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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守靈日(求月票)

  曹家莊。

  漆黑的夜落下,但莊園里,卻依舊燈火通明。

  白色的燈籠寫著大大的奠字,懸在了莊裡各個房間檐廊。

  隨著微風吹來,燈籠搖曳著,帶著裡面的燭火,一閃一閃,忽明忽暗。

  經過白日的忙碌,莊裡大多數人都已經入眠。

  當然,也有那麼幾處地方,依舊亮著燈火,人影綽綽。

  巨大的靈堂,屋裡掛滿了白布,點上了白蠟燭,漆紅的棺材前寫了黑色的大字,此時十幾個人正在跪著守夜。

  「從燕,孩子們都累了,你帶他們先回去休息吧,這裡我和二弟三弟守著就成。」

  曹大容看著後面一起跪著,此時卻已經昏昏欲睡的孩子,對著旁側一個容貌秀麗的少婦說道。

  「這……」

  那少婦有些意動,但也有些遲疑。

  「去吧。」

  曹大容拍了拍少婦的手,面露心疼的道:「孩子們正長身體,別熬壞了。」

  「好吧。」

  少婦點了點頭,隨後輕輕起身,走到幾個孩子身旁,將他們拉了起來。

  「母親?」

  「噓……」

  少婦豎起食指在嘴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後道:「我們走,回房間睡覺。」

  帶著幾個孩子,少婦慢慢離開了靈堂。

  目送著他們離去,等到腳步聲漸行漸遠,曹大容收回了視線。

  此時靈堂之內,便就只剩下了他兄弟三人。

  「大哥?」

  曹廣言看著自家兄長,眼神中露出了疑惑。

  今夜是守靈日,本該所有血親一起給死去的父親守靈,怎的自家兄長讓幾個後輩離去。

  「我有些話要與你們說,而且刻不容緩,那些孩子和女人不好聽去,所以先支開了他們。」

  曹大容臉色凝重,沉聲說道。

  「什麼事情?」

  三弟曹玉岩這時露出疑惑之色。

  他是老幺,年紀也最小,如今才不過十七,但也快成年了。

  只不過平時很少接觸家裡事務,對於一些隱秘,知道的倒是不多。

  「是關於慈航佛祖的事情。」

  曹大容看了一下兩個弟弟,見他們臉上各自露出不同的異色,繼續道:「我們曹家原本只是普通人家,是父親請回了慈航佛祖,這才發達了起來。

  原本每日供奉佛祖,都是由父親去做的。

  可眼下父親去了,咱們需得有個人接過來,代替父親去供奉佛祖,這樣才能延續咱們曹家的富貴。

  昨天父親供奉完佛祖之後就去了,咱們給他入殮后,今天第二天守靈,可今日還沒有供奉佛祖。

  父親說過,請回佛祖,就需每日供奉,一日也不可斷絕,不然必有大禍臨頭。

  現在眼看著就要到子時了,馬上第二天就要過去,咱們必須有個人去供奉佛祖,所以我想和你們商量一下這事。」

  兩個弟弟聽兄長說完,各自面面相覷,卻是都默不作聲起來。

  看著他們的表現,曹大容聲音又嚴肅了幾分:「父親是絕對不會騙我們的,而且我們的富貴也確實是佛祖所賜。

  佛祖是有大偉力的,如果不潛心供奉,哪怕不降罪我們,光是把我們家的財運收回,便就是一件禍事。」

  他話說的很嚴厲,但奈何說完之後,兩個弟弟依舊各自垂頭看著地面,並沒有回應。

  見此一幕,曹大容不由氣結:「你們就這樣嗎?眼睜睜的看著我曹家基業敗落嗎?」

  「大哥你別說了。」

  這時曹廣言忽的大聲道:「既然供奉佛祖如此緊要,那為何大哥不去供奉?何必在這裡與我二人喋喋不休。」

  「你……」

  曹大容被自家二弟這話嗆得臉色發紅。

  曹廣言卻是不依不饒,冷笑著道:「不說話了吧?咱們誰不知,供奉佛祖之後,就得去做那和尚,再也行不了房事。

  我雖已經娶妻成親,但膝下只有一個女兒,三弟更是還未成親,連血脈都沒留下。

  倒是大哥你,虎兒龍兒一個一個都那麼大了,也有人傳承血脈,不怕斷了香火。

  豈不是更合適去供奉佛祖?」

  「你你你……」

  曹大容張著嘴,指著曹廣言渾身都在發抖,最後卻是冷哼一聲,連靈堂也不守,直接就離去了。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曹廣言半句挽留也無,臉上依舊掛著冷笑。

  「二兄……」

  這時曹玉岩看著兩個兄長鬧翻,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你別理會這些。」

  曹廣言看著年幼的三弟,憤懣的說道:「他就是想讓我們兩個去供奉佛祖,絕了香火,然後他長房一脈就好獨吞家業,那點心思真以為我不知道嗎?

  既然是父親留下來的家產,那你我二人也都有那麼一份,想要獨吞,做夢。」

  說罷,曹廣言也揚長而去。

  看著二兄也離開了靈堂,曹玉岩左右張顧了下,靈堂里白色燭火搖曳。

  空蕩蕩的廳里,除了自己之外,再也沒有異人。

  白色的帷帳飄蕩著,帶起道道殘影,彷彿有無數鬼蜮隱在黑暗。

  看著眼前鮮紅如血的棺材,哪怕明知裡面躺著的,是自家剛剛逝去不久的父親,他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但想起父親往日疼愛,曹玉岩咬了咬牙,卻還是強撐著沒離去,繼續跪坐在席位上,為逝者守靈。

  蒼白的月色,漸漸選上夜幕正中,曹家莊內依舊寂靜。

  不。

  也並不寂靜。

  東院,這裡是二房的住所。

  曹廣言離開靈堂,帶著滿胸的怒火,返回了自己的房間。

  「相公,你不是在守靈嗎?怎麼回來了。」

  溫婉的妻子看見自家相公回來,頓時臉上露出訝色。

  「怎麼,我回來你很不高興嗎?」

  看著眼前的妻子,曹廣言質問道。

  「不,沒有,我只是關心相公而已。」妻子連忙焦急的解釋。

  她這副模樣,尤其身上還穿著素白衣裳,看上去多了幾分可憐。

  要想俏,一身孝。

  想到自己至今還沒有一個兒子,想到方才與大哥曹大容的矛盾,曹廣言眼中便被血紅充斥。

  「既然關心我,那就給我生個兒子吧。」

  他狠狠的說了一句,然後就撲了上去。

  「相公,今日可是守靈……唔……」

  話還未說完,便被什麼堵住了嘴。

  夜色清冷。

  在這守靈日內,東院房裡的喘息,無人知曉,唯一知曉的兩人也陷入了情慾之中,無暇顧及其他。

  時間慢慢過去,月也漸漸往東斜去。

  子時到了。

  子時一刻……子時二刻……

  終於,子時三刻來了。

  「哈……」

  曹大容從夢中驚醒,渾身冷汗淋淋,他看著左右,臉色有些蒼白。

  「怎麼了,夫君?」

  旁邊妻子傳來疑問,靠了起來,給他擦拭額頭的汗水。

  「沒什麼,就是心裡有些不安。」

  曹大容重重地喘了幾口粗氣,左右的看了看,外面月色落進房屋,皎白的月輝映在他的臉上,照出了掩飾不住的恐懼。

  「那我們繼續睡吧。」

  妻子擔憂的撫了撫他的。

  「嗯。」

  曹大容點了點頭,繼續躺了下去,然而在床上翻來覆去的躺了好久,卻如何也無法入睡。

  最終他還是翻起身來。

  「不行,今晚是守靈,我還是去看一看才好。」

  他下了床,沖著妻子說了一句,便匆匆出了門。

  夜色下的檐廊,看上去很是幽靜,現在是冬季,外界已經起了寒霜,極為的冷。

  曹大容走在走廊里,哪怕身上穿著厚厚的棉襖,足以抵禦冬日的寒冷。

  但他心中的寒冷,卻是無法消退。

  往日父親在耳邊的教誨,關於慈杭佛祖關於佛祖的偉力,還有佛祖發怒的後果,那一言一行,此時在耳邊格外的清晰。

  「現在已經是子時了,已經過了第二天,也就是說昨天沒有供奉佛祖,佛祖真的會降下怒火嗎?」

  曹大容心頭忐忑。

  先前他生氣離去,連給父親守靈都顧不上,更不會去考慮供奉佛祖了。

  畢竟作為一個男人,哪怕有了指示,但說讓他去做和尚,誰又能真的接受。

  「去靈堂看一看,希望別出事。」

  曹大容嘆息一聲,看了看周圍的黑暗,忽的感覺,其中似乎有一雙眼睛,正暗暗的盯著自己,似乎不懷好意。

  他頓時打了個寒顫,緊了緊衣服,腳步匆匆的往靈堂而去。

  所有人都未曾注意到的。

  後院之中。

  一間看上去很是清幽偏僻的房屋,月色透過紙窗,照進屋子。

  暗淡的光芒出現在房裡,稀疏的光線射在房間正中的一座小台,天外似乎飄來了一些陰雲,時不時的遮擋住了月光。

  然而卻依舊能夠依稀看見,小台上一座佛像正被供奉起來。

  佛像寶相莊嚴,隱隱看上去似乎在作怒狀,一雙眼睛瞪得極大,更添幾分威勢。

  台前有一隻香爐,此時香爐上點著一支香,像燃燒的極慢,從中升起縷縷煙霧。

  不過到了此時,這隻香也燒到了底。

  伴隨著最後一絲火星洇滅。

  香火……斷了……

  伴隨著最後一縷煙霧消散,房間里徹底的陷入了沉寂。

  陰雲離去。

  夜色再度進入房裡,不知是否是錯覺,台上的那尊佛像,似乎笑了。

  原本憤怒的表情,似乎漸漸平息,佛像嘴角彎了起來,眼神也眯著,似乎在盯著某人。

  這笑是如此的邪氣,眼神是如此的詭異。

  絲絲陰冷的氣息,似乎在房間里慢慢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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