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自知
男方和女方，到底是不一樣的。
比如男方說的關乎結婚，女方怕孩子吃虧，留了一招，"還是先談訂婚的事情吧，留一點緩衝的餘地。我們家妍妍哪，也得好好準備。"
"也是這個道理。"鍾賀城也不好太著急了，畢竟褚隨年紀更小，按道理來說，才是不慌的那個。
兩位長輩商議了一陣，很快就下了結論："想來想去，二十二周歲訂婚，畢業以後結婚剛剛好。"
也差不多就這麽定下來了，可做家長的，總要裝作民主，又反過來征求褚隨的意見："你說怎麽樣？"
"都行。"怎麽樣他都沒有意見。
皆大歡喜。
兩家人吃完飯，褚隨又被要求送石妍回去。
他開車時，好幾次看手機。
石妍抿著唇。她不覺得他就是無聊看一看，一個人頻繁的看手機，絕對是有貓膩的。可她不清楚他在學校的狀況，今天剛剛談完訂婚的事，也不想跟他起衝突，所以假裝沒有看見。
她想了想，說："褚隨。"
他頓了頓，側目掃了他一眼。
"我比你大四歲，女的比男的大，沒那麽容易的，你能不能，給我些安全感。"石妍的聲音有些飄忽，"最開始跟你一塊，我真的以為你是幹那行的，也就隻是想玩玩你。我覺得我將你拿捏得死死的，但是現在，我知道並不是這樣的--"
石妍歎口氣："你選擇我，隻是因為我跟那個女人長得像。對麽？"
"楚玥。"
"什麽？"
"她叫楚玥。"褚隨說。
石妍微怔，他介紹起這號人的模樣，實在是太鄭重了。
她想，他應該是很喜歡她。
可是那個趙辛呢？算是什麽？
石妍得把這個弄清楚來，她要知道，後一個對褚隨而言，又意味著著什麽。
……
褚隨開車時，就有一些心不在焉。
才把她送到門口，甚至都沒有下車坐一會兒的打算。就要走。
石妍道："要不要找朱時新聚一聚？"
他們很久沒有都沒有見過麵了。
"改天。"褚隨淡淡說，"你要有什麽事，也可以找他幫忙。"
"不能找你麽？"
他有些涼薄的說："也能。"
褚隨走的時候，沒有跟她說再見。
也不知道因為什麽，他走的這麽急。
……
趙辛在門口等得昏昏欲睡，差不多真要睡去的時候，公子哥姍姍來遲了。
她耷拉著眼皮，說："你要不然，留一串鑰匙給我吧。"要是他不在，她進去也方便，就不用吹半夜冷風了。
褚隨挑眉說："我沒有回來，你就不會去張曉蝶那蹭一晚？她都教你怎麽拿捏我了，你們關係不是應該很好麽？"
趙辛說："我拿捏你？"
他低頭看著她。
趙辛："你知道自己像是什麽動物嗎？"
"像什麽？"他開了門，率先進去。
"像蛇。自私，冷血，虛偽。"她一一列舉，"還有刻薄，你高中那會兒真的太刻薄了，非要村姑村姑的喊我，害得一個班裏的人都看不起我。"
褚隨幾分心不在焉："你自己笨。"
趙辛不說話了。
褚隨倒打一耙的功夫也是棒極了。
"我罵你的村姑，你就不會把你是老爺子給我養的媳婦這事抖出來？這樣你是村姑，我臉上也無光。"
褚隨認為，但凡趙辛有一點膽量，哪裏會被人欺負成這樣。
"我不能這樣說。"
原本正要去倒杯水喝的公子哥腳步停住了，回頭半眯眼睛掃了她一眼，聲音極淡："你不能說是我媳婦，就能說楚玉親了你？"
她當初為了替楚玉證明不是彎的這事，可是連自己的清白都顧不上了。
趙辛沉默了一會兒，說："我那樣說，楚玥怎麽辦？她那麽喜歡你，我要是那麽說的話，她接受不了，會傷心的。"
褚隨仿佛沒聽見，他在倒水，一時之間，隻有飲水機咚咚的聲音。
趙辛也覺得不應該聊起另外一個人，識趣的閉嘴了。
等到褚隨去洗澡了，她才驚覺剛剛的氛圍糟糕透了。
他出來的時候，臉色不太好，都沒有開口跟她說話，按照平常，絕對會冷嘲熱諷說她兩句的。
趙辛這段時間跟褚隨的相處，讓她對他有了更多的了解，比如他說你，未必就是有事。反而是他不說你，那是不想理你的狀態。
她跟褚隨現在是全校矚目，一點風吹草動，就能影響同學對自己的態度，所以她把褚隨哄好來是必然趨勢。
她看著他躺下來，大概是想睡了。
趙辛貼過去蹭了蹭他。
褚隨沒動。
趙辛可不覺得他這是睡著了，想起電視裏看見的小白兔，那楚楚動人的樣子連她一個女人都吃不消，應該能有點作用吧？
想到這兒，趙辛也不磨蹭了，嗲嗲的，鸚鵡學舌道："你別這麽對我嘛，人家害怕。"
褚隨："……"
他在被子下伸腳踹了她一下。
"褚隨，你轉過來。"
"……"
"轉過來嘛。"
褚隨不耐煩了："你以為你是甜美蘿莉？自己多高心裏沒點數？你看那個蘿莉身高一六七的？別吵，休息了。"
趙辛嚇的縮了縮，他的語氣是真不耐煩還是假不耐煩，她還是判斷出來的。
這段時間，隻有今天他的語氣算真的很凶。
大概是他太凶了，她覺得自己被他踢到的地方有些疼，趙辛拉開燈開，才發現有些紫了。
……這是用了一腳恨不得把她踢飛的力道吧？
她剛才學小白兔真的有這麽惡心？
可趙辛更多的是心酸，她是一個女生，他用得著這麽狠毒麽？
她翻身起來找藥膏，但是褚隨雖然看上去不太結實，顯然也沒有什麽傷病，連藥膏都沒有。
趙辛沒找到，隻好又重新躺回來，他這才開口跟她說話了："找什麽？"
"藥膏，你剛剛把我給踢紫了。"
褚隨皺起眉，翻身起來，正要查看，被趙辛給擋住了，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沒關係，不算嚴重的。"
他非得看。
趙辛索性把腳伸給他，看吧看吧，愛怎麽看怎麽看。
褚隨眉頭鎖的更深了，翻身拿過手機，叫了個代取，從藥店拿藥過來。
趙辛趁自己受傷，並且還是他造成的，料定他不敢給自己甩臉色，開口道："你能不能跟我一樣，生氣就自己消化一下，別動不動不理人啊？"
褚隨說："你不是說我像蛇，蛇怎麽理人？"
趙辛無言以對。想起一個段子來："對了，我看見有人說，會吐牛奶的蛇，是什麽？"
她言畢，然後發現褚隨的眼神變了。
事實證明，男女之間的矛盾，睡一覺也就過去了。
褚隨從剛才的不理她，變成了主動抱著她睡，他咬了咬她的耳朵，說："趙辛，幸福是要靠自己爭取的，沒必要時時刻刻替別人著想，懂麽？"
她已經累的睡著了。
褚隨也就懶得再計較了，其實也沒有什麽意思，他也沒有想過跟趙辛的以後。
兩個人的日子，還是這麽一天天的過去。
直到一個周末，趙辛考完期末考，從考場裏麵出來，看見等著自己的褚隨，監考老師也看見了，打趣道："你們這小倆口真是形影不離，考個試也要來等著。"
褚隨神色淡淡應付老師，趙辛心裏頭卻有些異樣。
他們走在長長的走廊上，趙辛說："我們算不算在談戀愛？"
其實趙辛還是希望他可以說是，畢竟她還是有些喜歡他的。褚隨長得好，女孩子都是視覺動物，很難有拒絕的了他的。
褚隨想了想，直截了當的說："不算。"
他側目看著她，告訴她家裏訂好的事："還有一個月就是我生日。"
"我知道啊。"她記他的事情，可是要比記自己的，還要清楚很多很多。
"等這次生日過完以後，我就要訂婚了。"褚隨的視線沒有偏開半分，看見她從最開始的茫然，到半分鍾後，有些不知所措，漸漸的紅了眼眶。
趙辛淡淡的應著："哦。"
又覺得自己這樣。太過冷漠了，補充說："恭喜啊。"
他心底有些異樣，說不上來是什麽，但其實這是早就決定好的結局，趙辛給不了他什麽，前途和愛，她都給不了，他找別人是必然的事。
褚隨收回視線："不過還有一個月，這一個月的時間。你還可以跟著我。如果舍不得，到結婚之前都可以。"
趙辛卻說："是石妍麽？"
"嗯。"他應了一聲。
"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就知道是她了。"趙辛說，"我等會兒還有一門考試，考完要五點了。你的實驗室很忙，就不用等我了，我自己去吃完飯就可以。"
褚隨剛要開口說話，趙辛卻已經跑開了。
他本來打算追上去，可也於事無補，他的確挺喜歡這樣子會討好他的趙辛的，但他不會為她改變這個結局。
可最後一個月，他會盡量順著她，到結婚之前也行。
等到楚玉願意告訴她，誰才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應該就能很快的緩過來。
褚隨最後直接轉頭去了實驗室。
誰也沒有注意到，不遠處走廊盡頭的蘇繡，瞪大了雙眼。
……
趙辛最後一門，考的旅遊學概論。
她能感覺情況不太樂觀。原本記得差不多的東西，不知道怎麽突然就忘得一幹二淨了。
趙辛考試的時候尤其煩躁，最後兩道題沒有寫，就直接交卷走人了。
本來她應該去吃飯的，可是吃不下。最後她坐在學校大榕樹底下看人打籃球。
褚隨班上的體育委員，一眼就注意到她了，急忙停下手頭的動作，朝她走過來："趙辛，你怎麽在這兒？剛剛褚隨去餐廳了，你過去找他就可以。"
趙辛說："我沒有看見他。"
"我替你打個電話問問他在食堂幾樓。"體育委員作勢要去拿手機。
趙辛卻慌忙得阻止了他："不用了，我現在…不太想吃飯。"
體育委員不僅體育好，心也細，知道了個七七八八："吵架了？"
趙辛沒吭聲。
"小情侶之間吵吵架很正常的，你別看褚隨這人傲嬌了點，對你也算是沒什麽脾氣的，去撒個嬌肯定就好了，別急。"他安慰道。
趙辛也隻好點點頭。
其實也是她沒控製好自己，最開始跟他住一塊。她的目的還是希望可以靠著他，不讓同學欺負自己的。不知道怎麽的非得加點私人感情進去。
褚隨從頭到尾都沒有承認過自己是她女朋友這事，幾次朋友問起都否認了。隻是每次剛好她都惹他生氣了，還以為他說的是氣話。
趙辛捫心自問，她早就清楚褚隨對石妍不一般。
隻不過最開始跟現在還是有區別的，以前褚隨也沒有說過石妍是他女朋友，但是現在她是他準未婚妻了，趙辛也幹不出破壞人家的事，褚隨那裏，她是不能再住下去了。
最好也不能聯係他。
不過訂婚的事，褚隨絕對是好久之前就知道了，他一直都沒有告訴自己，這點還是讓趙辛有些生氣的，所以她現在不想見到他。
"你去打球吧，我要走了。"趙辛對體育委員說。
"那再見。"
"嗯。"
……
她回了寢室。
趙辛已經有很多天沒有回來過了，她現在恐怕還得住回來。
兩個室友吃完飯回來，看到她都愣住了，隨後客氣的跟她打招呼："怎麽回來了？"
"褚隨也回學校住了，我也想回來住，這裏學習效率高一點。"
室友意味深長的笑："褚隨少爺是怕自己吃不消吧？"
趙辛笑了笑。
她最開始有些擔心蘇繡的，兩個人起過衝突，共處一室總是有些怪異，但七點左右，她還沒有看見她的身影，被另外兩個室友告知，蘇繡也搬出去住了。
趙辛頓了頓，說："挺好。"
"那個，趙辛，我倆對你是沒有什麽意見的，你不要多想。"
"不會的。"可趙辛也清楚，他們對蘇繡也沒有什麽意見，說白了就是中間人，聽八卦也就是湊熱鬧，人不壞的。
當天晚上，趙辛換了新的被套，然後頭一次吃了室友遞過來的零食。
對方有些驚訝。然後和善的朝她笑了笑。
考試是項很累人的體力活，今天一天還是兩門，現在考完了，趙辛的腦子才算是稍微放鬆了一點，很快她就困了。
睡得迷迷糊糊間，她聽到了手機鈴聲，趙辛知道是誰，但沒有接。
對方繼續打。
她聽著手機鈴聲，就能知道褚隨這會兒絕對非常的暴躁。
趙辛當沒聽見。樓下看電影的室友卻喊她："趙辛，你手機響了好一會兒了。"
"抱歉。"她這才坐起來，拉開門去了陽台。
有晚歸的學生，三三兩兩，喝多了，吵吵鬧鬧的從樓下路過。
趙辛等這堆人走了，才接起電話。
褚隨劈頭蓋臉問："你在哪？"
"在學校裏。"趙辛望著沾滿星星的天空，"考完試我就回宿舍了，本來想整理下東西。沒想到睡著了。"
褚隨當然不相信，但也沒有點破，他得給她時間，讓她消化消化。
"你今天，不是應該也在學校裏麵嗎？"
"宿舍的床，突然就睡不習慣了，就回家了。"
趙辛覺得"回家"兩個字，稍微有些刺耳，讓她有一種好像偷了人家東西的感覺。
她不知道要怎麽接話。索性當作沒有聽見，褚隨那邊又說："今天怎麽沒有吃晚飯？"
"吃了。"趙辛也不想說實話，"在寢室裏麵跟室友分了零食。吃得有點多，就沒有吃飯了。我們寢室裏麵的另外兩個人，還是很好的。"
趙辛是看見門裏兩個影子，才加上這麽一句。
然後她頓了頓，發現自己好像也變圓滑了。
褚隨本來也就是不放心她突然怎麽不過來了，現在知道了，就沒多問："那我先掛了，往後幾天，你大概都見不到我。"
接下來一個周，褚隨要帶著他的新作品去參加互聯網加大學生賽，他今天回去，也是為了跟她親熱，以免自己一餓餓那麽久。
趙辛含糊的應著，進宿舍以後，發現室友臉色都不錯，招呼她一起看電視。
"不了，我真的太困了，明天咱們一起看吧。"
按道理說，趙辛知道的消息應該比大家要多，可褚隨要去比賽的事，隻有她不清楚，另外兩個室友是知道的。
所以趙辛待在宿舍裏，也沒有人覺得有什麽。反而今天趙辛說了她們的好話，讓她們覺得趙辛不錯。
第二天，她們買早飯的時候，也替趙辛拿了一份。
趙辛很感激，晚上請她們去看了電影。
偶然間跟張曉蝶聊起來，她笑著表示，願意請大家吃飯，送禮物，拿人家的手軟，關係自然就好起來了。
趙辛若有所思。
褚隨這段時間，是給了她不少前的，加上期末考試結束，學校開始陸續放假了，所以她又請班上同學吃了頓飯。
大家也沒有什麽可以表示的，隻好祝她跟褚隨百年好合。
趙辛在心裏將這些話琢磨了一遍，隻覺得有些好笑。
同學們都以為她跟褚隨很好很好呢，也就隻有自己知道到底怎麽樣。
真是應了那句話，冷暖自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