦了,雖然我提前發現了問題,而且束縛器還能再撐一會……”
“但是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